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城外,十万里荒山。
此刻,一抹红晕从山顶透射而出,旭日初升,给无尽的黑暗带来一片生机。一些惧怕阳光的妖兽和鬼魅不甘的咆哮几声,躲进了阴暗潮湿的森林里、洞穴里。
王越眯着眼睛,透过树枝树叶间的缝隙,看到了那抹让人心动的光晕,这给他带来了无限的希望,疲惫且瘦弱的面颊上露出了幸福的笑意。
笑容牵动嘴角的伤口,疼痛让他皱起眉头。
为了两块玉精,被三个炼气期三层的修士追杀千里,虽然围绕云霄城转悠,但一入荒山尽茫然,哪里还能辨别方向,能在妖兽和鬼魅的窥视而不死,已是天大的幸运。
王越却不觉得幸运,只是觉得无奈,再无奈也得生存下去,也得返回云霄城,因为那里有他想见的人。
王越今年十五岁,是花仙国云霄城王家的庶子,相貌清秀,略为瘦弱。只是在妖兽横出的世界,清秀绝对算不上优点,孔武有力的壮汉才是女人追捧的对象。如果不是发生意外,以花仙国的习俗,王越也该成亲了……他摸着怀里的两块玉精,笑容更加苦涩。
玉精是世俗界的叫法,在修真界通常称为灵石。灵石分为下、中、上三阶,在修真界亦可作为流通的货币。除此之处,还有种极品灵石,非常稀少,有市无价,据传有特殊用途,是一些高阶修士的钟爱之物。
王越的天赋奇差,修炼几年家族所传的粗浅功法,仍是炼气一层的入门者。他认识低阶灵石,却不识得手中两块灵石的品阶,只觉其光泽明润,灵气逼人,宛如婴儿拳头,只凭外观,便知不是普通之物。这两颗灵石关系着他的婚姻和幸福,所以历经无数危险磨难,也不愿放弃。
花仙国流传下来的规矩,除正常聘礼外,未婚妻还有权向新郎提出三个要求,为难新郎,算作考验新郎能力的方式。这仨条件,可难可易,就看新娘子的心性有多高。有的新娘子爱煞新郎,只要求新郎寻来三种常见的水果即可。有的新娘子却要求摘星星、偷月亮,遇到这种新娘,基本上婚事就没戏了,这也是新娘子的一种婉拒。而王越定亲的对象,要求不高不低,是云霄城世家子弟常见的要求,但对于王越这个庶出的子弟,却有点故意为难的意思了。
“纪苏,不管怎样,我都会把你娶回家的。我王越不是废物,我一定能完成三重考验!”王越想到这里,起身坐在树叉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野果,狠狠的咬了一口。
就在这时,突听树下传来微弱的动静,似有什么东西踩断一截枯枝。
“谁?出来!”王越模糊不清的大声叫喝,同时把手中野果连同果核一同塞进嘴巴,多吃些食物,才有更大的机会活下去。
“嘿嘿,想不到你这个废物还是这么警觉,又被你发现了!”从大树后面,走出一个青年,年约二十七八,体型威武,面貌俊朗,唇上留有杂乱的胡茬。
“每次靠近都被我发现,你岂不是更废物?你们三个炼气三层的高手,欺负我一个炼气一层的人,还被我干掉两个,岂不是更废物?”王越嬉皮笑脸,被面前的男子追杀了几十天,似乎一点怨气都没有,笑得依然没心没肺,“反正你也没能力杀掉我,不如讲和?嘿嘿,张承宗张大少,你觉得怎么样?大不了回到云霄城,我请你喝花酒!顺利再帮你祭奠两位死去的供奉!”
张承宗似乎见惯了王越的无赖行径,忍着怒火,冷着脸说道:“你以为这可能吗?当初在云霄城外的玉矿山,你若知趣,让出灵石,我倒会可怜你这废物,留你一条性命。不过你竟然耍诈,逃进了大荒山,为了追你,跟随我多年的两个供奉被妖兽吃掉了,此仇不可不报,你乖乖的交出灵石,我给你一个痛快!”
