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好久不见的平锦进来,暖儿赶紧站起来迎接,谁晓得高兴之下,起身太急了,一阵摇晃,吓得旁边的无忧赶紧伸手将她扶住。
“我的姑娘啊,麻烦你稳重些好不好?差点吓掉我一条小命了。”
平锦也赶紧急步向前,扶住了暖儿,嗔怪得道。
“坐着就好了,站起来干嘛?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身子?”
暖儿也知道自己刚才是太不慎重了,只是,这么久没有见到爹娘他们和这些姐妹了,实在是想念得紧。
宫里规矩多,也不好随便放人进来,这回如果不是见平锦有事,她也不会对允琏开口的。也知道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了。
不过,看着平锦这一副打扮,暖儿还是笑了,伸出手摸了平锦的脸一把。
“哟,这是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小宫女啊?”
一向喜欢华服艳荣的平锦,倒是很少见她这般清清爽爽的样子。允琏为了不惹人注目及非议,却是让人将平锦打扮成宫女的样子偷渡进来的。
只是,看来平锦还真是心事重重呢,连神色也憔悴了不少。
前一段时间,瞧她的来信,明明跟爷只见似乎极有进展的样子,难道还真的对那朝三暮四的潘公子仍然如此情深?
明明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子,还挺着个大肚子,偏作出这般浪子行径,平锦饶是心事极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真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平锦故作可惜地摇头叹息不已。
两个人看着对方的作态,再也忍不住,会心地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暖儿便将无忧她们赶了出来,准备和平锦两个单独谈谈了。
平锦将暖儿扶着在床上歪好,自己则在床边坐了。
“不上来?”
“不了,万一有其他人进来了,看着也不像话,到底还是宫里。”
暖儿想了想也巴黎,虽然自己这里来的人不多,可有时候,元烈瑛和皇贵妃娘娘也会来一下,那两个嬷嬷也是尽责的很,一天总要来看上好几次。给她们瞧见了也确实不太好。wrshǚ.сōm毕竟,一个宫女跑到主子床上了,也的确是叫人看着有些不像话,也难免惹人怀疑。
“昨儿个信里?”
暖儿问道。
一说起此事,平锦神情变得有些脆弱,看着暖儿眼神竟显得十分迷茫。
“常儿妹妹,我该怎么办才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暖儿的心却是一沉,她们都不是弱不禁风的深闺女子,锦儿姐姐更是一向强悍,如果只是单纯地遇到旧日情人,锦儿姐姐断不会如此。
“我不知道。常儿妹妹,我该怎么办才好?”
平锦随时开了口,可是半天却没说到重点,让暖儿跟着急死了。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叫她怎么帮她想法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头到尾说清楚一点。”
平锦的思绪又拉回了几日前。
那个男人,那个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竟然以这么一副落魄潦倒的面目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在认出自己的那一刻,他的脸上满是羞愧。
以前意气风发的贵公子,现在却摆了个写字摊子,帮人写些字,卖鞋书画过日子。却偏偏给过去认识,当做玩物一样的女子看见了。
世事变幻,莫过于此了。
原来,他们家生意被弄垮了。
而他是来京城入试的,只是,却没有考上。而盘缠也在此时用尽了。所以,也只好摆个书画摊子,赚点路费了再回乡。
在经过了最初的惊愕和羞愧之后,他的神色又恢复了坦然,对着平锦笑了,并且还真诚地给她道歉,说当年是自己不懂事,是他对不起平锦。
当自己落魄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当初的行为是多么荒唐、混蛋。
一直以来,对他的怨恨,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到底是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又怎么人内心见他落魄至此呢?
于是,她便资助他些盘缠,让他回乡去。
他显得极为感激,可是,却坚决地拒绝了平锦的帮助,说,现在,他要靠自己,踏实地过日子。
他比起以前,显得成熟了许多,现在,似乎才真的像一个值得依靠的男子。
前些日子,他终于凑齐了回乡的路费,前来见平锦。
说想起过去种种,现在他才知道,只要平锦待他才是真心的。
她不像别的女子,一听说他落魄了,便纷纷地看也不把他看在眼里,离开了他。
经过了这番大的变故,那个人真的变了不少,他请她和他一起离开,说虽然现在他没有办法让平锦过好日子,但他一定会努力的。
家里也还有几间薄田,管个温饱好歹不成问题。
他不在意平锦跟过什么人?只要平锦愿意跟他离开,他会娶她为妻,以后好好读书,争燃中,让她做个官夫人。
反正他爹娘受不住打击,也都去世了,几个兄弟,分了最后的家产,也各奔东西。
只要他愿意,谁也不会阻止他娶她的。
他是认真的,她看得出来。
可是,她真的能就这么再跟他离开呢?
