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刚刚跳出地平线,将万缕灿烂的光芒射向苍茫大地。
空气中的雾气还未散去,轻风吹来,带来朝露的气息。
为时尚早,季侍郎府上的仆人才刚准备起床,偌大的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不见。
此时,却听吱呀一声细响,西厢一扇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穿着布衣,头戴木簪的少年背着包袱走了出来。看他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却生得身量修长,五官精致,一双墨如点漆的眸子中凝着一抹浅浅的幽怨,在那张俊美如冠玉的脸上更显得引人注目。虽然衣着简单平实,却也遮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儒雅书卷气。灿烂的朝阳落在他身上,便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乍一看去,仿佛落地的谪仙一般,无论男女都不禁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
少年却没有往别处看。垂眸走出院子,他在院门口驻足许久,抬头看看院门上‘悠然居’三个大字,优美的薄唇紧紧抿起。
扑通!
忽的一声轻响,他突然跪了下去,对着院子方向连磕三个响头,才抬头道:“娘亲,儿子不孝,不能在父亲跟前侍奉,还请您原谅。实在是……实在是姓张的女人欺人太甚!儿子不愿她毁了儿子一辈子,如今只能离家出走。如果儿子能有幸闯荡出一方天地,日后必定衣锦还乡祭拜娘亲。如果不能……那就等多年后,儿子到了黄泉之下再向娘亲您认错了!”
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痕转身打算离开。
只是,前脚才刚刚提起,又听一声清脆的呼唤传来:“哥哥!”
提起的脚落下了,少年回头,便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院子门口。她长着一张漂亮的小脸,五官和他有五六分相似,却不及他的精致。细嫩的小手攀着院门,一双明亮的眸子里蓄满泪水,正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顿时心口一缩,少年低声道:“悠然,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女孩没回答,而是小声问:“哥哥,你真要走吗?”
少年一怔,定定点头:“张氏要给我定下她娘家弟弟的女儿。先不说她那个弟弟成天只会吃喝嫖赌,娶的妻子也是帝都上下有名的泼妇。就说他那个女儿,现在才九岁,而且从小不读书,就跟着她母亲到处吃喝玩乐,每次到了我们府里也颐指气使,竟根本不将你我看在眼里。她这么做,存心就是想让她舅舅一家毁了我!就算毁不掉,我这辈子也会被那一家子拖累。与其如此,我宁愿离开这块是非之地,用我自己的双手来打拼。”
女孩眼中泪光闪闪,忽然扑过来拉上他的手:“哥哥,你带我走好不好?咱们一起走!”
少年心中一动,却还是推开了她:“不行。悠然,哥哥此去还不知结果如何。这一开始风餐露宿是肯定的,你是娘亲的掌上明珠,哥哥不舍得你跟着哥哥吃苦。”
“我不怕!”女孩大叫,干脆抱上他的腿,“只要和哥哥一起,吃再多的哭我也不怕!哥哥,你带我走吧!”
“如果能带你走,我怎么会不带?”少年闭上眼,一滴眼泪在眼角凝聚,“但是,你和我不一样。我是不愿被那个女人摆布一生,如今你的终生已经定下来了。你只要再忍耐几年,等你长大了,太子就会来迎娶你。你成了太子妃,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不像我……如果我不走,我也会拖家带口的成为你和太子的负累啊!”
“我不要太子!我不要成什么太子妃,我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女孩连忙大叫,眼泪刷刷直往下掉。
“悠然,你听话!”感觉到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少年眉头一皱,一把按住妹妹的肩膀。
女孩一愣,抬头看他,便见少年直直看着她的双眼,那眼中的深沉是她所从未见过的。
“悠然,你听哥哥的话,留下来,在这里守护着娘亲的一切。等几年,等哥哥出人头地了,哥哥就回来见你,咱们兄妹一起把属于娘亲和咱们的都要回来,好不好?”
女孩咬咬唇:“真的吗?你会回来?”
“我保证!”
