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嘿嘿傻笑,露出两颗又黄又大的门牙。
其中有两个骑士已经认出那个满面红晕,睡意熏熏的酒鬼了,——小镇上的唯一的一个铁匠,一个喜欢充当烂好人的铁匠,一个比骑士更具有骑士精神的铁匠。他看到镇上的同伴们,不管是有大胡子的、短须的、嘴上无毛的,一个个露出愤恨、怒火填胸的目光,宛若一道道利剑。米娜的略带天真的话语确实伤害了所有人的自尊心。
“太瞧不起人了——”酒鬼铁匠满口酒气,对着在旁的拿着短剑的哈塞克人说道。这种哀伤的语气听在哈塞克人耳朵里,是一阵令牙龈发酸的声音。
∑鬼铁匠也将另一只手中的酒袋抛掉,从哈塞克人手中抢过那柄短剑,脚步虚浮,神情镇定地走向虎虎与米娜。
众人心里一阵喝彩,就连尤里斯爵士也不禁动容,这愣小子平常倒是看不出来有这等超人的勇气,面对鬼魂塞费利斯的同伙,竟然面不改色,拔剑而上,真是一块骑士的料!
阴沉的天气更为寒冷,远处的山峰蒙上了乳白色的雾气,可在哈塞克人看来,又下起雪来了。剑刃发着寒光,在冬日里更显锋利。酒鬼铁匠酒气冲天的提着短剑来到米娜与虎虎的面前。虎虎望着利刃,绿光森森的眼睛里流露出警惕的目光,它朝着酒鬼铁匠发出一声低吼。嗜血的尖牙与血红的大口里喷出团团雾气。
米娜喝斥一声虎虎,同时又带着紧张地心情望着逐渐靠近的铁匠,同时望着短剑利刃的时候脸色一阵发白。
落叶一阵飘过,狂呼的北风吹动铁匠的单薄衣服。而此刻铁匠满布酒晕的脸上很是阴沉。他的眼睛露出一丝狂热,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米娜耸着肩膀,对着铁匠说道:“你想干什么?”
铁匠小心翼翼地绕过虎虎的正面,竟然将早已生满硬茧的双手倒握在短剑的利刃上,剑柄伸向米娜,严词地说道:“我们哈塞克人是雪原冰峰上的勇士,从来不杀害手无寸铁的敌人,尤其是女人和小孩。拿好这把剑——”
米娜傻眼了,虎虎将头撇向一边,可能脑子里在想是不是看错了。
“拿着——”酒鬼铁匠吼了一声。
米娜颤抖着双手拿住短剑的剑柄,从铁匠手中接了过来。
∑鬼铁匠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带着一丝得意的表情走回队伍去。
哈塞克人的队伍此刻倒了大半,几匹马上的骑士也被惊吓得滚了下来。一个个哈塞克男人们神情凄惨,哭笑不得地愣在那里。而尤里斯爵士此刻咬牙切齿,羞愧难当。尤其是看到酒鬼铁匠那自鸣得意的高傲笑容时,心里面巴不得米娜从铁匠手中接剑的时候双手往前一送,将这该死的白痴刺个窟窿。
让该死的骑士精神见鬼去吧——
当场的哈塞克骑士们心里几乎都同时骂了同一句话。
尤里斯爵士心中虽然想当场格杀掉白痴铁匠,但还是忍住了。回去的时候再跟你慢慢算账——
尤里斯爵士一招手,几十名骑士跃马而出,将手中的长矛、标枪、宝剑高举,成大雁队列直冲米娜与虎虎。而此刻,跃跃欲试的哈塞克镇民们也势如潮水得冲向虎虎与米娜。一阵滚滚的烟尘冲天而起。
米娜心里莫名其妙地接过短剑,又看到成百上千的哈塞克勇士们带着武器直冲过来。她略微转头望了望后面,并没有发现野猪,群狼,狗熊之类的东西。她这时候才惊觉,他们的目标是她,他们要杀死塞费利斯、虎虎,还有她自己。
一阵马嘶声将米娜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只见几十名哈塞克骑士跨坐着健马绕着米娜与坐下的虎虎不断周旋,眼中尽是冷酷、警惕的光芒,手中的武器都闪着森森冷芒。虎虎不断发出低吼,不断转动,将欺身向前的马匹逼了回去。米娜知道自己快要控制不阻下的虎虎了,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
骑士的外围是黑压压的哈塞克镇民,他们发出吼声,挥舞手中的武器,驱逐掉恐惧与懦弱。
一条道路不知不觉中在人群中分开来,尤里斯伯爵与镇长骑着马来到米娜的面前。他们冷着脸,看着几乎被恐惧惊倒的米娜与狂暴的虎虎,慢慢拔出腰间的宝剑。
虎虎发出一声怒吼,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过,此刻它的心情如同火山一样。虎虎高亢的啸声像飓风一般扫过所有人的耳朵和心神,震撼着整个大地。灭光之虎要想进行魔化就必须主人的咒语,可米娜并不知道咒语。它想扑向哈塞克人,却害怕把米娜给绊倒了。
米娜担心地望了一眼虎虎,这些相处的日子下来,她最清楚塞费利斯对待虎虎的感情,宛若兄弟一般。要是虎虎受到伤害,塞费利斯……米娜不敢想下去。她鼓起勇气说话了:“你们是不是想找塞费利斯?”
