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植的伤势渐渐好起来,基本可以活动筋骨。一大早,他就起来舞刀弄剑。
越云担心他伤口迸裂,劝道:“让你休息养伤,你倒起来惹是生非了?”
“伤已无大碍,小小八角镖只是皮外伤,把毒清除干净后,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这些天把我躺得是腰酸背痛,拿刀惯了,没刀在手上,简直就是活遭罪。”
“呵呵,植弟英勇,身体果然厚实。”
“哥,你下令吧,今晚我就夜闯相府,砍了那彦家父子。”
“然后呢?”
“然后浪迹天涯。”
“父母怎么办?婷妹怎么办?”
“这个——老在这院子里憋着也不是回事。”
“植弟,过些天我可能会有入狱之灾,到时你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好好在家守着。”
“哥,你又搞什么鬼名堂?总是神神秘秘的,做人真不痛快。”
“要是能痛快的做人,这世道就不那么乱了。”
“做了官,还真不如在越家村当个公子哥舒坦。”
“天下战乱四起,你这公子哥也不会做得多久。”
越云去过宰相府后,一直在家中呆着,一则可以避免黑衣人的暗杀,二则可以保护在养伤的植弟。他思忖着:越植做事急躁,这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得想个机会让越植离开都城,回涠洲与公羊玄他们会合。要不然越植很容易被掉入宰相的陷阱,到时可就被动了。
彦龙遵照父亲之命,收揽各处官员,添满羽翼,有不从者皆贬之。
是夜,宰相请监察御史南郭图到府上议事。
南郭图眉如利剑,额宽面阔,大鼻龙眼,嘴薄,留山羊胡,体态庸胖,此人受命监察百官,巡视州郡,有时负责京都官员命案。
近来,南郭图因得罪了太后,宰相伺机拉拢此人。南郭图在朝中历来遭到百官记恨,地位不是很高,但是所能管辖职权很广。宰相拉拢此人,想借此人之手,将越云打压下去。
南郭图恭敬的拜见宰相道:“拜见彦公。”
“南郭先生,久违了,请坐。”
“多谢彦公。”
“南郭先生,此次请你来最主要是商议一桩命案。”
“什么命案?”
“孙季。”
“孙季的案件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但是孙季之女在民宅惨遭贼人所杀。”
“孙季之女?”
“正是,孙季之女孙雅儿。”
“请彦公细细说来。”
“孙雅儿在家中被越云杀害。”
“越云?越都统?”
“是他,此人见孙雅儿美貌,夜闯民宅,*未遂,将孙雅儿杀了。此案非同猩,我想命南郭先生当回判官,亲审此案。”
“彦公开金口,我南郭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此案真是不同寻常,还得等我细细查之。”
“孙雅儿尸首就在京都衙门里停放,仵作报说剑口正是越云的玄武剑所为,南郭先生可要细查。定要将越云绳之以法,且说越云身后有人撑腰,但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宰相说时,故意将茶杯摔落在地上,以暗示南郭图。
“请彦公放心,定叫越云吃不完兜着走。”
“嗯,南郭先生办事,我甚为放心。”
“那属下这就去查案。”
南郭图离开相府后,仔细斟酌其中的厉害关系,他思忖着:越云乃是太后的人,何太尉的门第,此案真要审起来可是棘手,弄不好,自己官职不保,但是若不从宰相之意,在这边也不好交代,先看看尸首再说。
南郭图来到京都衙门,检查过孙雅儿的尸首后,命人继续用冰冷藏尸首,心想:此事还得与越大人交涉,看看其态度,如今为官可真不是件容易之事,*人到绝路,总会生枝节,宰相想借我之手除掉越云,再借太后之手除掉我,可谓一石二鸟,看来做人难做,做官比做人更难做。
夜里,南郭图宴请越云到府上一聚。
越云与南郭图素来无交情,匆匆来请,不知道南郭图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又很好奇,于是整装好礼服,佩戴玄武剑出发了。
越云进入南郭府,环视周围,大致了解此人府里较为清净,看来为官多年也没捞到什么钱财。这种不上不下的官员几乎是处于墙头草的境地。
南郭图来迎,二人作揖后,进客厅就坐。
“越大人平日里都在忙什么?”
