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躺在床上，他的眼睛在离我半尺远的地方看着我。他好像不敢碰我，看我的眼神也是复杂而怪异的。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要是想讲他会说与我听的，不想讲是问了也没用。

他的沉默是我没有料到的，我就像是一个人犯下了滔天大罪般。

我没有想要他承担什么的，以为他也会和我一样欣喜，然后在万分不舍、万分痛惜中陪我，直到孩子离开我们。

我平躺着，左手解了绷带放在身子左侧，伤口还在胀痛。我的右手在肚子上按捏着，肚子软软的，摸不出小生命具体的位置。但我能感觉到他一点点吸纳我欢快给予的血液。

孩子，你多吸点，明天我就不能给你了，我爱你，比我的生命还爱，但我不能给予你生命。我可以活着，但你不能。

你的小爸爸还是个孩子。我爱他胜过爱你！

谢谢你的来临！孩子，虽然短暂，也让我欣喜和感动。

失去你会是我永久的痛，伴我一生的痛。孩子，就让这份痛成为我对你的永远的祈福！

如果孕育你的那刻起，你就有了灵魂，祈福你的灵魂能够安息！

如果从进入我身体的那刻起，你就是个小生命，孩子，祈福你在天国降快乐！

如果生命因为短暂而美丽，孩子，祈福你在天国做个可爱的小天使！

、、、、、、

孩子，无论我有多么不舍，在知道你来临的第一个时间，我必须做出舍弃你的举动！

总之，你是不能来到这个世界的。

我看向身边的他，和他目光对接时，他默默合起眼睑。就用这种简单的方式把眼瞳里流露出的复杂和怪异隐于一线后，那一线上长而黑密的睫毛不安的蹙动着。一会，他侧过身子背我而睡。

这夜，我睡在他的背后，眼睛如爬山虎的脚在他的背上努力盘桓，却始终越不过那道冰冷而僵直的背脊。

背脊那边的脸可否是转过时的神态？他可否睡得安宁？

和他在一起的夜晚因为突然跌入凡尘的小天使而显得沉重忧伤。

可以有无数个缠绵旖旎的夜晚，这些夜晚可以写成诗，涂成画，但每一样拿出来都是脆弱蝶衣。

我知道，他也知道。

他小心翼翼的，却不曾想我欢快承受他的给予时会珠胎暗结。

我知道，他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避孕，我想用身体承受更深度结合给我带来的喜悦。

我在想：他怎么会这样的不高兴，痛也是我在痛。

在他看来是多么的不合时宜和煞风景啊！

他没有给我一句安慰。

而在最初的欣喜过后，我必须做个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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