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大战陈涛斜谷
新年到,下雪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先占位,再补上,鳖犊子玩意,我就纳闷了,那些大能一天写一万五甚至两万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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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长安城迎来了至德元年的第一场雪,同时迎来了又一场战争。战前的态势很清楚,房绾率领十万大军,号称二十万,分三路,从长安城西南面压过来;叛军三万精锐,再加上六七千金吾卫,合计三万七千。
皇帝给了房绾天大的面子,允许他自组部曲:于是房绾请御史中丞邓景山做他的副手,户部侍郎李揖为行军司马、给事中刘秩为行军参谋。副将杨希文率领南路军,从宜寿东进;刘贵哲率领中路军,从武功压上;李光弼的弟弟李光进率领北路军,从奉天南下。
叛军方面,裁缝大将军孙孝哲亲率田乾真、安守忠两军,西进咸阳,迎战唐军。孙孝哲摆出了架势,不管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初战就是决战,一锤子买卖,成败在此一举。
战前,孙孝哲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安排,将城中佛道两门外枝弟子组成的金吾卫士兵全部带到了战场,长安城交由嫡系金吾卫以及三千左武卫军兵把手。还有更绝的,调左武卫大将军田乾真大公子田不疑、右武卫大将军安守忠的侄子安自在到金吾卫听令,安自在做什么不得而知,田不疑则统领宋玉等黑锅组成的炮灰部队。
不出意外,要将黑锅背到底了,孙孝哲绑架了长安城佛道势力,除非眼看着门下弟子送死而不顾,否则只能与大燕国合作,共同抵抗大唐的进攻。宋玉从茅山宗和禅宗南门得到的答复几乎一样——见机行事。鳖犊子玩意,我要是眼神不好,分不清形势,岂不就要上西天极乐见佛祖了?
没啥说的,把压箱子的东西都拿出来,一切为了活命。一万火柴换回来的三十匹军马都拉上,又从崔垂休那里临时借了十几匹马,实在凑不够,兄弟们家里的驴也凑合了,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跑的快些。
听到要上战场的消息,城门兵吓得大小脸刷白,当即就有两个家伙瘪茄子堆萎了。程千牛、尉迟胜两位旅帅上去就是两脚,踢得两小子直跳,这时候,跳也比堆萎强啊!宋玉喝道:“弟兄们,昨天田不疑校尉嘲笑我们,说咱们都是孬种,不离开长安还好,只要上了战场,能活下来的不超过十个!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程千牛振臂高呼:“胡说八道!”
尉迟胜扯脖子大喊:“乱说七八说!”
身后的士兵居然没有一个附和的,两位的面子“呱唧”摔在地上,只剩一声响了。
宋玉大笑道:“哈哈,真是我宋玉带出的兵,这个时候还具有独立判断能力,不人云亦云,甚好!我心甚慰!我以有你们这样的士兵而自豪!”
一席话,臊得士兵们就差找条地缝钻进去做蚂蚁,而当官的几位宋玉的弟兄,则面面相觑:分明再问,这样说也行?
宋玉走进队伍之中,拍拍这个的肩膀,摸摸那个的衣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其实,他娘的我也怕死,谁不怕死就是小妾生的!”
忽地觉察到几道可以杀人的目光,尤其是蓝靛壳的脸色在急剧变绿,宋玉连忙道歉:“失言,无心之过,尚请海涵!但是,怕死是一回事,敢不敢上战场是另外一回事。为什么这么说呢?”
郑国夫道:“军令都说了,哪个逃跑,就要抓家属。”
“着啊,就是这个道理!”宋玉道:“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我也想跑来着,但是,我跑了,家里怎么办?有时候,有些事,作为男人,逃不掉只能迎头冲上去,拼了再说。”
郑国夫吼道:“拼了!”
胡老大也喊起来:“老子不做逃兵,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充满佛家智慧的一句名言;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显露无遗。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简单,有人带头,就是死也不怕了。
宋玉郑重地说道:“今天,我在这里给大家交个实底儿:冲锋,我在你们前面,撤退我在你们后面。阵亡的兄弟,家眷我们一起来养;受伤的兄弟,我们一起来照顾。若违此誓,叫我宋玉天诛地灭!”
“校尉,我们听你的!”
“谁他娘的逃跑,剁了喂狗!”
……
这才是宋玉渴望看到的结果,军心可用,大家活命的机会大大增加!
