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早在桃源居前便有位女子坐在石凳上等候,见她面若寒霜,一丝丝忧愁若隐若现。
届时大门开启,走出了一老一少,原是岑康福和半眉真人。见两人走出,那女子赶忙前去拱手道:“飞花教弟子张婷拜见,请问两位可是半眉真人和催心圣手岑公子?”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答是。
岑康福问道:“张姑娘可为何事?”
张婷见到了两人,激动地泪洒满面,双膝跪地,哭嚷着道:“昨日我家少主被苗王寨的圣女下毒暗害,我受教主夫人所托,特来恳请半眉大师前往我教救治少主,夫人说半眉大师医术通神,还请大师帮忙!”
岑康福见状赶忙扶她起身,向她说道:“此事缘由再说也罢,如今救人要紧。”说罢他望向半眉真人,只见半眉真人也点了头。
张婷答了重谢后,三人便出了谷往飞花教走去。
一路上三人快马加鞭,虽说不过百里多路程,但也因山路难行,仍是跑上了两个时辰才到,皆时已是烈日当头了。
三人行至一小镇,张婷开口道:“这是寨英镇,我们飞花教就驻扎在镇内,里面的人大多都是我们的教内门徒。”说罢伸手示意两人进入。
岑康福忽然道:“先前张姑娘说,是苗王寨圣女毒伤你们少主,可是真事?”
张婷一听,脸色忽然暗沉起来,说道:“难道我们教主夫人还会骗岑公子不成?那贱人昨夜潜入宅中下毒,还与夫人交手,最后打伤了夫人,但落下了这枚令牌!”,张婷边说边拿出所言的那枚令牌,只见那令牌上刻了一个大大的萧字,岑康福不觉皱紧了眉头。
张婷继续愤懑道:“现在证据确凿,我希望岑公子莫要再为那妖女辩言!”
岑康福见她左一句贱人右一言妖女,不禁心生怒气,正要出手时,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头,一股温润的内力在他肩头传开来,顿时内心的怒气消然殆尽。
岑康福往后望去,只见半眉真人收了手后淡然道:“如今不是争拗的时候,先去看望你家少主的病情罢。”
只见另两人点头称是,随后在张婷带领下,三人一同走到了一间府宅中,门前的牌匾上刻着‘飞花教’三个大字。
张婷向门口站立的两人介绍了一番,便带领岑康福和半眉真人进了去。
那飞花教主的院中竟比镇上的街道还宽阔不少,但房屋有些朴素,相比金顶殿则稍有凡俗。
两人走入厅中,迎面走来一个女人,只见那女人约莫四十有过,面容稍显憔悴,身着民装,头戴银饰。
张婷上前单膝跪下向她抱拳道:“夫人,半眉真人和岑公子已受邀前为少主医治来了。”
那夫人扶她起来,说了句:“做的好!”后,朝着岑康福两人走来。
那夫人行礼后说道:“两位能前来真是我飞花教的荣幸,我是教主夫人宁氏,恳请大师能够为我儿医治剧毒,奴家愿付任何代价!”
半眉真人道:“夫人言重了,救死扶伤本身医家之责,我们自会尽力而为。”
宁氏再次言谢后,将两人领进了一间屋内。那屋中的床上躺着一年青男子,只见他两眼紧闭,额上汗滴如豆,岑康福见到那男子,忽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两人眼光聚集过来,半眉真人开口问道:“岑儿,你呼喝什么?”
只见岑康福脸上疑色愈来愈重,那男子不正是前些日子和他交好的谷内弟子宁瑜吗?
岑康福将原委告予了半眉真人,半眉真人听后大为震怒,怒斥道:“好你个飞花教!派自己少主去往我们三山谷当内奸企图偷窃我们谷内机密,该当何罪!”,说罢他体内冲出一阵劲力,将屋内的桌椅装饰都震的四处飞撞,碎了一地。
宁氏见状大为震惊,连忙不顾内力的冲击前去护住床上的宁瑜,一口鲜血喷在了自己的衣上。
她连忙解释道:“真人饶命!瑜儿当初离家出走两年,我们全教上下都不知他去了三山谷,望真人恕罪啊!”
岑康福见状拉住半眉真人,道:“师傅息怒,这宁瑜和我是一见如故的朋友,我觉得事有蹊跷!”
