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的一声轻响,大刀上射出一道闪电,刀光划过,正在围拢的打手们突然僵在了地上。他们一个个表情十分怪异,一只手握着武器,另一只手不约而同的捂住了自己的腰。他们每个人的腰际,赫然有一条极细的裂口,围着他们的身体,转了一圈。片刻之后,血流像小溪一般从裂口处蹿出,紧接着惊骇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这些打手们无一例外的断为两截。两段身体之间的切口平滑如镜,铁锤用一群狗腿子的鲜血,祭了这把刚出炉的大刀。
朱大昌和醉猫呆呆看着满地的残躯,他们的脸色全都变成了死灰色,刚才还热火朝天的铁匠铺,顷刻之间就变成了尸横就地的修罗地狱。那些断成两截的身体,还在地上微微抽*动,刚才还在活蹦乱跳,喊打喊杀。然而那拿刀的青年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一挥手,他们就成了满地的尸体。他还是人吗?他简直就是一个屠夫,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嗤啦——
铁锤拖着那把大刀,刀头在地上轻轻滑动,拉出一条细长的轨迹。刀身雪亮干净,刚才根本没有接触到那些人的身体,紧紧是刀风,就让他们做了亡魂。庞大的刀气过处,无坚不摧。
朱大昌的裤子湿湿的,一股难闻的尿骚味钻了出来,这小子终于知道了什么才是害怕。平时他也杀过人,但是像这么干净利落,血流遍地的杀戮,他绝对没有见过。他感觉到自己的腿在不争气的抖动,他还想说两句狠话,结果却发现自己的舌头根本转不过弯来。
“饶,饶……命。”他好容易说出了这几个字,脸色已经一片灰败。
“我叫战霆。”年轻人说了四个字,大刀轻灵的划过,朱大昌身首异处。
“师傅,带上这个牌子,去找盛金城铁匠工会总部的螭龙,让他给您安排一个清闲的职位,您以后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战霆平静的递给醉猫一个玉牌,上面刻着两个小小的篆字——天怒。
醉猫现在还在发愣,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雇的这个伙计竟然是一个杀人魔王,机械的接过战霆手中的玉牌,他的眼睛还有点发直,这突然间的变化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战霆拍了拍醉猫的肩,扔下手中的大刀,头也不回的向城外走去。
第二天,朱八一家上下八十余口,加上一百多个恶奴,被人发现全部死在了院中,每个人都是身首异处。奇怪的是,一整晚,周围的人居然都没听到一点怪异的声音……
“苍天有眼,报应啊!”紫宇城爆竹声声,市民拍手相庆,奔走相告。
战霆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晃已经将近十年没有回来了,曾经的懵懂少年,已经成了英俊的小伙子。然而,这回家的路,却是如此惆怅而漫长。
“战霆,你的杀气修炼已经初见成效,然而你身上杀气郁结,难以消散,下面的修炼,你需要炼心。”剑门三绝的话言犹在耳,一年前,他们的一席话,让战霆重新找到了修炼的目标。
“心怎么炼?”
“找一个最平凡而琐碎的工作,放下你现在所有的一切,砥砺心志,直到你能心静如水为止。”
“好,我这就去。”
一年前,战霆带着剑门三绝的嘱托,又记挂着师傅的叮咛,走上了回家的路。来到紫宇城的时候,他滞留在醉猫的铁匠铺,开始了炼心之旅。
一年以来平凡而充实的生活,让他终于心志如海,坚毅如山。身上曾经充斥的血腥和杀气慢慢内敛,最终归于平静,除非他故意显露,就像刚才斩杀那些狗腿子一样。他的杀气已经能够收发于心,沉静如水,心绪出奇的平静安宁,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除非他愿意,否则再不会出现头脑发热,杀意滔天的状态。
淳于紫雷的嘱咐他还记在心上,师傅让他有时间回家看看,自己也确实该回家祭奠一下父母和亲友们了。一晃十来年,尽管自己本不属于这片大陆,但是毕竟这是自己的第二个出生地,那份特殊的感情,不是时间和空间所能阻隔的。历经艰险,虽称不上衣锦还乡,但总算是大难不死,回来看看父母,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次回来他是悄悄走的,没有告诉晨星和狂狮他们,这些家伙已经被他深深感染,恨不得和他形影不离。无奈之下,战霆只好留书让他们各归各处,日后再通知他们聚首,自己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剑门。
本不想对朱八一家斩尽杀绝,然而在潜到他们家中时,发现一干人等竟然没有一个有良知的人。一怒之下,干脆屠遍了他们全家,除了一些低等的丫鬟仆从罪不至死,其他人全部都被一刀两断,算是除了紫宇城的一大害。