宋玉指着李晟,道:“这位想必你们都认识,我的大哥李晟。他是王四镇手下的万人敌。他曾经跟我说过,经过艰苦的训练,你们堪称精兵,只是缺乏战斗的经验而已。即使对上左武卫的军兵,只要听从指挥,我们有四成的把握打败他们,我们有六成的希望,全身而退。”
“大哥,是也不是?”
李晟心道: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此时此刻自也不能反驳,重重地点头。
李晟的来历,大家都清楚,李晟的本事,大家都见过。既然李晟这么说,看来上了战场也不一定哦!
宋玉喝道:“富贵险中求,大丈夫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杀杀杀!”
简短的回答,逼人的杀气,李晟、浑瑊等人目瞪口呆:就连他们都热血沸腾,战意昂扬,何况懵懂的士兵?会长真有本事,每一话都说到心坎上,听完之后全身有劲,连死都不怕了。
这还没完,宋玉当场发钱:每人五贯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先理顺思想,再用金钱刺激,效果立竿见影,缸缸地!
浑瑊暗道:六弟这是在打造嫡系,只要此战活下来的人,都会变成兄弟会的骨干分子,死心塌地跟着六弟干。
李晟眼眸中射出异样的神采:六弟总会给大家带来惊喜,从此刻开始,兄弟会不仅是只有他们兄弟七人的空架子,真正是初具规模了。
燕军背靠咸阳城,东出陈涛斜,在北面扎下营盘,距离燕军大寨十里就是唐军中路军的营寨。
宋玉和鱼十三、张肇基、严正四团归田不疑中郎将统领,他们三人与宋玉一直要好,特别是鱼十三,是可以信任的朋友。稍微打量一下另外三团的情况,宋玉就心中有气:他手下还有五六个兄弟骑驴,人家不但人数多,都在百人左右,一色的好马,看着就眼红啊!他虽然一身挑两家,茅山宗那边,外枝的势力非常隐蔽,基本上不在明面上行动;禅宗南门外枝势力,就是他手下这批人,两家都是空头支票,实惠的东西少的很。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宋玉发现,茅山宗有一点领袖群伦超脱的架势,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高,就不怕哪一天滚落星云屁股摔成十六半儿?禅宗南门初起,在北方势力还稍显薄弱,把门下第八代弟子的大师兄派过来当保镖,可见对宋玉的重视程度,宋玉没什么好抱怨的,对茅山宗则是有了一点小心思。今天的不快,早晚寻个机会贴补回来。
不过,还是有点令人欣慰的东西,他手下兄弟们的精气神比其他三团毫不逊色,甚至略有超出呢!
扎下营盘,来到田不疑大帐见过上司,田不疑并没有多余的废话,言称稍后还要参加作战会议,就把宋玉四人赶了出来。宋玉没觉得什么,那三位心中顿时敲鼓,没底啊!
入夜时分,门口亲兵进来通禀,有客来访,出门一看,正是三位一起来了,还不是空手来的,都带着礼物。宋玉热情地将他们让进来,开门见山地说道:“三位的来意宋某心知肚明,但是,我也没得到新的消息,所以,不敢胡说八道。带来的东西呢,吃的喝的,全部留下,其他的东西,我回头派人给三位哥哥送回去。咱们是朋友,将来互相帮衬的地方多着呢,屁大点的事就送东西,你们敢送,小弟真不敢收。”
鱼十三笑道:“多大点事,值得你喳喳呼呼的?”
宋玉道:“马上就要打仗了,咱们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一战下来,都是啥样的人那就一清二楚了。打完仗,你们家里还有放不下的好东西,不用劳烦亲自送来,派人知会一声,宋某赶着大车去拉可好?”
四人大笑,气氛热络起来。
宋玉小声道:“我就是瞎猜,三位哥哥哪听哪了,千万不要出去传扬,宋某可是不会认账的。你们想想,孙孝哲将田不疑弄到金吾卫,升了中郎将,又把咱们这些人拨到他的麾下,难道还指望他打仗不成?可以这么说,在金吾卫大营,除了孙孝哲本人之外,还有哪一个人的性命比田不疑、安自在更重要?”
