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逸之恶狠狠地诅咒几声,忿恨地关上窗,随即又觉得今天这大好日子,自己实在是没必要跟那几个无耻的家伙生闲气,忙笑眯眯地折返回喜床,想继续方才未完成的事业。
俞筱晚早就拢好衣服,正儿八百地端坐在床边,紧张地问,“刚才是谁?”若是个嘴巴不严实的,四处乱说,可就丢死人了。
君逸之知道她担心什么,忙安慰道:“没事儿,是我的朋友,我保证不会乱说的。”至多就是以后见面,调侃他几句,反正他脸皮厚,这点子小笑话不会放在心上,而且,那几个家伙都是没成亲的……哼哼!他遂又阴险地狞笑道:“晚儿别担心,他们都没成亲的,咱们日后有的是机会板回一城,哼,不对,是几城。”
俞筱晚松了口气,“哦”了一声,不知该接什么话了。
她随意拢着的衣裳,没平日里的端庄,却多了几分慵懒与妩媚,领口微开了几分,正好露出一截雪白优美的玉颈。君逸之高高地俯视着,恰巧可以顺着绣满金线兰花边的衣襟,往下一直延伸下去,看到若隐若现的雪腻香峦。
“咕嘟”君逸之用力吞了口唾沫,恬着脸笑道:“晚儿,都三更二刻了,咱们安置了吧。”
俞筱晚抬眸看到他似着了火一般的眼神,心头一慌,忙缩脚上了床,努力往床里边蹭,边蹭边道:“嗯,我好困了,睡觉吧。”
君逸之明亮的眼眸里透出几分委曲,可怜兮兮地道:“可是……我们还没洞房。”
若是方才一鼓作气倒也罢了,偏又半路停下,现在只要一想到方才两人“坦诚”相拥的情景,俞筱晚就烧得脸盘子疼,哪里还肯依,当下佯作困顿状,掩嘴打了个哈欠,娇软软地嘀咕了一声“好困”,便飞速地钻进被子里,蚕茧一样,用被子重重裹住自己,小脑袋也埋进了被筒里,只露出一卷黛青色的秀发。
君逸之褪了衣裳,挨着晚儿躺下,轻轻拉了几下被子,却半点也拉不动。他虽对晚儿有情,可是之前小娇妻守着礼法,他与她并不能说有多熟络,不敢硬掀了被子钻进去,只好小声儿地撒娇,“晚儿,好冷啊,让我也睡进来好不好?”
俞筱晚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衣柜里还有被子,你去拿吧,我困了,别吵我。”
君逸之又往她身边挤了挤,声音更加委曲,“可是,那些都不是百子千孙被……晚儿,好晚儿,让我也盖一点,真的好冷。”
虽然已是三月末,可是夜间的确是很寒的,俞筱晚略一迟疑,两只小手已经自觉地松了松。君逸之一直在拉着被子,一下子察觉了,心中大喜,忙用上巧力,没两下便掀开了一角,欢天喜地地钻进去,也不敢太孟浪,就只伸手轻轻搭在晚儿的纤腰上。
俞筱晚的身子僵了一僵,待察觉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便慢慢放松了。今日寅时初刻就起身了,折腾到现在,还真是有些累了,又兼脑袋蒙在被子里,着实闷得慌,便将小身板拱了几下,将小脑袋钻出了被子。
脸上才感觉清凉了一点,随即又是一阵湿热,君逸之厚着脸皮、大着胆子吻上了脸颊。
随即,又热又轻的吻从额头开始,一直熨烫到耳边。
俞筱晚整个儿一僵。
君逸之得到了鼓励,马不停蹄,顺着她优美的颈部一直往下,大手刚到达她的腰间,毫无预兆的,晚儿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哈哈哈……”
“晚儿……”君逸之沉默了片刻,有些沮丧地贴着晚儿的小脸道,“我知道我做得不好,可你也不必这样笑吧?”
“对、对不住……”晚儿越想忍住不笑,就越忍不住:“好痒……我实在忍不住了,好痒,不是要笑你……”
到底是小女孩的身体,敏威的很,实在是太痒了,她真的不是故意要笑话他。
某人的自尊心瞬间得以弥补,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在她的腰间掐了一下,“这样呢?好些么?”
一种十分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想推拒,又似乎更想迎合,晚儿愣了愣,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君某人听着那带着暧昧和诱惑的呼吸声,俊脸顿时变得通红,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扣在头顶,望着她意味深长地一笑,“晚儿喜欢这样么?”
