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青上了几天班,我每晚等到二点过十分给他煮饺子。每次看见倒进去的饺子沉底,盖上盖子,上汽时再揭开,饺子就满当当的浮了一层。
这时的饺子不再是一色的白,饺皮也一改粉扑扑的厚重,在晶莹润泽的透明中可看见翠色满园,粉色桃花、嫣红梅花点缀其间。这在我制馅时就考虑到的,饺子不光要好吃,还要养眼。
看着晓青一个个吃下,连碗中的汤水都喝尽。
我的心就和电饭锅中浮起的一层饺子一样,是满当当的幸福。
可能是我的幸福来的太满,我却忘记叩谢太岁神,就在晓青第四天晚上回来时,看着我煮的饺子一个也吃不下。
他端着饺子,锁着眉头说:“妈,我肚子痛。”然后就放下饺子,佝偻着腰走进卫生间。
我听见他在呕吐,过去时看见他在吐着清水状的液体。我把手放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打着,他吐了几口,日光灯下,面色已是焦黄。他靠着墙闭着眼微微喘息,把我的手拿着放在他的腹部说:“你摸摸,我的肚子里有东西没?”
我用手在他已是细汗的腹部动作不大的摁着,摇头说:“我摸不出来,你躺到床上吧。”
把他扶到床上,给他脱去鞋睡下,拉过被子给他盖上,手再次在他腹部仔细的摁了一遍,摇头。
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肚子里会有东西,我仔细的摁着他的腹部也是因为我喜欢和他肌肤相触。
晓青再次拿着我的手说:“这里痛,这里也痛,还有这里,痛在跑动呢。”
我笑起来,我以为他在孩子气的撒娇,上了几天班就开始吵我了。
晓青低声的申吟,嘴里不连贯的叫着:“妈,我好痛啊!你抱着我,我真的好痛!”
他从来都没有用语言要求我抱他的,我看了眼房门,房门虚掩着,万一被人看见我抱着他,就毁了晓青。
晓青还在要求着,并在被子里团起身子,把头挂在床沿挨着我的腿。
这房间一般没人会来,就抱抱他吧,没那么巧的,心里想着,把他的头连着身子扶起靠在我胸前,我从背后双手环着抱住他。我抱的很紧,他安静了一小会,又开始申吟,身子也在往前栽。摸一下他的额头,都是汗。这下我慌了,他不是撒娇,他是病了!是什么怪病啊?让他这么痛?阑尾不是这个位置。
我脑子里一下子闪过几种绝症,胃癌!肝癌!肠癌!都是这样痛的。我父亲是胃癌去世的,我的公公是肠癌去世的,晓青的妈妈是肝癌去世的。
晓青的妈妈死时就是二十多岁!我脑子里就跟炸锅了般,各种想法不绝。我头晕眼花的冲出晓青的房间,在房门外撕心裂肺的大叫:“吴原!吴原!吴原!”
多少年啊,我都没有这样惊恐地叫过他,这次我是在情真意切的叫唤亲人!我们是亲人!晓青是我们共同的亲人!我们要集中力量治好他!他是多么的年轻啊!他还没结婚呢!他连孩子都没有呢!
这个时候我竟然还想起了我堕掉的孩子,要是晓青出了什么事,一定是我罪孽太深祸及他!当时心里就做了决定:他要是出事,我绝不独活,闹到阴间我也要找个说法,也要把罪孽揽给自己!让他清白再世为人!
耳听着晓青在痛苦的叫:“妈,你叫我爸做什么呀?”
吴原已经听到我发狂的声音:“你快把晓青送到医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