尤里斯挥舞在空中的宝剑顿住了,他没有再往下劈。
“他藏在哪里?”
米娜战战兢兢地说道:“我带路……”
尤里斯爵士神情严峻起来,他看了一眼镇长,又望了一眼美丽的半精灵少女与白色老虎一眼。
“带路——”
骑士们迅速让开,但镇民们半推半就地还是让开了一条道路,让米娜与虎虎在前方领路。尤里斯爵士提着宝剑紧跟在后,其次是全副武装的骑士,最后面是黑压压的哈塞克镇民。几名骑士受命纵马守在虎虎两翼,一旦米娜有异动,手中的标枪便刺向虎虎的四肢。
镇长一脸谦恭地对尤里斯爵士问道:“尤里斯大人,我很想知道你的儿子什么时候会出现?我们对他一直怀着仰慕与感激之情。”
尤里斯爵士得意地哼笑两声,道:“当我们到达法师之塔的时候,他应该就会出现啦。”
米娜非常清楚自身的处境,她只能跨坐着虎虎直向魔法之塔进发。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米娜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可是眼珠却不停打转。可是到了魔法之塔后,爱达斯格又如何看待她呢?叛徒?!奸细?!或者是扫把星?!
路上尽是一派肃杀的景象,树林中一片灰黑的颜色。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枯黄的落叶时不时被北风卷起,扫过众人的眼前。法师之塔近在咫尺。
爱达斯格此刻正站立在魔法之塔的地下,仔细端详着魔法之塔。它有着太多的秘密了,爱达斯格默默地想到。他至今没有清楚为什么他在里面试炼失败后却没有永远地留在里面。狂风扫过巨石间的缝隙,如鬼哭狼嚎般呜呜作响。
爱达斯格回转过身的时候,就望见了米娜与虎虎,同时也看到了庞大的哈塞克人队伍。有骑士,有农民,有裁缝铁匠,也有军官。他们从枯树林中慢慢钻出来,直冲向法师之塔。
爱达斯格微抬起手,将衣袖略微放松。手中的法杖渐渐举起来。
老人勒缪尔发出一声吼声,上前责令莽撞的哈塞克人赶紧离开法师之塔。却被几名骑士架住了胳膊,拉到了队伍的一侧。哈塞克镇民们将法师之塔与鬼魂塞费利斯团团围住。骑士在前,后面则是略微谨慎的哈塞克镇民们。两名魔法师满头大汗地站在尤里斯爵士两侧,脸色冻得发红。
爱达斯格并没有发出一句话,仿佛这个人就是法师之塔中的一块白色岩石。他竟然穿着祭祀的服装——所有的人都感觉有点愤怒。鬼魂没有资格穿上神圣的衣服。
镇长想说出一句话,可是舌头却像打了结一般不听使唤,他呀呀地发不出声音来。
“你就是鬼魂塞费利斯?!”尤里斯说道,手中不断挥舞着宝剑,仿佛要将恐惧与紧张驱散开去。
爱达斯格一如往常,橡木面具里看不出表情。他没有发出声音。
“你是哑巴?!或者是聋子!嘿嘿哈哈——”尤里斯洪亮地笑道,不时转过头。旁人也跟着哄笑起来,可是笑声比风声还小,每个人只是摆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尤里斯对自己勇敢的表现甚为满意,继续吼道:“你这魔鬼!你胆怯了!”
橡木面具里突然传出一阵阵低沉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笑声渐渐高亢,狂暴的北风吹进石缝间时所发出的声音也被爱达斯格的笑声压了下去。
所有的哈塞克人都紧张地握紧手中的武器,弓箭纷纷搭拉在弦上,箭尖纷纷瞄准了爱达斯格。
∑鬼铁匠早已被狂风吹得清醒了,他偷偷跑到一匹马屁股的后面。心里打着算盘,跟在马屁股后面,虽然有点危险;但只要马上的骑士一被击倒,马上抢过来,逃回小镇上去,就安全了。
突然一阵尖利的啸声从高空中传来,空气像被撕裂一般发出刺耳的尖叫。一头翼龙出现在光秃秃的树林上空,一名强健的骑士跨坐在龙背上。手中是一柄像是标枪又似长矛的武器,只是形状弯弯曲曲,类似游走的蛇一般。
“小尤里斯——”无数哈塞克人发出惊喜、崇拜、仰慕的欢呼声。
“龙骑——”爱达斯格抬起头,仰望着飞翔于冷空的翼龙。巨大的翅膀宛若风帆,棱骨狰狞;头部的长角锐利而弯曲,猩红色的眼睛发出咄咄逼人的目光。翼龙强健有力,行动灵活。不时在云雾中翻腾。可以看出它是一头凶猛的,同时也受过良好训练的成年翼龙。龙背上的骑士佩戴黄、蓝、红三色交织的护甲。护腕上雕刻有一头秃鹫的模样,制作精良的头盔前部也雕刻有秃鹫标志。龙骑士显然对驾驭翼龙的程度非常娴熟,翻腾滚转间没有一丝慌乱。
“就只有一个吗?!”爱达斯格冷笑一声。
爱达斯格观察龙骑士的同时,龙骑士小尤里斯也打量着鬼魂塞费利斯。
一袭祭祀长袍,橡木面具,兜帽完全将整个头部遮盖住了。鬼魂塞费利斯就像一尊白色的岩石般站立在灰黑色的法师之塔旁。手中的法杖暗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