“我……”晚儿紧张地伸出小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才刚说出一个字,嫣唇已经被他吻住。
君逸之的气息明显不稳起来,俞筱晚觉得十分羞涩,却又极喜欢这种亲密中带着晕眩的感觉。
他的口气很清新,就连他急促的呼吸,都带着些令人安心的味道,不知不觉间,她全身都放得十分柔软了,伸出手臂楼住了他的脖子。
她听见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晚儿别害怕,不会那么疼的。”
天刚蒙蒙亮,芍药带领着一队小丫鬟,捧着铜盆铜壶候在房门边,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静悄悄的,一对新人都没有苏醒的意思,芍药将时辰往后推了又推,眼瞧着自鸣钟已经指向寅时三刻了,今日一早还得祭祖、给公公婆婆奉茶,起晚了可不行,便大着胆子敲了敲门。
“唔,进来。”片刻后,里面传来君逸之静谧柔和的声音。
芍药忙带着丫鬟们进来,将热水打好,初云初雪走到床边来轻声问道:“郡王爷,可以揿帘子了么?”
君逸之隔着床帘吩咐道:“热水放到净房,你们退下吧。”
芍药略一迟疑,便听话地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
君逸之立即笑嘻嘻地将小娇妻从被子里捞出来,恬着脸笑道:“晚儿别害羞了,你身子我哪处没看到呢?”昨夜晚儿又疼又累,是他帮她净身的呢。
“滚!”俞筱晚臊得全身都红了,抬起玉腿踢了君逸之一脚。
君逸之由着她踢,却将她柔软细腻的身子抱了个满怀,附在她耳边问了几句话,问得细致无比,晚儿恼羞成怒地掐他腰上的软肉。君逸之却不要脸地笑道:“打是亲骂是爱,晚儿肯定是爱我的。”
晚儿烫得脸盘子都要燃起来,只不便出口反驳了他,便张口在他肩上狠狠一咬,留下一圈碎米牙印,心里才舒服了一点。
君逸之侧头看了看,笑得愈发无耻,“有了这个印记,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给我一个名分,负责我终身啊。”
俞筱晚又想踢他,可是被他抱得太紧,腿抬不起来,又想咬,却怕他说出更让人脸红的话来,只好嘟起小嘴嗔道:“快让开!你先起床。”
“好,等我先梳洗完了,再来服侍夫人好不好?”君逸之在她嘟起的小嘴上亲了一口,这才放开她,披衣起身。
俞筱晚待他转过了屏风,进了净房后,才忙忙地穿好亵衣,唤了初雪和初云进来服侍自己更衣。
芍药掀起床帘就看到了雪白的元帕上,那醒目的红梅,红着脸笑道:“恭喜郡王妃。”
俞筱晚好不容易裉下的红潮又泛滥了,不过心中却涌起了一股甜蜜。昨夜,虽然还是有些疼,不过君逸之却非常顾忌她的感受,见到她的表情有一丝痛楚,便会温柔地抚慰,纵使是后来,他亦是急切之中带着克制,丝毫不粗鲁。
他这样爱着自己、宠着自己,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幸福的吧?
俞筱晚垂眸浅笑,忽地想到,君逸之是一个人进的净房,忙让初雪和初云进去服侍。芍药便带了四江,手脚麻利地帮主子穿好了衣裳,扶她进了净房。
君逸之已经洗漱完毕,坐在梳台边等着她洗漱过后,立即从梳台上拿了支画笔,笑嘻嘻地道:“晚儿,我来帮你画眉。”
芍药掩唇轻笑,见郡王爷似乎没什么脾气,便大着胆子道:“郡王爷,您瞧郡王妃哪里需要画眉?”
君逸之轻笑道:“我自然知道晚儿的眉生得极好,不画而黛,只是细了些,我你描粗一点可好?”
其实俞筱晚的眉毛生得真的极好,弯弯的两道柳叶眉,眉峰秀丽、眉梢悠长,一根多余的杂毛都没有,显得娇柔又妩媚。可是听了君逸之的话后,俞筱晚却是心中一动,抬眸看了芍药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话,然后含着笑看着君逸之道:“有劳郡王爷了。”
君逸之只用亮晶晶的凤目一眨不眨地看着晚儿,不说话,也不动。俞筱晚想起昨夜他伏在她身上,一定要她叫他的名字,后来又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的一大串里,似乎就特意强调了,以后只许叫他的名字,当下便知他有些不满,忙拉了拉他的衣袖道:“逸之,快帮我画啦,时辰不早了。”
听她甜美的嗓音,用这种软软的语调叫他“逸之”,他心里哪还有半点气闷,当下便笑道:“好啊,我练了好久了,保证又快又好。”
说罢便动作飞快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固定住,一手运笔如飞,刷刷几下便画好了。
芍药等人仔细一瞧,画形没变,只是加粗了一些,略去了妩媚,只余端庄,当下心底也有了几分明白。
画好了眉,君逸之便退去了一边,初雪上前来帮主子化妆梳头,初云朝君逸之福了福,问道,“郡王爷可要奴婢为您束发?”
