没想到对方会出手,更没想到两个人这么默契,而且合起力来能有那么大的成效,季悠然和凤煜铭都呆了呆,继而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似乎,有种无法言述的感觉在他们中间慢慢滋长起来。
“呜!”
而那边,被踢出去的女人在地上滚一滚,就沾了一身的泥水。好容易撑起上半身,她忧伤的眸子看看相视而笑的季悠然和凤煜铭,不知为何悲从中来,便坐在泥地里抽泣起来。她的贴身丫头忙不迭跑过去扶她,但她就是坐在地上哭着不肯起来。
“啊!你……你们……”
立时,一声尖叫在背后响起,平固不知怎的又出现了,瞪大了眼睛慌慌张张的大声喊:“二皇嫂,你们竟然欺负她?你们知不知道她现在是太子皇兄最宠爱的美人?”
“呜呜呜……”此言一出,女人就哭得更伤心了。
季悠然见状,眉头一皱,连忙拉上凤煜铭:“王爷,我们走。”
“不行!你们给我站住!”见状,平固连忙大声叫着过来拦下他们,“太子皇兄刚还在闹着要见她呢,我就是来带她过去的。可现在你们把她弄成这样,你们叫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回去交代?”
季悠然佯装没听到,拉着凤煜铭就走。平固自然不让,一把拉上她的袖子不肯放。季悠然甩不开,立即冷下脸:“你给我松手。”
大雨哗啦啦下着,因为女人的缘故,季悠然的裙摆早浸湿了,腿上凉凉的,让一向爱洁的她觉得很难受,心里只想赶快回去洗个热水澡换了这身衣服。谁料平固干脆一把把她给抱住了:“不行!你打了太子皇兄的爱妾,本宫没办法交代,你和本宫一起回去把话说清楚!”
切,有什么好说的?
太子那只禽兽现在还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呢,哪有时间看女人?这丫头极有可能是借题发挥,又想借着这件事往她身上扣个帽子好让皇后娘娘罚了她以泄心头之恨。她才没那么傻呢!
便奋力挣扎几下,没想到这丫头跟铁了心似的就跟只八爪章鱼一样死死巴在她的身上,甩都甩不掉。两个女人纠缠在一起,扭来扭去的,天上还下着那么大的雨,绿意他们打的伞根本就不管用了。察觉到雨滴啪嗒啪嗒的打在自己肩膀上,闷闷的有些疼,身上很快湿了大半,季悠然觉得浑身发凉,之前病中的感觉再次来袭。生怕刚刚放过她的风寒再卷土重来,她连忙对凤煜铭大叫:“你个傻子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帮我把她弄开啊!”
他也想啊!可是……看她们俩抱得这么紧,他根本无从下手。而且,就算下手了,他也怕一不小心误伤到她,他肯定会心疼死的!眼看着两个人身上脸上满是雨水,凤煜铭急了,干脆一咬牙,自己也冲过去,死死拽住平固的胳膊:“你放开她!不然、不然本王对你不客气了!”
“二皇兄你又要打我?”闻言,平固立即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好啊,你打呀!反正你以前就打过我好多次了,这次你尽管打,继续打!干脆把我打死了算了!”
她在胡说什么?
刺耳的尖叫近在耳边,让两个人的耳朵都刺疼得难受。季悠然和凤煜铭纷纷难过得闭上眼,手上的力道略微一松,平固瞅准机会,连忙抽身往旁边一转,就滚倒雨水里滚了起来。一边滚着,她还一边大哭,更大叫着叫凤煜铭把她给打死算了。
这丫头怎么了?他们还没说要揍她的话吧?季悠然满脸讶异,凤煜铭也呆愣住了:“爱妃,本王没说要打她呀!”虽然他是有那样的想法,但也还没来得及付诸实际啊!
她知道。季悠然微微颔首,看看一个劲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平固,眼神渐渐阴沉下来:不对劲。心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这丫头一向都看不起凤煜铭,连带也瞧不起她。加上上次凤煜铭踹过她一脚之后,她就对凤煜铭敬而远之,也从来都是在他们跟前摆足了高姿态的。可这一次,她为什么突然就凑过来了,还这么不顾形象的……暗暗握紧拳头,这丫头鬼精得很,最知道该和谁亲近,又和谁保持距离,如果不是事出必然,她肯定不会这么做。也就是说……
不好,有诈!
心重重的往下一落,季悠然赶紧拉上凤煜铭要走。
可是,明显已经太迟了。
刚回身走了几步,两个人好死不死的在门槛处看见一顶明黄色龙幡子出现在眼前,继而便是许多宫女太监列成两队徐徐走来。
虽然倾盆大雨哗哗作响,这两列队伍依然保持得整整齐齐,所有人的表情严肃恭谨,跟往日一模一样。
果然。心口猛缩,季悠然连忙放手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哇!”
