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怡庆班住的小院里面一片寂静,人们都已经入睡。一个身影翻过院墙,进入院中,慢慢的顺着墙根移动,靠近了唐又芳的屋子。
唐又芳此刻正在一条胡同里面拼命奔逃,而贺正华在后面紧追不舍。胡同里灯光昏暗,道路难辨,唐又芳慌不择路的奔逃间,又迎面撞上一人,唐又芳定睛一看,这人正是伍春。
唐又芳顿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赶紧抓住伍春的手,哀求道:“伍老板,快救救我,贺正华他要杀我。”伍春说声:“唐管事,你就放心吧,有我在,没人能伤到你。”
伍春说完,挺身上前拦住贺正华,两个人拳脚相交,斗在一处,唐又芳见了,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就在唐又芳暗自得意之际,却见贺正华对伍春喝道:“伍春,你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你们那个班主苟文举的真名叫武田大造,是潜伏在北平的日本特务机关的机关长,这个唐又芳是一个死心塌地的铁杆汉奸,他们是利用戏班作掩护,来进行他们罪恶的勾当,你真的要护着他吗?”
伍春听了回过头来,问道:“唐管事,这是真的吗?”唐又芳想狡辩,却突然张不开口。
又见伍春渐渐的*了过来,目光*视着唐又芳,愤怒的说道:“日本鬼子侵占我东北三省,杀害我同胞,你竟然和他们勾结,卖国求荣,今天,我要为那些被日本鬼子残害的同胞,除了你这个汉奸。”
唐又芳见势不妙,正要开溜,却被伍春一步赶上,伸手卡住脖子,提了起来,唐又芳竭力挣扎,都无济于事,眼看就要被伍春掐死。
冷冷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唐又芳的床上,唐又芳此刻正被恶梦所缠绕,在床上翻来滚去的挣扎,将被子也蹬到一边,最终大叫一声,醒转过来。
唐又芳坐起身,摸了摸脖子,略一喘息,这才知道是恶梦一场,回想着梦中情景,尚且惊魂未定,浑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而额头上的冷汗还在不住的往下滴。
就在此时,唐又芳猛然发现桌前有一个人影,不由得魂飞天外,连连后退,靠着床角,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你,你是谁。”那人悠闲的抽着烟,缓缓说道:“唐管事的,瞧你那样,简像只老鼠一样,也配为我们大日本皇军效命?”
唐又芳声音颤抖,问道:“你到底是谁?”那人站起身,走了过来,一直走到床前坐下,说道:“唐管事的,你不认识我了吗?”唐又芳借着月光,这才看清来人的脸,说道:“佐藤君,是你?!”
佐藤正雄拔出手枪,拉了拉枪栓,说道:“武田机关长为天皇尽忠了,你为什么还活着?”唐又芳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叩头,哀求道:“佐藤君,饶命啊,念在我一直为皇军效命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却见佐藤正雄冷冷的说道:“你惊慌什么,我又没说要你的命。”唐又芳听了,忙不迭的说道:“谢谢佐藤君,谢谢佐藤君。”佐藤正雄哼了一声,说道:“别忙着谢我,武田机关长的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唐又芳听了,惊疑不定的说道:“佐藤君,您的意思是……?”佐藤正雄说道:“你得设法除掉贺正华,要用贺正华的人头,来祭奠武田机关长,这是你将功赎罪的唯一机会。”
唐又芳听了,大惊失色,一个肥脑袋上全是冷汗,连连说道:“佐藤君,我实在是才疏学浅,难以胜任啊。”
佐藤冷笑一声,说道:“我就说你蠢,你不是贺正华的对手,你就不会利用其他人去?你没用,并不意味着你身边就没有能人了。比如说,你们的那个头牌武生,倒是还有两下子,你就不会利用他吗?”
唐又芳忙不迭的说道:“多谢佐藤君指点,我知道该怎么办。”佐藤正雄这才点了点头,将那把手枪扔给了唐又芳。唐又芳禁不住一愣,不知道佐藤正雄为什么会把枪交给他,赶紧问道:“佐藤君,这个……”
佐藤矜持的说道:“这是给你用来对付贺正华的,但是,不到关键时刻,不要用它,以免惹来麻烦。”唐又芳连连点头说道:“那是,那是。”没料到佐藤正雄又说一了句:“如果行动失败,那这把枪就是你自己用来……”
佐藤并没有将话说完,而是用了一声冷笑来代替。唐又芳心内又是一惊,他知道日本人的性格,如果没能完成任务,那他就得用这把枪来自裁!佐藤正雄并不理睬唐又芳的惊愕,闪身离去。
贺家大完内,一家人已经用过晚饭。贺文泰从报上看到消息:怡庆班因为班主被害而停锣举哀。贺文泰禁不住叹道:“你说这一个戏班的班主,到底招谁惹谁了?竟然被人给害了,也真够惨的,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贺文泰抬起头,看到正华也在旁边,遂对正华说道:“正华,你好像和怡庆班的伍老板挺熟的吧,去看看吧,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栓子听了,有些不知所措,说道:“老爷,这个……不太合适吧?”
贺文泰哪里知道这当中发生的事,还以为栓子怕委屈正华,遂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不要因为人家是个唱戏的,就瞧不上人家。”
正华怕栓子说漏嘴,赶紧起身说道:“爸爸,我知道,是因该去看看伍老板,我这就去。”一面对栓子使了个眼色,带着栓子起身前往。贺夫人在后面叮咛道:“早点回来,可别又像昨晚那样。”正华应了一声:“放心吧,妈妈。”
怡庆班里面,伍春正在问唐又芳:“唐管事,班主被害,我们为什么不去报告警察局?”
唐又芳说道:“伍老板啊,这还要我来教你吗?自古以来,哪朝哪代的衙门,不是向着有钱人的?贺家财大气粗,他们就是拔根汗毛,咱们也扛不住啊。没准警察局受了他们的钱,反而把咱们给问成个诬告罪,关进大牢里面。”
伍春着急的说道:“难道我们就罢了不成?”唐又芳听伍春这样说,正中下怀,赶紧趁势说道:“班主无辜被害,我们当然不能就此罢了,不然,班主的眼睛是不会闭上的。警察局靠不住,咱们自己不会找机会吗?”
伍春恨声说道:“贺正华!”一面手上略一用力,就一只茶盅捏成几片。唐又芳见了,心里暗自得意,却又不露声色的说道:“伍老板,您先别急,给班主报仇的事,咱们要从长计议,你就先歇着吧。”唐又芳说完,起身离去。
再说正华带着栓子出来,却不叫二柱开车,而是徒步往街上走去。栓子问道:“少爷,咱们真的要去怡庆班?”正华笑道:“去,当然要去。”
栓子有些有解的问道:“少爷,这时候去干嘛呢?”正华扶着栓子的头,说道:“我说现在去了吗?”栓子听了更加不解,问道:“少爷,那您的意思是?”
正华说道:“易科长临走的时候交待过,要我们盯住唐又芳。而唐又芳现在对日本人来说,如果留着继续为他们的特务活动效力,又怕我们会顺藤摸瓜的找到他们的老巢,而舍弃唐又芳的话,一时半会的,又物色不到一条新的走狗。因此,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唐又芳给盯紧了,如果日本特务真的舍弃了他,我们从他身上也发现不发新的线索,那就干脆除掉他,这个罪恶累累的汉奸走狗,是死有余辜的!”
栓子说道:“少爷,如果遇到伍老板,怎么办?”栓子这样一说,倒让正华为难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说了一声:“对于伍春,我们见机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