那么,白胖子怎么办?
“常儿妹妹,我该怎么办?”
平锦苦恼地看着暖儿,一个是过去喜欢的人,现在终于回心转意;一个却是在自己最为困难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一直对自己这么好的人。
她这些天想了许久,却只是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那,锦儿姐姐,不要想别的,现在,白爷和潘公子,你究竟更喜欢谁、想跟谁生活一辈子呢?”
暖儿深深地看着平锦,问道。
“是……。”
平锦想说是潘公子,她一直以来,只喜欢过他,前些日子,见到他的落魄,她为他心痛,也因为他要她一起走的话,而心动不已。可是,话要说出口的时候,眼前突然又闪过白胖子的影子,不知为何,平锦有有些迟疑了。
暖儿了然地笑了,这个糊涂虫,八成连自己的心意都还没有搞清楚。
“锦儿姐姐,你回去先仔细想想,究竟哪一个才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没有谁。你会觉得不行的?等想清楚了,你自然会晓得应该怎么做了。”
谁对我最重要?
没有谁会不行?
平锦心里似乎有什么豁然开朗起来,说更喜欢谁,她实在是有些搞不清楚,可是,让她想想没有谁自己会怎么样,答案却自有一个了。
“谢谢你,常儿妹妹,我明白了。”
平锦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这一件事,暖儿本来以为,就这么结束了。
不管锦儿姐姐做出什么决定,只要她开心了,那便好了。
只是,过了几天,由平福捎过来的信,却把她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
上面说白爷竟然死了,而平锦却被关到了牢里,说她与外人通奸,合谋杀了白爷。平福求了她爹,正在想办法,可是,情况对平锦实在是不利极了。
怎么会这样?
暖儿再也坐不住了。
到底求了允琏出宫去了。
和平福会合了,两人一同去探监。
直到见到平锦了,暖儿才晓得平福所说的情形极糟是怎么一回事了。
平锦所住的牢房是一人一间的,极为整洁,甚至还要床、桌子什么的,显然是平福打点过的。
可是,本来爱漂亮的平锦,现在却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衣裳不晓得几天没有换了,脸上也是脏得快看不出人样了,她就这么缩在床角,抱着自己的双膝,一个劲儿地瑟瑟发抖。
她的双眼无神,明明暖儿她们进来了,可是,她却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
眼睛里,却一个劲儿地有泪流下。
暖儿看着心痛极了。
“锦儿姐姐。”
暖儿轻轻地唤道。
可是,平锦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只嘴里似乎在喃喃地自语着。
暖儿仔细地听了,半天才清楚她再说。
“血,好多的血……”
“她这些天就一直这个样子,谁叫也不理。谁来了,也看不到。”
平福的声音无奈地响起。
这些天,她每天都过来看平锦,可是,她却一直这样。
暖儿上前一步,按住了平锦的肩膀,将她转向了自己。
“锦儿姐姐,看看我,是我啊,是你的常儿妹妹,你真不认识了吗?”
可是,平锦却仍是无动于衷,只一个劲儿地念叨着。
“血,好多的血……”
暖儿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锦儿姐姐究竟有多害怕,多伤心啊?竟然连自己也不认得了。
她将平锦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
平锦先是挣扎了一下,似乎有些不习惯,可是,过一会儿,却又平静地依在暖儿的怀里了。这个怀抱,让她觉得十分熟悉、温暖。
她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手有些迟疑地回抱住了暖儿。
只是,却还是一言不发。
暖儿跟平福在牢里呆了许久,给平锦梳头,洗脸,又喂了她吃饭,这才放心地离去了。
但暖儿离去的时候,平锦却拉住了她的衣角,有些依赖地看着她。
直到暖儿说了明天再来看她时,她才依依不舍地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