“你是说……”
宋玉打断张肇基的话,道:“别,张兄,我什么都没说。”
“你呀你,宋大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起来!”严正戏道。
宋玉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胆大胆小的问题,有些话到什么时候都不能乱说的。”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宋玉送三位出来,临别之际,宋玉道:“当日宋某身陷太清宫,三位大师猥自枉屈,亲临宣阳坊。此事对三位大师,可能不足挂齿,对于宋玉来说,从来不敢忘怀,今生今世,必有回报。”
话说到这个分儿上,三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至德元年十月二十一日,双方在陈涛斜南内两侧列阵,大战一触即发。
地上还有一层薄雪,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冷漠地注视着矗立在寒风中的刀枪和十余万生灵。冷风无情吹打着露在外面的肌肤,犹如刀割一般难受;心里的血似乎凝固了,否则为什么感觉那样的寒冷,彻骨冰寒。
第一次踏上战场,不知道为何而战,倒也并不是没有明确的目标,如果逃命也能算作目标的话。
不远处,大纛旗下面,孙孝哲的身躯如同寒风中的青松,不动分毫。镇定地摆手,下达了第一个命令,手艺人孙孝哲开始在雪白的画布上画上第一笔颜色。
十台车弩,从人群中缓缓驶出,驾车的马儿迈着轻盈的舞步,车子中间位置的车轴不停地转动,将铁钩缓缓拉开,弓弦持满,车上的士兵将巨箭放在沟槽之内,一弩七矢,准备就绪。
最中间的一枝利箭,镞长七寸,呈圆锥形,末端直径在两寸左右,长三尺,这样的巨箭射在身上,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宋玉不寒而栗,作战双方的指挥官似乎也都想看看车弩的威力,不约而同地派出车弩进行第一波打击。车弩在距离唐军两里远的地方停下,几乎就在同时,对面的十辆车弩也准备就绪。
孙孝哲微微点头,车弩身边的校尉看到旗语,听到鼓声,高声喊道:“瞄准敌军帅旗,射!”
沉闷的声音震得耳鼓生疼,宋玉眼帘中顿时出现了几十只箭矢,他所在的位置地势比较高,看得清楚,离弦的箭矢似乎被阳关包围着,那么耀眼。两道光团以令人惊骇的速度相向交汇,眨眼之间分道扬镳,向着各自的目标飞去。
宋玉看着箭矢从头顶飞过,刚转过身来,就听到一串“噗嗤噗嗤”的响声,继而看到了一幅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两名士兵,被一箭穿心,从侧面**一面大鼓。他们身体悬空,大鼓在架子上不停地晃悠着,鲜血从嘴里、胸膛上流出来,宋玉甚至都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
“大杀器!”宋玉只能说出这三个字,同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死在车弩之下的人,相比被陌刀劈掉脑袋的家伙,是幸福还是不幸?
“王八盖子狗东西,我宁愿被豆腐撞死也不愿被这家伙射中。”程千牛喃喃自语道。
士兵们交头结耳,小声议论着。
田不疑忽地喝道:“肃静,扰乱军心者立斩!”
骚动来的快,去的也快,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燕军的车弩看起来战果更高,居然射断了一根大旗,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士兵们举起刀枪,喊着整齐的口号:“燕军威武,威武!”
对面的唐军甚是没有新意,跟着学道:“唐军威武,威武!”
战场上忽然沉默下来,唐军那边率先有了变化,中间方阵向两翼靠拢,在宽约四里的正面,涌现出无数的牛车。
每辆牛车都由三头牛构成,牛身上似乎还披着软甲,靠后位置的牛车明显不像皮甲,倒是更像被褥。车上面一人主驾,三人持陌刀在旁护卫。
这是作甚?
大约有两千辆牛车,铺天盖地地冲过来,尖尖的牛角似乎就是两把弯刀,唐军排着整齐的方阵,随在车后面,难道要凭借牛车冲破燕军的防线?
一旦牛车速度提上来,牛角应该比弯刀还要锋利,宋玉好像看到一个个的士兵挂在牛角上面,血在滴滴答答往下流,一如刚才看到的恐怖画面。
火牛阵?田单大破燕军的火牛阵?
