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金蝉脱壳!
怕杏儿怀疑她不敢多看,好在她一向记忆良好,将那诗句排列暗记于心便执着蜡烛去了朝堂。
慕容别也已将让她出征的想法在朝堂之上公布,自然遭到群臣的反对,他慵倚于龙椅之上,看朝臣议论纷纷,但笑不语。
这时有寺人宣称苏可约道,议论纷纷的朝堂一下寂静起来,众人不约而同的看着殿外,但见一白衣缟素的女子踏入朝堂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蛇蝎美人”?被先帝赐名“歌卿”的女人?弄得帝都三位才子为她要死要活的青楼女子?皇帝不顾君臣之仪强要入宫的女人?
见那女子已踏入朝堂之上,这样庄重逃煌的地方她竟一身白衣缟素,楚赋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她就这一套素衣么?
只见她寒鬓素衣,乌发如缎,白衫还是上回去楚府为四小妾庆生时的那件,不似女子的繁复也不似男子的精简,寒素却不单调。惟一改变的是三千青丝用一根白色的巾带系起,黑白分明的庄重,却不失妩媚婉约,仍是一番引人想入非非的美丽风韵……
朝臣一时静默,这就是那个女人,也并不是绝色啊!可是,她身上却有一股很奇特的气质,让人一望之下就移不开眼睛。
她手执着香烛一步一步踏下朝堂来,身影清削却没丝毫病态的羸弱。烛烟袅袅,模糊了她俊秀的脸,更显得神秘莫测。
但见她举止潇洒从容又不失礼仪,眉梢微挑,自负却不张扬,墨眼深邃,眸里似有乾坤开合。
这岂只是一女人?有书生的儒雅潇洒,有谋士的沉稳从容,有将军的豪迈大气,有剑客的自负轻狂,而这些都没有淹没她女儿家的秀美沉柔。这个女子真如一张锦绣画卷,各种美好应有尽有,却一点也不冲突。
“众卿若不服可以与这苏卿讨论讨论,朕困了,先行退朝了。”慕容别也的声音打破了众臣的好奇,见他打了个呵欠挥手而去。这倒如了他们的意,有皇帝在他们就是再不服也不敢直言攻击,这下倒正好试试这苏姑娘是不是浪得虚名。
可约似乎丝毫没有觉察到众人的敌意,执着香烛肃穆端凝的在朝堂之上行走,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为苏序招魂。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开口问,“苏姑娘,听闻先帝曾赐姑娘‘歌卿’之名,与诗垠、舒词、楚赋并称帝都四公子,果有此才乎?”
可约并没急着回答,待手中香烛燃完之后,才一拍手,“不过一个寻常的称呼而已,何足显我才华。”
众臣皆不服气,“都道姑娘有大才,我看未必。当日诗垠出兵帝都皆道姑娘传他兵法,此去必然征服冰夷、凯旋而归,可如今反被冰夷攻入彦都,诗垠困于都城内穷守等援,莫非姑娘所教兵法仅此儿戏乎?”
可约眉头都不动一下,毫不谦逊的道:“在我看来,平定冰夷易如反掌。”
众臣一阵嗤笑,可约自顾弹拭着衣襟上落下的香烛灰烬,“冰夷雕虫小计岂瞒得过我?诗垠学的是兵法,并不懂蛊术,败也是意料之中。大丈夫立世,得失浑作家常事,胜败亦当笑傲然,此方为真男儿也!”
“姑娘自以为用兵比之徐将军何如?”教武场主将曾凡不服道。
可约不屑一挥袖,“徐江只可以称为兵,不可以称之为将,岂可与我相比?”
曾凡讥嘲,“姑娘自诩超过徐将军,可知徐将军平息六廿之乱、退云梦之危、稳定边关,真乃济世之才也!诗垠未出兵时冰人尚且不敢进彦都,他一去则受重挫、危城破、粮草截、弃甲抛戈,望风逃窜,穷守彦都,反不如初也。难道徐将军用兵果然如是乎?”
“鸿鹄之志岂燕雀能知?诸位没听说过以进为退乎?”走至曾凡面前,“闻曾将军擅骑射,岂不知,欲射远箭,必然先拉紧弓?压力越大则张力越大,这样才能给敌人以重击?倘或不拉紧弓而射箭,欲给敌以重创,诚为难矣,反倒损失箭矢也?”