“南郭大人见笑了,我已经被削职了,哪里还能称什么大人。平日里就闲着看看书。”
“越大人毕竟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削职一说只是暂时,谁都知道国家边境万一有警,还得靠越大人平定动乱啊!”
“呵呵,南郭大人真会说话。”
南郭图叫出歌姬舞女在大堂助兴。
越云倒是显出一副乐在其中的姿态。
南郭图道:“越大人,你我素来无交往,可知我今夜请你何意啊?”
“正是素来无交往,今夜才把酒言欢嘛!”
“哈哈,越大人此言极是,来,共饮此杯。”
两人喝得酒量过半,都略有醉意。
南郭图问道:“越大人,这些歌姬可美乎?”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若越大人喜欢,明日我可送与府上。”
“南郭大人美意,在下心领了,在下怎敢夺南郭大人之美啊!”
“越大人客气了。”
“不行不行,还是让他们在南郭大人府上增添乐趣吧!”
“越大人,孙雅儿——可美乎?”
越云听到“孙雅儿”的名字吃了一惊,心里有点慌,眼神里有一丝的恐慌,但是越云清楚此时此刻千万不能动声色,于是故作镇定道:“南郭大人是何意啊?难道这些歌姬中有个叫孙雅儿?”
南郭图微笑道:“这些歌姬中并非有孙雅儿,有人说孙雅儿已死,听说是被*贼入室玷污未遂,情急之下被贼人杀害,不知越大人可曾听此传闻?”
“不知道南郭大人今夜请我来是交友的还是打听此人下落的?”
“我只是道听途说,与越大人闲谈而已。”
“如此,我倒是听说一些传闻。”
“传闻怎讲?”
“传闻孙雅儿是孙季之女,当时孙季是满门抄斩之祸,此女早该服法,但因隐姓埋名,混在民间,后来因见有官兵追至家中,情急之下,引剑自尽了。”
“嗯4来越大人的传闻属实一些。”
“我也是道听途说罢了,真真假假,只留给南郭大人定夺。”
“越大人见笑了。我只是闲聊,并非是查案。不知越大人今后有何打算?”
“为官以来,烦事缠身,颇有厌倦之意,还不如城门一守将自在。”
“越大人真乃非常人也,见识深远,令我敬佩。”
“南郭大人见笑了。”
“今夜是你我友情的开始,定要不醉不归。”
“请——”
越云在南郭府假装喝得酩酊大醉,夜深后,家丁搀扶出府,坐上马车而回。
越云仔细揣摩南郭图的话,心想:此人为官之道深厚,今夜的话,那是话中有话,此人必定是宰相任命的判官。看样子宰相想拿孙雅儿大做文章。南郭图想做和事佬,请我赴宴,打探我意向。该来的也应该来了,只恨当日孙雅儿是用自己的剑自尽的,这个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就看南郭图如何权衡了。
越云想着想着,不禁为孙雅儿用玄武剑自尽的事拍大腿。
南郭图宴请越云之后,知道了越云心思,权衡利弊,他决定将为越云的罪名减弱为:不是当差之人却误杀潜逃犯。
南郭图很快就命人到越府捉拿越云,开堂审案。
这是夜里审案,很明显,南郭图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干脆来个夜审。
南郭图在堂上拿起惊堂木使劲一拍。
此时的越云已经是阶下之囚了,双手拷着铁链,跪在堂下。
南郭图厉声道:“越云,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越云心里暗骂道:这狗娘养的,刚才还越大人前越大人后的,现在倒是直呼我名字了!
越云看看四周,都是刀斧手,心里倒是有几分惊悸,心想:要是这厮为了讨好宰相,给我个杀人的罪名,这个可难办了,而且死得也不值。
越云心软下来道:“大人,我天天在家无事可做,不知道犯了什么罪。”
南郭图正义凛然道:“有人告你*孙雅儿未得逞,竟然杀了她,你可认?”
越云瞪大了眼,心想:果然这鸟人是跟宰相一伙的,这下子可糟糕了。
越云冒汗道:“大人,这饭可以随便吃,这话可不能随便讲啊!我何时曾*孙雅儿了?”