女孩这才含着泪花点了点头。“那好吧。可是,你一定要回来。”
“我会回来的。”少年定定道,放开目光一一扫过这偌大的侍郎府,“这里的一切,都是咱们娘亲一手操办起来的,全都是咱们娘亲的!我绝不会容忍那对母女白白侵占了咱们娘亲的东西,绝对不会!”
说着,再次推开小女孩:“悠然,你回去吧!哥哥要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女孩点头,脚下却没有移动半步,那双泪光闪闪的眸子依然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看。
少年再次闭眼,狠心将心头的不舍抛到一边,扭头便大步走了开去。
“哥哥!”
身后又传来女孩的大叫,隐约还听见一路小跑的声音。唯恐她又追了过来,他连忙加快步伐,远远将女孩甩在身后。
后面猛地传来一声闷响,以及呜呜的低哭。小女孩的声音里注入几分痛楚:“哥哥,哥哥……”
忍不住回头,少年便见女孩跑得太快摔倒在地。却不愿去扶她,只最后看了她一眼,便决然回头,大步流星的走开了。
“哥哥,哥哥……哥哥,不要走,你要走也带上我!哥哥!”
扑在地上,磕到石头的膝盖在隐隐作痛,却也比不上心底骨肉分离的锥心痛楚。小小年纪的女孩第二次尝到分离的滋味,难受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爱妃!爱妃!”
一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一阵猛烈的摇晃,梦中的情形渐渐缩小,随着少年离去的步伐渐行渐远,最后变成一个黑点。季悠然睁开眼,见到一张有点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王爷?”张张嘴,她小声试探叫道。
“王妃,您可算是醒了!”见状,旁边的绿意连忙低声叫道,“要不要喝口水?”
季悠然摇头,揉揉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再定睛一看,发现凤煜铭的右边脸颊肿得老高,心里不决一痛:“王爷,你怎么了?谁打你?”
“那个混蛋啦!”本想撇嘴,谁知才一动就牵动了脸上的伤,凤煜铭只得改为抿唇,但还是十分得意的道,“不过,他也没讨到好处,本王打了他好几拳呢!”
“他?谁?”
“就是那个把你吓晕的人啊!”凤煜铭道,“不过,那个女人真烦人,本王才打了几拳她就跑过来拦着,还大呼小叫的,最后还把父皇他们给招过来了,害得本王还被训斥了一通。”
随着他的话,季悠然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顿时心口又一紧,脸上血色褪尽。
凤煜铭一看,立即脸色大变:“爱妃,你又怎么了?来人,叫太医!叫太医!”
“王爷,我没事。”连忙拉着他,季悠然摇摇头。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逸王妃,便扶着凤煜铭的手坐起来,才发现绿意采萍还有小山都在这里。
见到小山脸上的关切,她的心口又像被划了一刀似的疼得难受,便别开头看向绿意:“那个,你……看到了吗?”
绿意点头:“奴婢看到了。”
“是他吗?”
绿意点头。
季悠然闭上眼,眼角不觉滚下两滴泪珠。
“爱妃!”凤煜铭一见,马上也眼睛里湿漉漉的,比她哭得还带劲。
只是,此情此景之下,他的眼泪安抚不了她的心。季悠然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如今的一切都跟做梦一般,叫她什么都不敢相信了。便又闭上眼:“我累了,我想再休息一会。”
“可是,爱妃你才刚醒啊!你都睡了七八个时辰了!”凤煜铭连忙高呼。
是吗?季悠然苦笑。
身边似乎似乎平公公过来了,小声劝了他几句,凤煜铭终于没有再说什么,但还是守在床前,一手握紧了她的手。
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温度,季悠然心里的痛苦稍稍缓解一点。但是,只要一想起方才梦里的一切,以及昨天看到的那一幕,她的心里就止不住的疼,脑海里甚至还浮现一张许久不曾见过的美丽容颜,一时更难受得不行。
两个人就这样一躺一坐,静静的不发一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绿意从外面走了进来。“王妃。”
季悠然睁开眼,发现她一脸怪异,手里还拿着一个画着菊花的信封,心里顿时有底了:“父亲大人递过来的信?”