历史惊人的相似,宋玉一方所在的政权自称大燕国,他们的军队自然也就是燕军。虽然对手不是齐军而是唐军,但是最后的失败者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燕军。
两千辆牛车,六千头牛,一旦冲进阵列,后果可想而知,况且还有后面的四万唐军。就在这时,西南方向喊杀声震天,突然出现了一枝兵马,人数肯定过万,到底有多少,鬼才知晓。
“报!启禀大将军,唐军北路到达陈涛斜,领军将领李光进!”探马到的虽然晚了一些,到底还是来了。
昨日,北路军距离此地还有七十里,一夜的功夫,跑到陈涛斜,还有几人能战?孙孝哲在做衣服绣花上面具有难以想象的天赋,既然能达到如此高度,心思缜密不在话下,出战之前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而北路军来到战场参战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其实敌人最高明的做法是放着北路军不用,只以中路军迎战,那么孙孝哲肯定会担心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杀出的北路军,指挥官的决心一旦动摇,将对战争结果产生致命的影响。现在好了,该到的都到了,那么就战吧!
两千辆牛车同样给孙孝哲带来了极大的震撼,感同身受,士兵们肯定紧张的不行了。孙孝哲喃喃道:“牛车很好控制吗?”
说完,立即下令,陌刀方阵前出迎敌,击鼓!
左右武卫军中的两个千人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
前排的盾牌手,排列成一条整齐的直线,如同推着一道一人高的城墙在前进。后面的陌刀手,高举着大刀,向前。曾经给草原人带来灭国之恨的陌刀队,曾经在西域令敌人丧胆的陌刀队,成就了唐军无敌的神话,也成就了自身的威名。
唐军无敌,陌刀无敌!
陌刀手结阵,一旦突入敌军阵中,一把把陌刀挥舞,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击碎敌人的一切希望,将光荣和胜利带给远方的亲人。
“咚咚咚”,金吾卫大营中的十二面严警鼓,一百二十面阵将鼓,同时敲响,左右两翼的左右武卫军中,鼓声隆隆,它们以同样的节奏响起来,汇集在一起,发出的声音令人热血沸腾,战意昂扬。不仅是正在出击的陌刀队,即使是身在队列后方的宋玉等人,也恨不得立即加入出击的部队,杀敌立功回家!
几百面战鼓造成的声浪,在战场上弥漫,对面的唐军亦不甘示弱,擂鼓助战。一时间,似乎双方不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而变成了以鼓会友的朋友。
鼓声是军中之魂,只要催人奋进的战鼓响起来,战士们就会一往无前的冲锋,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
可是,鼓声对于拉车的牛来说很陌生,对于陌生的东西,动物都会产生本能的畏惧。人是如此,牛也不例外。
牛车战队忽然乱了阵脚,你撞我我撞你,向前的豁出命去狂奔,向后的无所顾忌地冲刺。锋芒朝着前方的战阵,立即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刺猬,满身是刺,只要在他附近的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都会受到残酷的攻击。
孙孝哲见状大喜,立即调整部署,命令陌刀队结阵坚守,弓箭手弩手前出,射杀对面之敌。骑兵压住两翼,时刻准备出击。
惊牛乱跑,牛车纵横,唐军大乱:依仗胜敌的杀招反倒先击伤了自己,由此带来的情绪上的巨大落差,谁能承受得起?
“伏远弩,射!”
伏远弩射三百步,乃军中硬弩,第一个发威,展开了远程打击。
“长弓手,射!”
“辟张弩,射!”
一波又一波的羽箭,连绵不绝地射向敌军,箭矢布满了天空,即使一只小鸟想从缝隙中穿过去,也是千难万难。
两团狂风在战场上吹起,燕军两翼骑兵前出,士兵们手中的角弓弩和角弓同时发威,被打乱阵脚的唐军牛车战队难以组织有效的反击,零星前冲的牛车纷纷倒地不起,向前的危险远甚于向后,那么谁还会向前?何况整只军队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还有谁会理会命令?
“砰”,前面的一头牛倒地,后面驾辕的牛收不住去势,撞上来,牛车翻滚,车上的士兵被甩出很远,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有无情的箭矢在等待着他们,他们的命运除了死亡,再无其它。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陨落在雪地上,一蓬蓬鲜血诉说着最后的心愿,一缕缕冤魂聚拢在一起,他们互相温暖,坚守着希望。可是,温暖了人间的阳光漠视着他们的存在,阳光扫过的地方成为他们最后的归宿。
孙孝哲胸中创作的冲动喷薄而出,他第一次发现还有比绣花做衣服更令他愉悦的事情,这是战栗的喜悦,这是胜利的怒吼。
“传令,全军出击!杀敌!”
“杀,杀,杀!”
三万余名将士,跟随在主帅的身边,听着震天的鼓声,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