道理虽如是,却不能说服众人,可约接着道:“彦都贫脊,向来地广兵少,防守松懈,此正处于松弦之时。民少粮亏,城池不固,如此少的兵力,如此列破的城廓,军士远征疲乏,天险当道。然而奇渡夷江,雪屐杀敌,使冰夷大将心惊胆裂,以为神兵,徐江用兵远不如此。——至于此番败阵,君子国中有奇人,布瘴气、下巫蛊、驱五毒、设阵法,诗垠以身破阵,此为大智大勇也!此番退守彦都亦是蓄力待发也!”步步紧逼,曾凡被抵的哑口无言连连后退,他一大将竟在气势上输于一个女子,当真好笑!
“况胜败乃兵家常事,昔日星尊大帝亦败于蛮黄之手,然汇阴一战成功,成就千古霸业,这难道不是残雪的谋略?如此看来国家大计,社稷安危,必须靠有主谋的人,而并非那些夸大其词,无理狡辩之徒。那些以虚荣自欺且欺人者,坐议立谈自以为无人可及者,而临危应变却百无一能者,此诚为天下耻笑耳!”
“如今冰夷瘴气日聚、巫蛊诡秘、五毒横行、阵法四伏,请问苏姑娘对如此凶险的处境有何展望?”
可约蔑视一嘲,“不过雕虫小计而已,何足惧?”
“诗垠乃苏姑娘教导出来,雕虫小计便打得他如此狼狈不堪,苏姑娘此语真乃大言欺人也!”谋士朱康讥嘲曰。
“试想血肉之躯怎么能抵挡五毒摧残,诗垠虽力遭惨败仍浴血拼斗,破其阵法。想我堂堂忌统王朝,东临威海、西至夜郎、北抵伊木、南接云梦之泽,万里疆域。尔等竟劝主向小小冰族蛮夷屈服议和,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直逼朱康,“六廿之乱朱公亦曾劝圣上招降,此番又劝是故计重施乎,还是旧病复发也?”大笑而去。
朱康哑口无言,却听一老者沉声道:“诸公勿怒,苏姑娘乃是女人,何必跟一个女人计较?”原来是帝都大儒陈公陈伯夷,“苏姑娘,汝想效防母鸡打鸣乎?”
“陈公以为女人便不可以带兵么?昔日魔宏帷帝国武尊帝颜冰以女儿之身、芨笄之龄,挥师而来,一路杀敌斩将,所向披靡,几乎战我瀛寰半壁江山,难道不是将帅之才?想她一女子为国为民驰骋沙场,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此等勇慨,非比那欺弱怕强,苟安避祸之人。而诸公未见一虫一蛊却生退缩之,比之女子半分不及也!”
素手一指立于一侧的众武将,“而你等食朝廷军饷,穿国之甲胄,却不思上阵杀敌,反窝在这里苟且偷生,枉立天地岂不有愧乎?”
众人被骂得颜面尽失,说话更加刻薄,“你一个青女妓女,妖媚惑主、买身求荣、水性杨花,立于此有污朝堂圣洁!”
可约忽收凌厉之言,素指拈发,笑得风情万种,“哟,这不是高大人吗?瞧你这副面黄眼肿的样子,昨晚操劳过度了吧?大人身上的胭脂还是桃红儿的,你可真是痴情呢,一连半个月都去找她,什么时候替她赎了身,当你的第九房小妾啊?”
那魅惑众生的笑容令高祥面色顿时青白,担心的看向默立一边的舒丞相。舒简是个清正自好的人,在他管治之下官员不得进入青楼已成潜规则。被可约在朝堂之上指出去青楼自然恼羞不已。
楚赋一直于一旁冷眼旁观,见她或咄咄逼人,或胸有成竹,或自负轻蔑,觉得这个女子当真将天下男儿都踩在脚下,那样娇小却俨然的身影令从心里他叹服。
媚笑忽然转冷,见她一甩袖,鄙夷道:“贱人者,必为人所贱!”
“皇上有旨,赐封紫苏郡主苏可约为‘玉笔军师’,明日走马上任,并特赐御用宝剑一柄,一干将领皆需听从号令,违者可先斩后奏!”
“臣接旨!”可约跪地接旨。
侍者恭敬的对舒简道:“舒丞相,皇上命你明日陪苏姑娘将往教武场。”
“老臣接旨。”舒简看得意气风发的可约,可约同时也看向他,两人眼中都是意味深长的神色。
皇上让舒简陪她前去教武场,表面上看是给足了她面子,实则是借舒简的手让她知难而退!舒简何人?军中绝大多数将领都是他们楚舒两家一手提拨上来了,他一去更为那些武将壮胆为难自己!
他们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她还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了!她苏可约的生命里从来没有知难而退,只有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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