绿意点头。“王妃要看吗?”
“不看。”想也知道那个人会在心里说什么。季悠然嘴角轻撇,那个老男人还真是越老胆量越小了,当初还能亲自上门斥责她,后来就只能接着别人的地盘对她说几句话。到了现在,他居然连她的门都不敢上,只叫人递过来一封不轻不重的信。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她对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呢!
“是!”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绿意长出口气,连忙将信揣回去,“奴婢这就去打发了那个人!”
只是,绿意走了,季悠然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如今,就连她的父亲大人都警觉了起来,他昨晚应该也见到那个人了吧?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反应?吓坏了吗?他有没有后悔?又有没有想到他现在的儿子?
凡此种种,想得越多,她就越平静不下来了。
“王妃。”
绿意才去不久,采萍又来了。
季悠然心烦得很:“他要非要闹,就叫人把人打出去!”
“只怕不行。”冷淡的声音仿佛冰水一般让她的脑筋清醒了不少。季悠然眼睛一横,“为什么?”
“因为,现在是风历国太子求见。”
什么?!
季悠然当即神色一凛。“他来干什么的?”昨天是个公主,今天又是太子,她何时惹到风历国的人了?还是,因为那个人的缘故?
“他来拜见王妃您,并领着萩岚长公主上门认错。”
“是吗?”季悠然轻笑。可能吗?昨日据她观察,那萩岚长公主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正是。”采萍一本正经的应道,“还请王爷王妃赶紧更衣去前厅见客吧!太子和公主已经到了。”
“不去!”季悠然还没发话,凤煜铭已经气呼呼的大叫起来,“昨天就是他们风历国的人欺负了爱妃,今天还敢上门来?爱妃不要见他们,叫他们走!”
采萍不动,只静静看着季悠然。季悠然无奈叹口气:“算了,王爷,咱们去吧!”
无论如何,别人是一国太子公主。本来这次就是过来议和的,他们肯定要把他们当大爷一样供着。昨天闹的那一出估计就已经够让皇帝丢脸的了,如果今天他们再让那两个人吃一回闭门羹,那就不是太后庇佑能解决的事了。
“本王不去!”但脸还肿着呢,凤煜铭一扭头,很有气势的拒绝。
季悠然抿唇。“王爷,如果你不去,那就只有我一个人去了。”
凤煜铭回头看她,发现她态度坚决得很,便撅起嘴,很不高兴的嘟囔一句:“算了,去就去。如果他们再敢欺负你,本王一定不饶他们!”
“嗯,有你保护我,我放心。”季悠然也柔柔一笑,牵起他的手。
由于昨天受到的惊吓过大,季悠然躺了足足七八个时辰也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虽然绿意和采萍等人给她好一通收拾,却也依然没有将她收拾得容光焕发。
但好歹这幅模样能见人了,季悠然便和凤煜铭手牵着手来到前厅。两位贵客早久等了,上位的太子楚宿良一脸淡然,正襟危坐小口喝着茶,坐在他旁边的萩岚长公主则一脸不耐烦,手里的杯子拿起了又放下,反复许多次,磕出阵阵声响。
“萩岚,淡定。”楚宿良淡淡瞥她一眼,云淡风轻的道。
萩岚长公主撇撇唇:“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我们都等了好久了!再不来,臣妹就不奉陪了!”
“这边是你们上面认错的态度?”
话音刚落,便听一个低沉的女音传来,萩岚长公主立即转回目光,楚宿良也站起来,施施然对她行个礼:“在下风历国太子楚宿良,见过大良朝逸王妃。”
按理说,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是犯不着对她一个小小的王妃行礼的。但是,如今这个男人行了,而且还如此恭谨的姿态,便让季悠然心口一紧,总觉得有些不对,便连忙回礼:“见过风历国太子殿下。”
两人见毕,楚宿良回头便道:“萩岚,你还不拜见逸王妃?”
