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黛玉睁开朦胧的水眸,转了转眼珠,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翻了个身,忽见一张俊脸近在眼前,轻呼一声,猛想起昨夜之事,忙拉被子蒙了脸,道:“王爷快起来,我好穿衣服。”水溶见她蒙的死紧,轻笑道:“现在再遮已经晚了,别把自己闷坏了。”说着就要去拉被子,黛玉抓的更紧,闷声道:“王爷先出去。”水溶摇了摇头,扭不过她,翻身起床,命丫头进来服侍黛玉沐浴更衣,自己只着中衣去了外间。
雪雁进来见黛玉睡眼惺忪,脸色红润,笑道:“姑娘好气色,想是昨晚睡的极好。”黛玉刚退下的红潮又涌了上来,啐道:“我打你这小蹄子的,还不服侍我更衣,还要去太妃处敬茶的,可不能误了时辰。”春纤笑道:“时辰还早呢,王爷吩咐先给热水泡泡去去乏,再出去不迟呢。”沐浴毕,琴音给黛玉梳了新妇髻,插了喜鹊登梅簪,正中戴了点翠嵌珠凤钗,左右挂了绿雪含芳流苏,棋风拿了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上穿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直打扮了一个时辰方好。
水溶也换了如意缎绣五彩祥云外袍,见黛玉出来笑道:“王妃身子还好?”黛玉不想水溶张口就问这个,当着丫头婆子们的面,顿时红透了脸颊,微微福礼低声道:“谢王爷挂心!让王爷久等是妾身的不是。”水溶忙扶她起来笑道:“在自己家里,王妃不必这么多礼,自在些才好。”黛玉微微点头。
水溶的丫头汐雾、夕颜上前磕头道:“奴婢汐雾、夕颜给王妃请安。”黛玉忙命紫鹃、雪雁扶她们起来,抬眼看去,左侧汐雾柳叶眉、瓜子脸儿、缠枝水红夹袄,右侧夕颜弯弯的眉眼儿、浅浅的酒窝儿,都是美人胚子,年纪看着却有十七八岁。如此年纪还在房里伺候,黛玉心思一转,想想宝玉房里的袭人,心里也明白了些。忙使个眼色给琴音,琴音会意,转身拿了两对碧透的玉镯。汐雾、夕颜却缩手不敢接,黛玉笑道:“拿着吧,算是见面礼儿。”两人看向水溶,水溶不甚在意笑道:“王妃给的就拿着吧,也是王妃的心意。”二人忙跪地磕头道:“奴婢谢王妃赏。”
夫妻二人出门子时,天已大亮。黛玉想着今天第一次见北静太妃,可得小心着好。在贾府她看了太多的婆媳关系,深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遂放慢半步,走在水溶侧后方,免得被人挑出不是。等二人到萱晖堂时,太妃正斜歪在榻上抱着一个穿金丝红绫夹袄的女孩儿玩耍,听丫头们回“王爷王妃来了”,命身边丫头将女孩儿领了下去,方慢慢端正身子。早有丫头在地上铺了绣了红色双喜的褥垫,二人双双跪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又从丫头手里接过放着白点朱流霞茶盏的雕漆芙蓉花式托盘,高高举过头顶,口称:“请母妃用茶。恭祝母妃万福金安。”太妃端了茶盏,仔细看了黛玉穿衣打扮,脸色容颜,满意地笑道:“既进了门,就是一家子人了。媳妇儿也出身世家,规矩也不用我多说什么,妇道人家相夫教子、操持家务方是为人妻的本分,好好收着心思早日为水家开枝散叶才是正经。”黛玉忙红着脸叩头道:“媳妇儿谨遵母妃教诲。”太妃吃了茶,又包了俩厚实的红包放到托盘上,方道:“起来吧,再跪下去腿该酸了。”
水溶起身笑道:“母妃,皇上准了孩儿十日的假,今儿孩儿陪母妃用早膳可好。”太妃听了十分喜乐,笑道:“那就在这里吃吧,媳妇儿也在这儿用,很不用跑来跑去的。”黛玉忙答应了。一时水澈过来请晨安,看着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浓眉虎目,大耳方脸,长的十分精神。太妃笑道:“今儿来的倒早,去给嫂子见个礼儿,以后都是一家子了,总不能见了面还不认识。”水澈躬身应了,转身给黛玉拱了拱手,笑道:“给嫂子请安。”
黛玉忙侧了侧身子,又向水澈福身道:“见过小叔子。”太妃在旁边笑道:“如今我身边就他们俩了,他们姐姐嫁到边关去了,一年也回不来几次。溶儿也还罢了,就是澈儿,天天净会淘气,以后你这当嫂子的也多管着些。”水澈咧嘴笑道:“母妃天天念叨我和王兄没有姐姐贴心,如今嫂子来了,我以后耳朵也清净些。”
水溶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心思,我劝你快点收了心正经娶房媳妇儿回来,让母妃安心是正事。”水澈跳起来叫道:“王兄你刚娶了媳妇儿就算计我,母妃可要给我做主。”太妃因想着这水澈终究不是自己亲生,原是姨娘生了认过来的,不好太过管教,亲事上又怕左了他的心思委屈了他,一直也没给定下。如今出了孝期,也该定了下来,省得外头人觉得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不上心,瞧着不像样,今见水溶提起此事,遂笑道:“正是这话。有个媳妇儿劝着你恐怕还好些。”水澈顿时耷拉着脑袋道:“母妃且安心,等我真看上了哪个自会告诉母妃去求去。再者孩儿还小呢。”太妃笑道:“等你看上了我早就七老八十了,也不知能不能看的到。我也不偏心,同你王兄一样,若你十六岁还没个着落,我就给你定一门,必不会委屈了你,可好?”水澈不好再说,只得答应了。
一时水澈退下,太妃轻叹道:“这孩子也不知怎么想的,书读的不错却无心仕途,一来二去的年纪大了,总该有个正经的营生才是。”水溶忙安慰道:“母妃不必忧心,孩儿会敦促他的,总不会出了大格儿。”太妃点了点头,说道:“这也不是能急的。我们先吃饭是正经。”又对身边丫鬟名叫香蓉的道:“盈儿哪去了,叫过来一起吃。”
黛玉暗道:没听说北王府还有未出嫁郡主的,不知这盈儿又是何人。不久见一老妈子抱着刚刚那小女孩儿进来磕头道:“给太妃请安!”太妃对那小女孩张手笑道:“盈儿,到祖母这里来。”一句话却让黛玉脸色猛的一白,既叫太妃祖母,也就是太妃的孙女,水澈年纪还小,也就只能是水溶的孩子了,虽说早想着水溶会有房里人,却不想孩子都有了,当下心思起伏不定,转头看向水溶,却见水溶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那小女孩儿,看在黛玉眼里更像一个父亲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黛玉脸更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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