半眉真人哼地一声,转过身道:“你阅历太少,这江湖的险恶你是为体会过半分,这孽障就是要接近你才好打听我们谷内的秘密,岑儿,你还是太年轻了!”
岑康福道:“师傅莫要如此断言,若是宁瑜真是内奸,又何必叫我来揭穿他的身份呢?”
宁氏也赶忙称是,半眉真人也想不出个缘由,只得暂时作罢。
岑康福继续道:“不如这样,我们先查看一下他的病情,若然治好再慢慢盘问他也不迟。”
半眉真人甩手道:“我半眉从不医治三山谷的敌人,若是他真是内奸,我岂不是要被那两个老贼笑话?要医你来医,莫叫我!”
岑康福几经苦求后,见半眉真人仍无动于衷,只得自行动手。
他走前去,右手把住宁瑜的脉,左手不断检查宁瑜的五官,只见宁瑜的眼球通红,似要渗出血来,口腔内,鼻内和耳内也有丝丝血迹,岑康福再凑近闻了闻宁瑜手臂上露出来的皮肤,一股血腥味传入。
他道:“夫人,你是否有经常擦拭令公子的身体,因为他全身都会不断的出血?”
宁氏连忙点头,道:“是啊!瑜儿中了毒后便昏迷不醒,接着浑身都会渗出血液,怎么擦拭都止不住,岑公子,求你救救我的瑜儿!求求你!”说罢她便跪了下来,岑康福连忙扶起,叫她不必太担心。
岑康福摇头道:“我在四季经中看到过一种毒草,只要被这种毒草的汁液进入到血液中,哪怕是一滴都会另中毒者全身出血致死,可惜忘记了叫什么草。”
“哼,叫你平时偷懒,连凝血草都会忘!”
岑康福回头望去,只见半眉真人叉手对着墙壁说道。
岑康福无奈笑了下,对着宁氏道:“在下医术浅薄,若是夫人信得过我的话,将凝血草磨碎和水服下便可解毒了。”
宁氏喜道:“可是真的?”
岑康福断言道:“当然是真!若是不行,我自断双手再不行医。”
宁氏连忙说道:“奴家当然相信公子!公子的大恩大德奴家永世难忘。”
岑康福笑道:“你要感激,就感激我师傅罢,我的医术都是他老人家教授的。”
宁氏连忙向半眉真人谢道,半眉真人拦道:“哼,谁救的你谢睡便是,凝血草我正好有一株,我现在交与岑儿了,救不救不在我,而在他手上。”
岑康福无奈的笑了下,只见半眉真人从身后的药箱中翻找了几下,拿出了一株周身通红的草药出来,这凝血草与其他草药没什么不同,只是没有任何一处不是深红,好似被血染过的样子。
岑康福接过草,再从自己的药箱中拿出药臼来盛住,再用药碾子将凝血草磨碎成泥。
不久后一股腥味四窜开来,药臼中的凝血草被碾成了一坨血泥。
只见宁氏在外面拿了一个装了半碗水的瓷碗进来,岑康福将药泥倒进碗中,用勺子搅了几下,见碗中的水变成猩红色后,仿佛就如同一碗血一般,正准备让宁氏喂入宁瑜的口中,突然窗外飞了一道银影向岑康福手中的碗而来。
岑康福见状忙是将碗护住,右手屈指成爪挡去。
“不可!”
旁边的半眉真人率先一步,一招‘飞虎擒鸟’将那暗器控住,只见一根猩红的银针被定在两爪的空中,爪间的内力浑厚得扭曲了空气,一阵阵空气波纹在爪间荡漾。
半眉真人猛一发力,将那猩红银针震碎,随后一爪破墙而出,擒向那窗外发射暗器的人。
岑康福心里仍是被惊的空白一片,未曾想师傅的实力竟到如此地步,已经达到御气制物的境界。他摇了摇头,暂时将惊讶抛出脑后,从破墙中追了出去,一旁的宁氏被吓的不轻,若是半眉真人头先动手,自己岂不是死无全尸?但这时不容多想,连忙叫人上前去帮忙,又叫了两人将宁瑜安置去其他房间。
半眉真人破墙而出,一爪擒向那蒙着面的人,那蒙面人见躲避不了,反手打出一掌。半眉真人变爪为握,抓向那蒙面人手腕,那蒙面人缩手不及,被擒住了手腕挣脱不开,便当机立断地背身一脚向半眉真人的肚上踢去,半眉真人身子一扭,又是一爪擒住了那蒙面人的脚腕向前一推。
那蒙面人此时正一腿一手都被擒住,又被人从身后一推,站不住脚,便往地上‘噗’的一声倒了下去。
那蒙面人又恼又急,被人擒鸡一般按在地上,是谁都会如此。见打不过又跑不掉,只得破口大骂:“你个老畜牲!以大欺小算什么本身,有种你让你那小畜生来和我打过!若是同样败在他手上,我任你处置!”