而见到这抹明黄,平固立即扯开了嗓子哭嚎起来。本来女孩子的嗓音就比男孩的尖细,她更是还没到变声的时候,所以这一嗓子可不了的,饶是坐在轿子里的皇帝都被惊动了,他的心腹太监王公公连忙过来问话。
平固这才不滚了,只跪在雨水里哭泣着,口口声声说着请父皇为她主持公道,一边还偷偷的往季悠然她们这边看过来。
大家伙自然都朝他们那边看了看,一个个立马把一切情况都尽收眼底。
皇帝立即在轿子里低叱了一声胡闹,不过还没发作,就听到一个软绵绵的女音幽幽的响起:“皇上,现在天还下着大雨,有什么事还是等进去了再说吧!皇子公主们都娇贵着,一旦淋坏了……一个太子就已经够让人忧心的了,再来几个,您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荻妃!
一如既往柔弱的嗓音,娇娇软软的,让人的心都不免为之柔软起来。发现龙辇上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平固立即脸色刷白一片,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季悠然和凤煜铭倒是十分平静了接受了这个现实,还悄悄和跟在后面的十二皇子打了个招呼。
有了荻妃的柔声劝解,皇帝心里头的那点怒气果然消失了,便又让王公公传话,叫他们在场所有人都跟他过去,等他看望完了太子再行发落。眼看离开的希望破灭,季悠然咬咬牙,不爽的看一眼平固,平固立马把小巧的下巴一抬,对她重重的哼了一声。
凤煜铭看见,当即脸一沉,平固赶紧就冲到龙辇旁边大喊:“父皇救命!二皇兄他又要打儿臣了!”
“胡说八道!”皇帝低喝,“王公公,好生看着平固,别让她乱跑。”
“是。”王公公领命,忙不迭拉着平固公主走到一边。
前面,早有人跑去告知皇后娘娘等人皇帝驾到的消息。
皇后听了,黯淡无光的双眼立即晶亮起来:“是吗?皇上真过来了?来看太子的?”
“是啊!”负责传话的洪嬷嬷忙不迭点头,“一大清早的,还下着这么大的雨,皇上就急赶急的过来了,可不就证明太子在他心里的重要么?”便又压低声调,“娘娘,这一次,有了太子做由头,您就稍稍软和一点,给皇上个台阶下,就势和好了吧!不然,还由着荻妃那个狐媚子一直缠着皇上,那可如何是好?”
“本宫知道。”听到‘荻妃’这两个字,皇后的眸光就是一暗,说话都有点咬牙切齿。
洪嬷嬷又连忙张罗着叫人取来胭脂水粉。“皇后您赶紧收拾一下吧!免得面圣的时候仪容不整,又惹得皇上不高兴。”
“好!”皇后连忙吩咐宫女来给她涂抹上。
手忙脚乱的收拾完了,她便领着太子妃到门口等着,眼中泪光闪闪,满是希冀的盯着停在跟前的轿子。
不过,当见到皇帝从轿子里出来之后,却没有顾得上理她,而是立即转身将里面的柔弱的荻妃给扶出来之后,她的面色也和平固方才一样狠狠一变,就赶紧低下头:“原来荻妃妹妹也来了,怎么不早点叫人告知本宫一声呢?”
“臣妾昨晚在皇上处侍寝,今天一早起来,听说太子病重了,皇上心急如焚,当时换了衣服就要过来。臣妾也担心得不行,就恳请皇上带着臣妾一起过来了。如有打搅到皇后的地方,还请您海涵。”柔柔的对她行个礼,荻妃轻轻细细的道。
绵软柔和的声音,几乎要被外面的雨声盖过。不过,虽然听她把话说得简单,但皇后娘娘已经听出门道来了:第一,昨晚皇帝在她那里过夜;第二,皇帝现在越来越对她言听计从了;第三,在皇后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地位又稍稍提高了一点,现在都能坐上龙辇了!想她一个皇后,进宫二十多年了,坐上龙辇的次数一只巴掌数的过来,那也非特殊时期不可,哪像荻妃今天这样……牙关紧咬,皇后心里又给她记了一笔。但是,面对一个这么柔弱娇怯的女子,而且皇帝陛下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皇后就算恨死她了也不敢表露出来半分,便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咽,还得挤出欢快的笑脸道:“荻妃妹妹哪里的话?你们关心太子,这也是太子的福分。算了,外面湿气大,你还是赶紧进来说话吧!不然也给你们母子染上个寒气入骨的毛病,那真是不值当了。”
荻妃连忙谢过,便跟在皇帝后头进去了。
等亲眼见到太子现在的模样,荻妃当场花容失色,一头钻进皇帝怀里不敢再看。皇帝心疼他,便耐着性子问问太医相关情况,就赐下来许多名贵药材,并嘱咐皇后和太子妃好好照料他,就和荻妃出了。
翘首期盼了这么久,没想到他就站了那么一会就走了,而且还是因为荻妃那个狐狸精才这么早离开的!皇后挽留不住,再次气得牙根直痒痒。还是洪嬷嬷悄悄劝道:“娘娘您先别生气,现在照料好太子要紧。现在皇上不是已经和您说话了吗?就是他已经不和您置气了,这就很不错了。再说了,皇上现在是急着出去处理平固他们的事情呢!”
