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明白了什么，君绛瑛把她拥得更紧，鼻尖萦绕了她身上清甜的香味，满满都是，可又仿佛若有若无，怎么也抓不住。

“我们回家吧。”过了许久，她慢慢平复下来，开口。

他却没有动，只紧紧的拥住她，她才发觉他隐隐有些反常，仰起头来看他，他眼睑低垂着，看不清眸中的神色，如扇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半圆的暗影，月色里透着隐隐的疲惫和哀戚，他一直是那样张狂炽艳的男子，即使从前一直受到打压，都从来没有露出过现在这样的神情，她心里瞬间刺痛。

他拥得那样紧，那样用力，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嵌到他身体里一样，拥疼了她，她没有再说话，静静环上他的腰。

拒过了许久，君绛瑛终于放开梨雪，两个人都没有问对方发生了什么，或许是下意识，或许是各自有心事，一路上梨雪沉默，君绛瑛亦没有说话，仿佛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直到车驾停了下来，君绛瑛下车，伸手来牵梨雪，梨雪撑住他的手，轻灵跳下来，抬眸一看，愣住了。

并不是瑛王府，而是一处热闹繁华的街市，梨雪疑惑看他。

“中秋节民间有花灯会和烟火会。”君绛瑛微微一笑，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你一定喜欢。”

蓄确实喜欢，民间的花灯各式各样：刨花灯、鱼鳞灯、谷壳灯、瓜籽灯及鸟兽花树灯……应有尽有，用材简单平凡，但是极为精致，看得人眼花缭乱，梨雪每个花灯下都立足良机，爱不释手。

街上人很多，每个人脸上都漾着节日的喜庆，在这样的氛围里，即使有再多的阴郁，也都不知不觉散去，心情明快飞扬起来，有小孩子欢呼着奔过：“看烟火啦……看烟火啦……”，梨雪脸上露出雀跃的神色，两人相视一看，提步跟了过去。

烟火会是在一处广阔的空地举行，几乎到了郊外了，人潮比肩接踵，君绛瑛护住梨雪在人群间穿梭，好不容易找了个视野极佳的位置，方才站定，就听得‘嘭’的一声响，一朵烟花绽放在深蓝色的天幕。

人群爆发出如雷的惊叹声，烟花一朵接一朵，红橙黄绿青蓝紫，绚丽夺目，美得让人窒息，有种隔世的璀璨，仿佛倾了生命的所有力量，只为展现绽放这一刻的绝美。

梨雪神色愣愣的，眸中是漫天璀璨的烟火，极致的美，极致的璀璨，那美震惊了人的心魂，眼睛一眨不眨，只害怕错过一分一秒，看着看着，眼底却渐渐有什么东西越积越多，多得不能承受，最后从眼角滑落。

中秋佳节，万人涌动的烟火会上，他和她拥立在人群中，他双手环住她，她靠在他胸前，两个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漫天的烟花还在绽放，绝世的璀璨绚烂，明明应该惊叹，应该欣喜若狂，因为此情此景，跟心爱的人相拥一切见证这样的美，应该幸福到了极致，可是眼底的水汽却止不住凝聚，汹涌落下，如同断珠，散得到处都是。

那么美那么美，上升了绽放了，却消失了不见了，绚烂过后，只留下一地的清冷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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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幸福呢？他们的幸福呢？

心里慢慢生出一种虚慌，烟火不停地绽放，梨雪的视线渐渐被泪水朦胧。

“好好的怎么哭了？”低柔疼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微凉的指尖，轻柔拭去她满脸的泪痕。

梨雪只是摇头，不停的摇头，像是要把内心疯长的虚慌摇掉一样，他慢慢明白了什么，手慢慢放下来，拾起她的手，指向天空：“你看。”

视线朦胧间，只见一轮圆月挂在正空。月明星稀，月色这样好，几乎看不到星星的踪迹，天空中唯有明月，那样的圆，没有半点缺陷。

烟花会已经结束了，人群渐渐散去，他和她都没有动，她仰头看着那盘月亮，眼底的泪渐渐被风干，笑意一点一点溢出来。

但愿人长久，他是这个意思吗？

“我们会这样一直下去对不对？”她的声音犹带着淡淡的怅惘和不安。

“对！”他重重点头，是给予她信心，也像是说服自己，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夜风凉寒，他的唇瓣是冰凉的，声音含笑：“不是像烟火一样，上升了绽放了就消失了不见了，而是像月亮，或许有阴晴圆缺，但是一直都会存在。”他顿了一顿，道：“即使缺了，总有一天也会圆满回来。”

她终于开怀笑了起来，仿佛完全放下了心，可是心底某处还是隐隐不安着，月亮那样圆，他和她之间这样圆满，还有什么不安的呢？也许是因为太过幸福，反而生出不踏实的感觉来，她定定看着圆月，轻笑出声：“我决定从现在起喜欢月亮了。”

“现在开始？以前不喜欢吗？”他随口道，亦是看着天空，那眸光却是虚虚的，周围的人都散去了，他恍惚觉得自己也是虚的，唯一真实的，唯有怀中的她。

“嗯，不喜欢，因为我娘不喜欢，尤其是中秋的月。”她语气怅然起来：“他们永远都无法团圆。”她无限遗憾：“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我父王是什么样子。”

他心底微疼，眸底却陡然一亮，像是绝境中的看到了希望一样，声音有些不稳：“那你想要去见你父王吗？”

“当然想。”梨雪语气微扬，又慢慢低了下去：“可是——”

“可是两国相隔万里，皇室也没有这样的先例。”他接过她的话，手牵着她，让她在他怀中转了个身，相向而立，笑意从他唇边泛开：“这些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