半眉真人自打得道以来,就从未有人对他如此不尊过,当即觉得这蟊贼还挺有意思,便笑嘻嘻道:“你这小贼,倒有几分胆量!可是你现在不仍是任我处置么,你还可以跑了不成?”
那蒙面人更加恼怒,随即手脚猛的发力,似乎是要扭断手脚来逃走。
半眉老人见状,只得松开双手,拎起那人的衣领扔向岑康福。
岑康福在旁也是心生怒意,正准备出手教训这人,不料这蒙面人飞身便是一掌打来,自己一时疏忽,肩膀被打了一掌。
岑康福揉着自己的肩膀,骂道:“好你个小贼!再来!”
只见他屈指成爪,打出一招‘猛虎下山’,威势犹如猛虎出林一般,正面向那蒙面人袭去,那蒙面人本想出掌迎接,又担心像之前那样被擒住手腕,便缩掌为拳,打向岑康福的头。
岑康福右爪挡住那拳,谁知又一脚从左边扫来,又用左爪接下。那蒙面人见状,飞身用左脚向前蹬去,岑康福立马松开右爪,直接就双手擒住了那人双脚,将他摔在地上,扣住了他咽喉。
岑康福笑道:“你还挺会刷猴戏的,但是你出招软绵绵慢吞吞,应该不是个练家子吧?”
那蒙面人又羞又恨,两次被这对师徒俩擒住,恼怒得咬牙切齿。
岑康福一把将那人的面巾扯下,见到那面容后,不禁“啊”的一声呼喝了出来。
“怎么是你!”
这蒙面人正是苗王寨的圣女萧晴。
半眉真人哈哈一声道:“有好戏看了!”
岑康福问道:“师傅你一早就知道她是谁了?”
半眉真人道:“非也,只是我一早就知道她是女人,原来正和你有瓜葛罢了,哈哈哈……”
岑康福不禁恼怒起来,他朝萧晴道:“本来我还不信,原来暗杀宁瑜的真是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只见那女人说道:“你是谁?我要怎么做关你何事!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我萧薇要哼一声就不配当侠盗!”
只见岑康福轻轻刮了一掌,立马一声‘哎呀’传来。
他道:“你不是不哼一声的吗!”
那人回道:“我又没哼!我只是‘哎呀’了嘛,哼!”
岑康福又气又好笑,忽然想到有什么不对,松开了手后问道:“你不是萧晴?为何你和萧晴一模一样!”
萧薇爬起身来,拍着身上的灰尘恼怒道:“谁说我叫萧晴啦?是你自己自以为是罢了!”
岑康福连忙追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暗杀宁瑜?”
只见萧薇左顾右盼,岑康福当即出声道:“你再想着逃跑,我就扭断你的脚筋!”
萧薇恨恨道:“不逃就不逃!但我凭什么要说?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岑康福也是被激得气急败坏,随后他从身后的药箱翻出了一朵淡黄色的花,这花带有几分浓郁的香味,萧薇见状偏过脸又道:“哼!我可不吃这一套。”
岑康福哼地一声,贼笑道:“这朵花叫白骨莲,要用白骨粉施肥,日夜不断,只要服下一片花瓣,就能让你的头发皮肤悉数脱落,最后变成一架半死不活的白骨人——你想不想试试?”
萧薇回道:“鬼才信你!你自己吃一瓣试试,吃完我才信你。”
岑康福喝道:“不识好歹!”说罢便扒开萧薇的小嘴,作势要将白骨莲喂她。
被制住的萧薇不断摇头反抗,眼见白骨莲就要被送入口中,顿时眼泪横流,开始哗哗的哭了起来。
岑康福停下动作,喝道:“快说!你的身份和目的是什么?”
