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凡和谷云波来到了原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彭立人的家里。在这里,他们意外地遇到了石宇鹏……当他们从彭立人家出来以后,曾经跟踪过他们的那辆皇冠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天,谷云波和陈羽凡没有被突然遭遇的跟踪吓倒,他们准备下午继续进行调查访问。但谷云波突然接到报社办公室打来的电话,总编让他马上回去一趟。报社为什么让谷云波回去,办公室说不太清楚。因此,谷云波不得不暂时放下这里的事情,匆匆离开曲唐回到省城,等他回来的时候已是第三天的上午。他和陈羽凡决定,当天下午继续走访。
他们要走访的下一个人是原曲唐县委组织部常委副部长彭立人。
陈羽凡没有把被跟踪的事告诉妈妈曲芸,以免她为自己担心。
彭立人住在老城区的小西关外,那里有几栋小高层住宅楼,其中一栋是曲唐县地税局专为职工们购买的商品房。彭立人的老伴曾在地税局当过副局长,所以她没花多少钱就分得了一套一百五十平米的大房子。
地税局住宅区所在的位置属于老城区新开发的地段,因此这里显得还很空旷,再往西走就是望不到边的田野。谷云波和陈羽凡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彭立人的住处,等他们驾车来到地税局宿舍院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问清彭立人所住的单元和楼层,他们就径直来到楼前。谷云波正要举手按楼门对讲器,不想正好有人开了楼门走出来,二人趁机进了楼门,乘电梯来到八楼。
来到彭立人的家门前,谷云波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一个三十几岁的年轻人站在门口。陈羽凡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但一时间还想不起来。这个人高高的个子,长脸,鼻梁很直,浓眉,眼睛不大,好像很含蓄,让人琢磨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哦!陈羽凡终于想起来了,她在钟灵山钟灵寺的开光盛典上见过这个人。她记得这个人和卧虎公司的董事长刘锦华还像老朋友一样说了不少话,陈羽凡和谷云波虽然听到了只言片语,但他们不明白这两个人在说什么,只听见刘锦华叫他“石总”,但这个石总叫什么名字,他们还不知道。
“是你?你是石总!”陈羽凡惊讶地说。
“是的!你们找谁?”石宇鹏问。
“我们找彭部长。”陈羽凡说。
“哦,请进吧!”石宇鹏说。
于是他们走进门去,房子很大,装潢也很现代。
“这是你的家?”陈羽凡问。
“不,这是我姑姑的家。”石宇鹏回答说。
石宇鹏把他们领到客厅。客厅很宽敞,最令人瞩目的是屋顶上那盏水晶吊灯。金黄色的水晶流苏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使客厅显得金碧辉煌。
客厅里的大沙发上坐着两位老人。石宇鹏指着花白头发的女主人说:“这就是我的姑姑。”然后又指指看上去很健朗的男主人说:“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彭部长。”
慈眉善目的女主人站起来热情地给客人让座,于是大家都坐了下来。
彭部长红光满面,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性格开朗的老人。
“你们是谁呀?”彭部长说话声音也很洪亮。
陈羽凡看看谷云波,又看看石宇鹏,她感觉有他在场,自己反而不好说话了。
“我们见过!在钟灵寺,对吗?”还没等陈羽凡开口,石宇鹏先说话了,“那天人真多……”
一听他这么说,陈羽凡感觉轻松了许多,说:“是的!但我不认识你。”
石宇鹏笑着说:“这不就认识了吗?我叫石宇鹏。”
谷云波脱口说:“哦!你就是石宇鹏?”
“没错,我就是石宇鹏。你们是谁呀?”
陈羽凡说:“我是陈梓良的女儿陈羽凡,他是我的同学谷云波。”
“陈县长的女儿?”石宇鹏显然有些意外,这真是巧了,刚才他还和姑父议论已经逝去的陈县长,不想话音还没有落地,他的女儿就找上门来了。“你们找我姑父有什么事吗?”石宇鹏问。
“这……”陈羽凡欲言又止,她望望彭立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彭立人好像看出了陈羽凡的心思,说道:“既然是陈县长的女儿,有什么话就敞开说吧,宇鹏不是外人。”
既然彭立人这样说,陈羽凡感觉也就没必要再往回退了。
“彭部长,”陈羽凡开口说道,“您还记得几年前,你们十几个老干部曾经联名给我父亲写过一封信吗?”
陈羽凡的问话让彭立人感到意外,他沉吟一阵说道:“记得!是不是陈县长有什么话交代啊?”
陈羽凡说:“不!我爸爸什么话也没有留下。我们在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发现了那封信,我们想知道那封信背后的事情。彭部长,您能告诉我们吗?”
“这……”彭立人停顿一下问道,“你们要了解那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要写一篇纪念父亲的文章。”陈羽凡回答道。
彭立人略一思忖便说道:“哦!恐怕你不光是为了写一篇纪念文章吧?纪念文章可以写任何一个侧面,为什么非要提及那封信呢?”
陈羽凡说:“我认为那封信最能反映我父亲的人格,因此我才想解开这个谜。”
彭立人说道:“也算言之成理吧,这么说你们是来采访我的了?”
陈羽凡说:“可以这么说吧。”
彭立人说:“我恐怕不是你们第一个采访的对象吧?”
听彭立人这样问,陈羽凡心里就不觉沉了一下。她想,如果自己实话实说,告诉他是第四个,那么他一定会问前三个人都说了些什么,但前三个人几乎什么都没有说。那么,他是不是也会像前三个人一样劝自己几句,然后端茶送客呢?彭立人的这个问题真让陈羽凡感到为难,但旋即陈羽凡就镇定下来。她说:“我们准备把所有在信上签名的领导都采访一遍。”
彭立人是个非常较真的人,他笑一笑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真让陈羽凡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她知道不能以实相告,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彭立人把他俩撵出门去。但不如实以告,陈羽凡又该怎样措辞呢?
“这……”陈羽凡看看谷云波,半晌没有说话。
“陈小姐,让我来猜猜好吗?”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石宇鹏开口了,“你们的采访恐怕不太顺利!说得再明白些,你们恐怕一无所获!我说得对吗?”
谷云波不得不承认,他叹口气说道:“唉!石总说得不错。不过,还不能说一无所获,只是收效甚微。”
一想起屡屡碰壁,陈羽凡心里就感到十分酸楚,泪水就不由自主地掉下来。她不能理解人们为什么对那封信背后的事情竟那样讳莫如深。人们常说,人在人情在,难道人不在了真的就没有人情了吗?人情难道真的就如同纸一样薄吗?
石宇鹏的姑姑见陈羽凡落泪,就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然后挪到陈羽凡的身边给她擦擦眼泪说:“陈县长这一走,留下你们孤儿寡母可怎么过呀!可怜的孩子……”说着她也陪着陈羽凡掉下眼泪来。
听了老人说的话,陈羽凡更加抑制不住,一时间她已是泣不成声。陈羽凡的哭声让屋里的空气显得有些沉重。
半晌,陈羽凡才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抹一把流到腮边的泪水不好意思地说道:“真对不起,请原谅。”
“陈小姐,”等陈羽凡恢复了平静以后,石宇鹏说,“知道你们为什么收效甚微吗?那是因为曲唐县的天空正被乌云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