“刚才小爷是调侃你的,你居然没听出来?唉,听你喊我废物,我都替你脸红呀!”王越笑眯眯的说着,站在树枝上,悄悄的活动着腿脚,“做人不能太无耻,你为了抢劫我的灵石而追杀我,死了手下,还反过来怪罪我?小心被雷劈啊!”
轰隆隆!
“废物,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张承宗还未说完,就听远处传来一阵雷鸣,咔嚓嚓,如灵蛇狂舞,在乌云中翻滚,刚刚才露头的太阳不知何时消失了,天色再次陷入昏暗中,一些躲进巢穴的妖兽又跃跃欲试,想要出来觅食。
听到雷声,张承宗吓得一颤,面色顿时变了。修真之人,最忌讳“天打雷劈”等诅咒,更怕类似的誓言。这些天,他被王越搞怕了!让他成为最凄惨的追杀者。
“哈哈,亏心事做多了,知道害怕了吧!”王越说着,已弯腰欠身,双腿发力,像猿猴一般,借着树枝弹力,嗖的一声,跳出二十多丈,落到远处的树稍上,再借此发力,又跳出二十多丈。王越嘴上不肯吃亏,心中却明白打不过张承宗,如果硬战,只会两败俱伤,就无法回云霄城见未婚妻了。所以趁张承宗愣神之际,准备开溜。
在树梢连续跳了几十下,以为该逃脱张承宗的追杀了,一回头,却看到张承宗冷笑着站在树下,动也未动。自己刚才跳了半天,只是在绕圈子。
“吃过你几次亏,我岂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我早在周围设下了**阵法,这一次,你插翅难逃!”张承宗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把长剑,剑身雪亮,薄如蝉翼,迎风一舞,发出铮铮厉鸣。
剑是好剑,仅仅是人间的宝剑,却不是修真界的飞剑。
王越的脸色很难看,昨天睡得太沉,竟然被对方困在**阵里了还不知道,他的脸色罕见的郑重严肃。
王越没有储物袋,也没有长剑,弯腰折了一截笔直树枝,可做长枪。
想要我的灵石,想取我的性命,拿命来换吧!
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王越一手持棍,一手插进怀里,紧紧握住一块灵石,悄悄吸收着灵气,恢复自身的力量。
只是,炼气期一层的实力,吸取灵石的速度慢如蜗牛。张承宗已经不给王越恢复力量的机会。
一剑冲天,平地直跃六七丈,脚尖在树干上一点,借力使力,又往上蹿了三四丈,此刻已经接近王越。
王越长啸一声,举棍跃下,在张承宗旧力使完,新力未生之际,一棍当头劈下。
“呜”的一声,瞬间就砸到张承宗头顶。离头皮还有三寸的功夫,张承宗却长笑一声,一拧身,竟然如陀螺般飞旋,凭空移开半米,同时一剑削向王越喉咙。
这就是炼气一层和炼气三层的差距。
王越极力后仰,同时提棍,横在身前。这几乎是修炼多年武技的吓意识动作,可惜他忘了手中拿的只是一根树枝,并非金属兵器。
嚓的一声,剑过棍断,同时一注血花飞溅,胸口处被剑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两人交错而过,一上一下。张承宗却冷笑一声,凌空转身,瞬间变出头下脚上,朝正在坠落的王越追去。
王越焦急万分,越是焦急,却越是冷静。暴雨砸痛了他的眼睛,他仍是倔强的望上观看,差距太大了,逃又逃不了,王越知道,自己想要活下去,只能杀掉张承宗。
“炼气三层又如何?我就不信……”想到这里,王越借着大雨,伸手抓住一根树枝,嗖的一声,闪进了浓密的树枝树叶中。
咔嚓嚓!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明亮之后,光线显得更加昏暗。
张承宗眼前一花,王越竟然消失了,空气中留下淡淡的灵气波动。
虽然是炼气一层,也能用简单的法术。