萧薇也是不管不顾,只躺在地上嚎啕大哭。只见岑康福心一狠,猛将那白骨莲全送入萧薇口中,萧薇也不吐,任由这朵婴儿拳头大小的花在嘴里。
僵持了许久后,萧薇不觉间嚼了几口,霎时间止住了哭泣,道:“咦?怎么是甜的。”
一旁看戏的半眉真人哈哈笑道:“你一个女儿家连白莲和白兰都分不清楚,说出去岂不是笑死人了,哈哈哈……”
萧薇立马吐出嚼了几口的花瓣,见那花瓣瓣分明,明显就不是莲花,一时间气红了脸,道:“你个混蛋!居然敢骗我。”
岑康福也是止不住笑蹲在了地上,道:“天底下还有这么笨的人,哈哈哈……”
萧薇哼的一声转过了头,道:“你们两人简直是禽兽不如!休想再戏弄我了。”说罢她举起手掌便向天灵盖拍去,不料被岑康福制止。
半眉真人开口道:“你这小女孩也算有些胆识,既然你不想说也罢,我们直接带你去苗王寨便是了。”
只见萧薇一听苗王寨这三个字,心中稍有了几分惧意,忙开口道:“要是我说了,你们能否放我走?”
岑康福摇了摇头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暗中偷袭乃卑鄙无耻的行为,就算不押你去苗王寨,也得去我们三山谷等候发落。”
萧薇此时也是无计可施,只得道出事情的原委。
“我名为萧薇,与苗王寨的萧晴同为孪生姊妹,我与姐姐萧晴长了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但姐姐她擅长医术救人,而我则完全不同,我擅长毒术暗杀。”
“三年前,我因冒充姐姐在医馆行医而害死了一位病人,害怕爹娘的责怪而逃了出来,事到如今,苗王寨已经将要遗忘我的存在了,我前些日子本在外面采毒修习,没想到竟被宁瑜这小人轻薄!我愈想愈气,所以我昨夜潜进了这儿,将我新炼制的凝血针刺入了他的心口处!只可惜那针偏离了心脏,没能立刻处死那卑鄙小人,反而被你们所救,若不是你们多管闲事,我早就杀了那小人了!”
两人听后不得摇了摇头,原来碰到个混世魔女了。
岑康福开口道:“宁兄弟和我一见如故,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
萧薇环着手道:“不管有什么误会,冒犯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三年前那个病人是,现在的宁瑜也是!只能怪他们实力不济罢了!”
岑康福又道:“那你大可光明正大地教训,为何要暗中加害呢?”
萧薇没做声,一旁的半眉真人道:“不论如何,还是先救治病人才是首要任务,岑儿,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岑康福应允了一声,俩师徒便带着萧薇前去屋内看望仍在昏迷的宁瑜。
教主夫人宁氏见他们安然无恙,却见那昨夜偷袭的人也一同来到,脸色稍有愤怒,道:“大师,为何还不杀死这歹徒,若她再次行凶怎办?”
只见半眉真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这时岑康福问道:“夫人,那碗解药给宁公子服下了没有?”
宁氏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我儿他何时才能醒来?”
岑康福解释道:“他中毒颇深,大概仍需要数天才能苏醒,若夫人没有他事,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宁氏也敢不多作挽留,本打算拿些珍贵药材当作谢礼,却被半眉真人一口回绝了。
三人辞别了寨英镇,这座小镇还不足一个金顶之大,但却能自成一派,不知凭何。
“苗王寨离这不远,我们行路过去也无妨。”半眉真人边走边道。
萧薇届时大为一惊,“不是说好不去苗王寨吗?你们居然出尔反尔!”
岑康福嘻嘻笑道:“谁说了不去?我们原本的打算便是前去苗王寨向你姐姐提亲,只是没想到买一大送一小罢了,哈哈哈……”
“送你个头!”萧薇飞身就一脚过去,岑康福一个闪身躲过。
半眉真人一人给了一个爆栗后,道:“莫要再胡闹,此次前去提亲是岑儿你的终身大事,不可儿戏,何况这关系到我们三山谷的面子,此事必须要弄的风光体面。”
话完后两人才安静许多,行至黄昏才到苗王山城的阶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