萩岚长公主动也没动,只凉凉道:“要见也是她见过本宫,本宫为何要对她弯腰?”
“萩岚!”楚宿良冷下脸,“别忘了孤昨晚教训你的事!”
“臣妹……是。”萩岚长公主似乎想辩解,但在楚宿良的瞪视下还是乖乖低头,不情不愿的对季悠然福个身,“逸王妃,昨天本宫出口伤人,是本宫不对,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本宫计较。”
季悠然连忙还礼:“无妨,误会一场,过去了就算了。”
楚宿良见状,满意低笑:“既然是误会,那就好了。逸王妃,现在我们能坐了吧?”
季悠然瞧着他一脸讨好的笑,心里怪怪的感觉更甚:“风历国太子殿下,你似乎还没和我家王爷见过。”
“哎呀,孤差点忘了!”楚宿良连忙一拍脑袋,似乎真的是忘了,便赶紧也对凤煜铭弯腰行礼,“本太子见过大良朝逸王殿下。”
亏得凤煜铭粗枝大叶,从不将这些虚礼放在心上,所以也没和他计较这个人故意漏掉他而专门向季悠然献殷勤的事。甚至,见到自家爱妃被人如此恭敬,他心里还受用得很,而且想到采萍一开始说的他们是来上面道歉的,那就自然是要对季悠然道歉了,所以他率先对季悠然说话也能理解。更何况,第一眼见到这个人,凤煜铭就恨恨瞪着他。如今发现他面向自己了,他便又恨恨瞪了一眼,才悄悄拉一把季悠然:“爱妃,就是他!昨天拉着本王不许本王继续打那个混蛋!”
“哎呀,逸王爷,您话不能这么说啊!孤是劝架来着,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叫人知道您堂堂一国王爷和我风历国的宰相打起来了,多伤两国的和气啊?这于孤和贵国陛下的面子上也不好看。”闻言,楚宿良连忙摆手,笑嘻嘻的解释。
此言一出,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在头顶上炸响。季悠然瞪大眼:“宰相?”那个人?她的哥哥?
“可不是吗?云相可是我风历国几百年来最年轻的的宰相,虽然他年纪尚轻,但阅历丰富,腹中诗书更是数不胜数,才入朝一年便令百官臣服。这两年又因为积极为我军出谋划策,数次协助我风历国讲师打退大良朝部队而深得孤父皇赏识。如此良才,实属百年难得一见,我朝上下都宝贝得紧呢!”
季悠然的身体忽的一软。“你说真的?”
“那还有错?云相不仅生得俊美无俦,内里更是才华横溢,孤父皇早生了要将萩岚长公主许配给他的意思,就为了将他长久的留在我风历国。只可惜啊!”楚宿良长叹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他一直派人打探大良朝皇室里的事情,此次议和,他也坚持要陪同过来,孤也没有办法,就让他一起过来了。”
无数新消息朝她砸来,季悠然几乎头晕眼花。
她的哥哥,在离家八年后,如今已经当上了风历国史上最年轻的宰相,并协助风历国攻打大良朝,还被皇帝十分看重,想要许以公主?
脑子里慢慢梳理着这个消息,季悠然猛然心中一动,便对上了萩岚长公主那双高傲的眸子。
“哼!”萩岚长公主立即冷哼一声,傲然别开头去。
季悠然抿唇,心里又有些难受。时隔八年,她好不容易再次见到自己的哥哥,却还来不及和他相认叙旧,就听说他要娶妻的消息,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女人?如此公主,若是远观当然不错。但是,如果和她成了姑嫂……就凭萩岚长公主昨天对她说的那句话,以及她今天的表现,她就已经觉得不好相处了。
“呵呵,逸王妃请见谅。实在是萩岚早年就对云相一见倾心,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云相一直将她的情意视若无睹,萩岚为了他,生生等到现在还不肯出嫁。尤其现在又知道世间还有一个你存在,她自然十分嫉妒你这个占尽了云相所有注意力的女子。所以,如今见到你的真面目,她难免不给你好脸色看了。”那边,看见两个女人之间的互动,楚宿良笑得见牙不见眼,好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季悠然立即又发现一点不对。“她不知道我和……你们宰相的关系?”