南郭图又使劲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道:“大胆,我只问你是认还是不认,你竟然说那么多话,你简直是藐视公堂,来人,掌嘴!”
没等越云咬牙准备,越云脸上就被刷了十八掌。
越云嘴角边上流着血,黑一块紫一块。
南郭图道:“我再问你,你可认?”
越云道:“不认!”
南郭图道:“孙雅儿的伤口上明明是你玄武剑所伤,你有什么话可说?”
越云瞠目结舌,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想了想道:“大人,这是她自己拿我的剑自刎的,与我无关。”
南郭图道:“你跟孙雅尔有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
“你跟她没有关系,为什么会在她家?”
“我是去找她问点事。”
“什么事?”
“这个我没找到,所以还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事。具体的说是孙雅尔的父亲托梦给我的。”
“越云,你是不是在糊弄本官?你一个与孙雅尔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受她父亲托梦,然后到了孙雅尔的家,最后让孙雅尔用你的剑自杀了是吗?”
“大人英明,这个千真万确。”
“荒唐,换了你是本官,你会信吗?”
“不信。”
“那不就结了,由此本官断定,越云用剑杀人之事属实,犯人越云已经认罪。暂时收押大牢,等候发落。”
“啊……你这不是坑人吗?”
此事惊动了太后和何太尉,何太尉恼怒越云真是祸事之人,什么祸都朝他身上载了。如今太后命他亲自过问此事,以免越云被陷害。何太尉很抓狂,心里骂了越云无数遍,出门对马夫骂,进家门对门卫骂,看到人就跟看到越云似的,心里总不是滋味。
何太尉了解案情后,向太后禀报:“太后,属下已查明,南郭图在审案中,越云已招认孙雅儿是死于他的剑下。”
太后难以置信道:“难道越云果真是个色徒*贼?”
“这个属下不敢断言,但是以属下拙见,越都统应该不是这等人。其中必有冤情。”
“命你速速查明此案,若越云真是贪图美色之人,哀家也不愿留他。”
静灵公主在一旁跪求道:“太后,我愿以性命担保,越将军绝非是这种下作之人,求太后救他。”
“何太尉,你都听到了,你看着办吧!”太后道。
“属下明白。”
越云的案件,被宰相拿到了皇上面前来评论。皇上最头疼的就是越云惹祸,此人夹在两个党派中间当靶子,弄不好,整天心里都悬着把刀似的。而且越云还是威震边疆的人物,哪天边境外敌入侵,用人还得考虑越云。
皇上召宰相、南郭图、何太尉三人晋见,让此三人当面商议,达成共识。
皇上道:“南郭图,你亲审此案,你作何评判了?”
南郭图道:“禀皇上,越云已招认孙雅儿确实是死于自己的剑下。”
宰相插话道:“既然如此,杀人偿命,就依法查办吧!”
何太尉进言道:“皇上,据臣下所知,孙雅儿是孙季之女,本是该斩的逃犯。”
皇上道:“逃犯?那被越都统杀了,有什么罪啊?”
南郭图道:“禀皇上,正如何大人所说,孙雅儿是逃犯,被越都统所杀并无大罪。只是——”
宰相又插嘴道:“只是他杀人时并无官职,他无权追杀一名逃犯。”
南郭图道:“禀皇上,正如彦大人所说。”
皇上心里抓狂道:“爱卿们,那该如何处理此事?南郭图,你如何判决?”
南郭图最怕的就是皇上不拿主意,而是让自己拿定主意,南郭图思索一会后,微笑道:“禀皇上,依臣下判决,越大人本是国家功臣,之前又是征西将军,后是龙城都统,若是因此赐予死罪,必会引来边疆将士的猜疑,微臣判定免其死罪,以显陛下龙恩浩荡。但是也应有所惩罚以示警戒,仗打八十军棍,贬为都城东门门吏以儆效尤。”
宰相道:“都城门吏?哈哈,这个判决判得好,判得好。”
何太尉道:“南郭图不亏为监察御史啊!”
南郭图唯唯点头。
皇上见两家都没意见,便下旨,仗打越云八十军棍,命越云为都城东门门吏,即刻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