紫宇城离铁匠村并不远,以战霆现在的脚程,半天的时间都用不了。不过战霆并没有急着赶路,一路上就那么信马由缰的走着,走走停停,看着路边越来越熟悉的景色,思绪万千。
终于,曾经的铁匠村遥遥在望,雷霆山脉上郁郁葱葱的森林也清晰的映进自己的视野。那是自己小时候的乐园,是自己和八戒一起从小玩到大的乐土。林中那些低级的魔兽,曾经是八戒最喜欢的食物。
站在村口处,那柄矗立着的巨大铁锤带着冰冷的气势扑面而来。还是那么冷峻威严,还是那么挺拔孤傲,这柄屹立千年的锤子,从来未向风雨低过头,从来没有被天灾**征服过,这是铁匠村的尊严和骄傲。
满眼的断壁残垣,曾经炉火熊熊,硝烟弥漫的温暖村庄早已变成了一片死地。曾经的居所已经破败不堪,遍地杂草,鸟兽在屋宇中穿梭,曾经的热闹村庄,现在倒成了野兽们的栖息地。
背井离乡近十年,家乡还是原来的家乡,然而物是人非事事休,曾经的熟悉面孔,现在都成了一抔黄土,半壁残垣。战霆看着家乡这凄凉萧索的景象,心中一阵悲苦,眼中渐渐湿润。
这是自己曾经魂牵梦绕的家乡么?多年以来,每每梦中回荡在家乡那熟悉的山山水水,他多希望曾经发生的一切都是梦,醒来时仍然是炊烟处处,软语声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战霆喃喃的吟诵着这首词,虽然有点词不达意,却依然是心情沉重,唏嘘不已。
村口处,自己为父母和亲友们堆起的坟茔还在,坟上堆了许多新土,比原来扩大了好几倍。宗庙依然还在,里面的院落远远看去还保持着原样,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定是螭龙叔叔派人干的,自己不能为父母守墓,螭龙却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曾经的义兄,这份心意,让战霆感激不已。
强忍住心中的悲痛,战霆缓缓向父母的坟茔走去。墓前摆着香案供品,干净整洁的香案和袅袅飘扬的青烟证实了这里一直都有人在照顾。战霆心中暖融融的,对螭龙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自己不在的这么多年,螭龙叔叔一直在默默替自己照顾着父母亲人,这看似粗枝大叶的汉子,竟然也有着心思细腻的一面,这是何等的难能可贵。
“父亲,母亲,儿子回来看你们了。”战霆喃喃的念叨着,掏出准备好的祭品,一一放在桌上。
恭敬的点好香,摆好祭品,战霆翻身跪倒在墓前。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哽咽着伏在地面上,任泪水打湿面前的土地,泪飞顿作倾盆雨。
战霆喃喃的倾诉着,在父母的面前,他又做回了小孩子,把自己这些年的遭遇,都慢慢的讲了出来。旁边鸟兽的叫声此起彼伏,然而战霆根本充耳不闻,就那么跪着,脸贴在地上,仿佛再一次伏在了母亲的怀中。地面冰冷潮湿,他却感到无尽的温暖。
良久,战霆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凝实着面前的石碑,碑上刻着铭文,正是螭龙代他所立。碑面纤尘不染,肃穆庄严。
战霆慢慢起身,向着宗庙走去,他要在铁匠村待几天,和自己的父母兄弟好好说说话。他相信,父母亲能听见他说的话,朋友们也能为他的成长而感到高兴。
“晚上,晚上到我的梦里来吧,咱们再回到过去。”战霆念叨着,走进了宗庙的大门。
“孩子,你是哪里来的?”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战霆的回忆,他抬起头,看见了宗庙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看样子七十多岁了,须发皆白,拄着一根拐杖,精神倒还健旺,双目炯炯有神。
“哦,我原来就是这个村的人,我回家来看看他们。”战霆随口答道。
“这个村的人都死光了,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老人好奇的问道。
“哦,大约十年前了。爷爷,是您一直在照顾着他们么?”战霆问道。
“是啊,老头我无儿无女,幸亏铁匠工会给我找了这么一个好地方,让我来守墓,也得以安享晚年。老头我是上辈子积德了啊,碰上这么好的主顾,吃喝不愁,每天只是干点轻活,真是太感谢他们了!”老人感叹着道。
“我应该好好感谢您才对,是您帮我看护了他们这么多年,我对您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咱拿了工钱,总要无愧于心不是,这没什么啊。”老人说道。
“哦,对了,你既然是这个村子的人,应该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夜之间全部故去的原因吧?”
“嗯,我知道,那是一段悲惨的往事,你要是愿意听,我可以告诉您。”
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在战霆口中,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