君逸之一头乌黑闪亮的头发还披散着,却拒绝初云为他服务,只看着俞筱晚道:“不用了,一会儿让晚儿为他束发。”
俞筱晚的脸不能动,转动眼珠看了看他,有些话想问他,只是当着丫鬟的面不好问,斟酌了一下道:“你的大丫头呢,叫她们先进来服侍你吧。”
君逸之十分随意地道:“我平日里都是从文从武他们服侍的,很少让娇蕊娇兰进屋。”
这么说,就是有大丫鬟,只是不用而已。俞筱晚记在心里。
这会子门外又有人通禀道:“楚王妃遣了管事嬷嬷过来了。”
君逸之知道是来收元帕的燕喜嬷嬷,怕晚儿害羞,忙亲自去接待了,两位嬷嬷中的一位,就是昨日去曹府迎新的那位神情倨傲的刘嬷嬷,另一位则笑眯眯的,夫家姓顾。两位嬷嬷收了元帕,向郡王爷道了喜,芍药跟在后头递上两个大荷包。顾嬷嬷笑眯眯地朝俞筱晚福了福,谢了赏,刘嬷嬷则只是跟着顾嬷嬷福了一礼,两人又向郡王爷告退了出去。
俞筱晚一直从梳镜里看着这边,待初雪将自己打扮好了,便主动过去为君逸之束了发,问他要用什么簪,君逸之笑道:“随便你。”俞筱晚便从梳台上挑了一只带缨络流苏的白玉冠,横插上一只玉簪固定住发簪便好了。
两人携了手出了屋,檐廊下早就备好了小马车,君逸之与俞筱晚一同坐进去,在路上便开始向她介绍了家中众人的情况。
楚王爷的嫡弟是为仁郡王,还有一位封为镇国将军的庶弟,两人俱都留驻京城、单独建府,今日肯定会到王府来认一认新妇。楚王爷有一正一侧二妃,以后两位有名份的侍妾,楚王妃生了君琰之与君逸之两兄弟,侧妃生了长女君蓉,两位侍妾一人生了三少爷君维之,一人生了二小姐君璃,长女君蓉已经出嫁,二小姐君璃才六岁。
俞筱晚记在心间,想着这王府的人口算是简单的了,应该还是好应付,只是一想到刘嬷嬷倨傲的神情,又不禁蹙了蹙眉。一个奴婢敢这般倨傲地对待她这个郡王妃,只怕是主子的意思。
话说间到了春晖院正堂外,君逸之扶着晚儿下了车,握着她的手便要上台阶。俞筱晚小声地道:“你放开我的手吧。”
君逸之笑得风流倜傥,“不怕,我反正是不守规矩的。”说罢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俞筱晚的脚步只略顿了顿,便没再坚持,与君逸之携手进了正堂。
正堂的上首位上,楚王爷与楚太妃分左右而坐,楚王妃坐在王爷的下首,君琰之伴着母妃而坐,楚太妃的下首端坐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英俊男人,身侧是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
俞筱晚不敢细看,跟着君逸之到了主位近前,早有丫鬟放好了两块拜垫,两人朝着楚太妃一齐跪下磕头。二叩六拜之后,俞筱晚接过丫鬟端来的托盘,高举过头顶,细声细气地道:“孙儿媳妇请太妃喝茶。”
楚太妃满眼含笑,忙接过茶杯,意思着喝了一口,便道:“乖孩子,起来吧。”
身边的文嬷嬷立即捧了一个小托盘上前,里面是对龙凤呈祥的金镶碧玉镯。那碧玉幽静如潭水,肉眼一看,仿佛其中有水波划过,而龙凤呈祥的图案是用金铂贴合在玉镯上的,只占了三分之一的圆周,雕功极为精细,连凤身上的羽毛和龙身上的鱼鳞都能看清楚。不论是成色还是工艺,都堪称极品了。
俞筱晚忙亲手接过,谢了赏,再交给初雪保管。
楚王妃一瞧见这对镯子,当即不满了起来,呛声道:“母妃,这可是老太妃传下的玉镯,说了是给长媳的,如何能给她?”
自若干年前听说了这对玉镯之后,楚王妃便一心盼着楚太妃将镯子交给自己,倒不是因为这镯子成色好,这些年来宫里的赏赐丰厚,与这玉镯成色相仿的不是没有,她看重的只是这对玉镯的意义!太妃不喜她,不愿给她也就罢了,怎么能给这个狐媚的小孤女?
儿媳妇竟敢同自己呛声,楚太妃心下不满,只是大喜的日子不便发作,只横了楚王妃一眼道:“何时说过给长媳?只说是给自己喜欢的媳妇。琰之连亲事都没定下,我将这玉镯赐给晚儿有何不可?待琰之娶了媳妇,我自有好东西赏她。”
楚王妃闭了闭嘴,恨恨地扫了俞筱晚一眼,觉得这个儿媳妇听了这玉镯的意义,若是识趣,就应当主动地将玉镯退给太妃,请太妃另赏物件。哪知俞筱晚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垂手肃立着,完全没有退还玉镯的自觉。
真是个眼皮子浅的!她心里对俞筱晚的评价又低了几分。
俞筱晚知道楚王妃在看着自己,也知道她想让自己退还了玉镯,可这是楚太妃给自己撑腰呢,她难道要不识好歹,落太妃的脸面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