“哼!雕虫小技!还敢丢人现眼?”张承宗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气得不轻,王越正是靠着这些雕虫小技才活到今天,虽然不是早早的布下了**阵,他没有一点信心能找到王越。
张承宗长剑一挥,唰唰唰唰,几十剑斩出,顿时把王越消失的地方斩得枝凌叶落,狼籍不堪。木屑纷飞中,一根尖锐的木枝刺出,噗的一声,刺进了张承宗的大腿。
张承宗不恼反喜,反手一道剑光斩过,身前这颗大树被劈成两半,其中一片轰然倒地,另一半依然坚强的挺立。
“嗯?没有血迹?”张承宗的脸色更加冷峻,不是没有血迹,而是没有王越的血迹,他自己腿上的鲜血仍在滴滴嗒嗒的往外涌。
张承宗落地,一拍储物袋,从里面拿出一个青花瓷瓶,倒出一些白色粉末,洒在腿上伤口处,鲜血一遇粉末,顿时凝固,伤口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愈合结疤。
突然,一根石刺从张承宗脚下钻出,他惨叫一声,脸上出现骇色,一剑削断仍在生长的石刺,身在半空,往脚下的地面连斩十多剑。
轰轰轰轰轰!飞沙走石,混合着泥浆、碎叶,把脚下的地面翻了一遍,顿时变得千疮百孔。王越的身影从沙石中隐现,连退数十步,靠在一棵巨树上,咳出几口鲜血,消瘦的面庞更加苍白。实力相差太大,被剑气震伤了经脉,他已经无法使出任何法术了。
张承宗单腿站地,面色狰狞,用剑遥指王越,冷声道:“以前是我写你了!你这个废物,竟然把我逼得这么狼狈,等会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哈哈,说我是废物,你也不嫌脸红!我王越是没有修炼天赋,从五岁开始修炼,修炼到十五岁,仍然是炼气一层的废物,可你张承宗身为张家嫡系子孙,用灵药灵石无数,如今三十岁了,也只不过是炼气三层,而同龄之人,早已是五层或者六层了,你我就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彼此彼此H……噗……”一口气没上来,王越又喷出一口鲜血。
张承宗气得脸色青红交映,异常精彩,用剑指着王越:“小畜生,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看我不活剐了你。”他大声叫骂着,在闪电的光芒下,面孔更加狰狞,一步一步逼近王越。
“别过来,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喊人啦……”王越似乎觉得害怕了,扯开喉咙,大声的叫喊着,和方才的风淡云轻大为不同。
张承宗觉得有些奇怪,愣了愣神,追杀王越几十天,还是第一次见他求饶,而且还喊得这么凄惨,张承宗觉得非常解恨,心说这个整天嬉皮笑脸的废物也有害怕的一天呀,越是求饶,张承宗就越是想折磨他。
“你叫啊,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破喉咙……破喉咙……救命啊!”王越掏出两块灵石,举过头顶,大声的叫喊着,由于伤势严重,声音失真,感觉凄厉尖锐,似乎真的叫破了喉咙。
“废物就是废物,喊个救命都喊得这么难听……噗……”张承宗刚说到这里,突然身形一震,喷出一口鲜血,一只火红色的大手从天而降,一掌拍碎了周围的**阵,大阵带来的蒙蒙雾气顿时消散,因为这**阵中寄有张承宗的一丝心神,阵法被破,自然震伤了他的心神。
王越眉开眼笑朝天空挥手,张承宗却惊骇回头,看到天空中站着一名须发皆红的老道士,穿着一件破烂道袍,打了数十个补丁。老道士眯着小眼睛,好像还没睡醒,朝树林下面指了指,又打了一个酒嗝,才慢吞吞的说道:“噢……那小娃娃……手中拿的可是极品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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