“谁稀罕?反正你已经嫁人了!”萩岚长公主冷哼一声,言语中不悦的味道依然很重。
如此看来,哥哥也没有将她的身份告知她?一个疑问渐渐浮上心头,季悠然想不通了:短短八年时间,哥哥是怎么流落到风历国,而且还一路当上了风历国宰相的?而且,看样子,他是深得风历国皇帝太子信赖的,就连萩岚长公主也对他一片真心。可是,他们又知不知道哥哥的真实身份?
看看楚宿良,眼见这家伙笑得越来越放肆,那双眼睛在她身上毫不犹豫的扫来扫去,仿佛要将她看个通透一般,这眼神让她很不喜。季悠然沉下脸:“风历国太子殿下,我是逸王妃,不是你的后宫里的美人。”
“孤知道啊!孤就是想看看,你这个让云相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模样。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自然忍不住要一看再看。”楚宿良乐呵呵的说着,那双眼还没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季悠然顿时冷下脸。凤煜铭也连忙将她拉到身后:“不许盯着本王爱妃看!”
“哎呀,逸王爷您不要这么小气嘛!孤又不抢你的人。”楚宿良嘻嘻笑着,嬉皮笑脸的态度让季悠然和凤煜铭都十分反感。凤煜铭便拉起季悠然的手,“算了!爱妃,人已经见过了,父皇怪不到咱头上了,咱们回去吧!”
“嗯。”她也有这个想法。季悠然应着,便要跟着他回到后院去,岂料楚宿良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逸王妃,如果孤将云相这些年的经历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以此换你一盏香茗,你觉得怎么样?”
季悠然猛然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楚宿良刷的展开一柄扇子,在她跟前潇洒的扇了两下,才徐徐道:“不瞒你说,当初云相初到风历国便投靠在孤门下。是孤将他举荐给父皇,然后一路扶持他坐上宰相的位置。当然了,正也是因为孤的引荐,他才会和萩岚相识相知。”说着,冲她挤挤眼,“所以说,孤早和他解围莫逆之交,他的一切孤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有任何疑问,全都可以来问孤,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如此。”季悠然颔首,嘴角翘起一抹浅笑。
楚宿良也一个劲的点头。“正是如此!所以,关于你的一切孤也知之甚详,所以昨天晚宴过后,今天就赶紧过来拜见了。只是真对不住,舍妹脾气太冲,冒犯了你,所以也一并将她带过来向你道歉。”
越说,这个人脸上的得意就越多,甚至还冲她挤眉弄眼,完全没有身为一国太子的觉悟。季悠然轻笑一声:“但是,对我知之甚详,太子殿下您也一直没有告知萩岚长公主我和贵国宰相的关系,是吗?”
“嗯,孤觉得吧,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就好。”楚宿良依然笑得跟朵花似的,“怎么样?逸王妃,你要不要亲手给孤煮一杯茶,咱们坐下畅谈一出?”
“没必要。”
季悠然冷冷道,成功让他的笑容龟裂。
再送给他一个白眼,季悠然冷声道:“关于风历国的事情,我没兴趣。关于贵国宰相,我是有兴趣,但也犯不着叫一个旁人来告知。他要想见我,自会亲自上门,我也不想从别人嘴里知道我最关心的人的消息。太子殿下,萩岚长公主,两位人忙事多,我们夫妻就不留你们久坐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宫待客去吧!”说完,拉上凤煜铭就走。
“爱妃。”一边跟着季悠然健步如飞,凤煜铭一边闷闷道。“你最关心的人不应该是本王吗?”
季悠然脚步一顿,身后又传来楚宿良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
“对了,逸王妃,孤最后还忘了问你一句话。当初,孤送你的那把木梳,你用着可好?”
心又猛地一跳!季悠然蓦然回头:“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