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凌河城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了,若不是城中之人仍旧有着顽强的不屈意志,恐怕此时此城早就在如此大势之下沦入了后金之爪中。
如今皇太极却是不急着攻城了,正如努尔哈赤所言,大明--参天大树也,欲伐树,先减其枝干!对他大金来讲,明朝毕竟已经一脉相传了三百年,在中原根深蒂固,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欲速--则不达!若要彻底大败、彻底使这只病入膏肓的老虎彻底失去反抗能力,那就必须先拔其爪牙、减其羽翼,如此,方能成其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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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皑的雪地里头,一支顶着虎虎北风的明军此时却正在向小凌河畔深一脚浅一脚的移动,几辆马车还在雪地里艰难的前行,车夫不住的挥舞着马鞭,好让马儿再使把劲,遍地的旌旗随风嗤嗤作响,几面巨大的梁字大旗之下,还躲藏着几面高字的小旗帜。虽然积雪满地,把道路完全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袄,整个人踩下去,脚丫子大半只会卡在里头,可这些步卒却怡然不惧。
孙元化看着不远处走在前面的这支不惧严寒的精锐之师,又看着自己所领的六千所谓“精锐”火器营,自己手下这群兵士,虽然训练日短,然而这并非是借口,训练日短火器运用不熟此是正理,可又岂能和雪地行军搭上关系?
他打量着前方那支蜿蜒前行的大军,其虽行军吃力,但却依然井然有序,不似自己手下的这群儿郎,人数虽少,秩序却差,行军途中怨声载道,到如今--已是落下了解难军一大截,和么狗屁的“精锐”火器营,瞧瞧人家,不说最前头的解难军,便是辽东的其他部队亦是比我等迅速,这些才是真正之“精锐”,我等···实在是···汗颜那!
看来自己的确不是治军的人才啊,倒不如--将火器营交予经略大人,自己还是好生研究自己的大炮吧,只有那里才是自己的才华展翅之地!一时间,孙元化眼中闪现过一丝异彩,他这个人,虽贵为巡抚大员,却喜欢研究机械,并深喑其中而不能自拔!
正当孙元化暗自走神之际,前方深一脚浅一脚行来一员小校,那人远远瞧见孙元化,止住脚步,抱了一拳,朗声道:“孙大人,我家军师大人请孙大人的火器营快些!”
孙元化苦笑了一声,快?我何尝不想快些,可手下兵丁却快不起来啊!孙元化旁边的一个粗壮的将官重哼了一声,低沉着声道:“如此天气,也只有你家大人脾气古怪,好生不晓得道理,竟然还要赶路。”
那员小校闻言大怒,道:“你这厮好不晓事,天气严寒那又如何,我上万解难军将士莫非不在此处前行乎?我家梁将军与一万骑兵已在前线与狗建奴大战数天,我等后援岂敢怠慢?”
孙元化一见两人争执,急忙摆手和解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大家同在辽东为国效力,不必彼此伤了和气,事急--理当如此。”话毕,他又转向自己身边那员将官好言说道:“(张)可大,你等还是多去催上一催吧,莫要让人看笑话。”
那员叫‘可大’的将官朝那员解难军传令官瞪了一眼,也不说话,随即抱拳向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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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步行虽辛苦,但好在下雪之前两部人马相距路程并不算远,是以小凌河边上的梁涛所部终究是迎来了高亮一行。而河对岸,皇太极为了像上次明军由孙承宗所指挥之大凌河之战一般,再次一举绞杀明朝有生力量,他除了留下几路人马时刻监视大凌河守军之外,竟将不远处大凌河城外的五六万大军也悉数带到了此处。
明辽东诸军军营之中。
外边北风依旧呼呼如刀,帐内却是豪气似火。
“诸位,今日我辽东大军聚聚一堂,来日,定要他建奴碰个头破血流。”
“哈哈哈···”
“将军(梁大人)所言甚是··”
“理该是如此!”
诸营内将官纷纷大声附和,大呼畅快,这两日,后金兵丝毫没有占到一丝便宜,这倒让闻讯的其他官兵也是士气一振,胆气大增。
曾经威震辽东,闹得京师时常戒严的建奴狗贼,也不过如此嘛!有我解难,天下无难事!
梁涛也不多言,他缓缓举起一碗酒水,朝帐中诸官员道:“今日我全军在此共拒建奴贼子,我大明东北之门户,全赖诸军勉励守之。”顿了顿,梁涛淡淡一一扫过这些辽东武将或眼珠子乱转的的脸庞,然后继续道:“我梁某人,曾于圣上御驾之前大言不惭--若辽东失寸土,请斩梁某人头。”梁涛继续冷眼扫视着帐内诸将官,又道:“如今后金大炮摧坚城如朽木,不说大凌河城乃我大明辽东之地,城内亦尚有数万百姓将官,事故梁某不得不救。或者在场诸位有心中怨恨梁某此举,···”
“我等不敢!”左右诸将官闻此言急忙齐齐请罪。
梁涛摆了摆手示意无碍,然后继续道:“然而无论如何事已至此,今朝--诸君既来此战场死生之地,则应置生死于度外,共效命于我华夏。若有人作战惜命、怯战畏敌,本官--”梁涛顿了顿,眼神突然严厉起来,扫视了一眼四方,“亲自斩之于前线!”
梁涛再次提升厉喝道:“诸君可知晓了?”
无论是解难军将校,亦或是孙元化的火器营兵官,还是其他原本的辽东兵官,在梁涛的威赫之下,神色均是一震。
“我等敢不从命!”
“今日,幸赖我步军行营带来百坛烈酒,时值严冬,诸位可喝上些许,且御严寒。只是,军中忌多饮,酒--只此一碗,饭菜倒是可以管饱,诸位明白?”梁涛随即温声说道。
诸官员一见梁涛缓下神色来,心里也暗送一口气,梁涛身上的气势,那可都是用尸体和鲜血推出来的,威势岂能平凡?
“然而若有人不顾军纪,纵酒寻欢,斩!”一个字,虽无大声响,却是铿锵有力!
帐中诸人神色一凛,当即朗声道:“我等谨遵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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