“说的是。”皇后娘娘一改方才咬牙切齿的表情,但还是忍不住问,“平固那边没问题的吧?”
“没问题,皇上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呢!”
“那就好。”皇后娘娘抚抚胸口,复又坐回床沿继续照料太子。
太子妃季悠容傻愣半晌,原以为皇帝过来了能把皇后给带走的,可谁知她居然还在这里,占着原本属于她的位置,做着本该她做的事情,却让她一个正经的太子妃无事可做。心里也有些不满,就凑过来小声道:“母后您累了这么久了,要不然先去歇会吧?太子这里有儿臣在呢!”
“没事,本宫照顾得过来。太子他现在就是本宫的命啊,只有看着他安好了,本宫才能放下心来。你年纪小,还是在一旁学着好了,以后会有你照料他的时候的。”
以后?什么时候?她都已经嫁进来半年了,除了新婚头一个月,后头根本连和太子见面的机会都屈指可数,现在就连照料他的机会都被夺去了,她以后又还能有什么机会?
从小是被季叔和小张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又被许多人众星捧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季悠容从没受过这么多委屈。一开始她还能忍忍,可次数多了,加上上次皇后不打招呼就强行赐下十个美人的事情,她心里头的疙瘩越结越多。现如今,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她嫁进来这么久肚子还一直没有消息,所以皇后娘娘心里埋怨她,所以才不让她近太子的身?这样一想,觉得很有几分道理,心里又是一阵委屈,真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家去算了!
那边,探望过太子之后,皇帝就和荻妃一起到了旁边偏厅。
季悠然夫妻,平固,还有嫣然美人都被送到这里。
眼见皇帝来了,他们赶紧行礼,发现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知道他肯定是被太子的事情弄的,季悠然连忙把头垂得低低的,和凤煜铭一声不敢多吭。平固则还在低声哭泣着,声音和嫣然美人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呜呜咽咽的,叫人本就烦闷的心里更受不了。
“到底怎么一回事?”走到上位坐下,皇帝极不耐烦的问。
“父皇——”
平固刚要开口,皇帝就道:“逸王,你说。”
平固一顿,恨恨的跺脚,却也不敢乱说话,只能瞪了季悠然这边一眼。凤煜铭就上前道:“父皇,儿臣没错!”
皇帝脸一沉:“你又打你六皇妹,还说没错?”
“儿臣没有打她!”凤煜铭委屈的大叫,“儿臣明明打得是她!”说着,指向一旁还在掩面低泣的嫣然。
嗷!季悠然闻言扶额。她的傻王爷啊,平固和嫣然,有区别吗?不都是小女人一枚?只要你打了人,那就是不对啊!
显然皇帝也是这么想的,便喝道:“放肆!你一个大男人,对女人动手还有理了?”
“反正就是她该打!”
“放肆!”
“皇上!”一看皇帝要发怒了,荻妃连忙柔声劝道,“逸王爷天性率真,对手下的人都十分爱护,从来没听说过他随便打人的事情。臣妾想,既然能让他动手的,那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吧?”
皇帝的怒气果然被安抚下去,便耐心问:“那好,逸王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对她动手?”
“她骂人!”凤煜铭便道,两边脸颊都气得鼓起来了。
皇帝顿时也纳闷了。“她骂谁?”
“她……她骂爱妃!”
“逸王妃?”
“是!”凤煜铭立马点头,一副气呼呼的模样,“父皇,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儿臣和爱妃来向母后认错,认完错了打算回府,不知道她就从哪里跑了出来,死抱着爱妃的腿不放,还说她在这边吃了太子妃不少排头,这些全都是因为爱妃!他还说、还说什么太子皇弟一直对爱妃心存情意,还说爱妃也知道的,这不就是骂人吗?儿臣也是气不过,又看她一只不肯放开爱妃,才忍无可忍踹了她一脚的。”
我的天!
闻听此言,季悠容再次头疼起来。
王爷啊王爷,我刚还在心里垮了你聪明呢,你怎么就又给我傻上了?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你当心一不小心就引发一场混乱啊!
果不其然,一听他这么说,皇帝的脸一沉,荻妃也都跟着脸儿一白,连忙小声道:“逸王,你怕是听岔了吧?”
“儿臣没有!儿臣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然儿臣为何要踹她?”凤煜铭振振有词的大声道,“这个人太会信口雌黄了!爱妃她天天和儿臣在一起,怎会和太子皇弟有牵扯?她自己打不过太子妃,就非得把爱妃给扯进来,实在是太可恶了!父皇,您一定要重罚她!”
额……
这傻子……他到底是傻啊还是不傻啊?季悠然都晕了。
不过,心里明白他是在帮自己说话。所以,现如今,思考这些是没用的,她所要做的就是——
扑通!
重重跪地,季悠然大声道:“诚如王爷所说,儿臣和太子清清白白,请父皇还儿臣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