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在盘龙岗煤矿的运煤路上发现了专扎汽车轮胎的铁蒺藜,这让石宇鹏一筹莫展,他不得不问计于他的姑父……陈羽凡决定停下在曲唐的调查,明天就回学校……
先是盘龙岗煤矿矿工遭到不明歹徒的袭击,后是小洪山煤矿发生神秘的矿难,这把盘龙煤化实业总公司总经理石宇鹏弄得焦头烂额。盘龙岗和小洪山两座煤矿都是盘龙公司旗下的企业,作为总经理,石宇鹏不能不忧心忡忡。尽管这两起事件都事出有因,但毕竟在县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尤其是盘龙岗煤矿工人抬着伤员到县委门前请愿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市里,使得县委书记周兆麟很不高兴,石宇鹏估计他绝不会轻饶自己这个总经理的。
这两起恶性事件发生以后,公安局治安科曾经在盘龙岗和小洪山两个矿上住了几天。但他们一无所获,前几天又都接到命令撤走了。看来事情大概又是不了了之了。
石宇鹏感觉到,盘龙岗和小洪山两起事件的发生恐怕都与卧虎公司不无关系,但他现在还没有证据证实自己的判断。
盘龙煤化实业总公司是曲唐县的县属企业,在曲唐矿业产业中仅次于卧虎焦化集团总公司。盘龙公司下辖四矿一站,即盘龙岗煤矿、老爷沟煤矿、小洪山煤矿、张良坞煤矿和曲唐县煤炭转运站。曲唐县煤炭转运站拥有自己的铁路专用线和自备车皮,而卧虎公司却没有。
在曲唐,盘龙公司是卧虎公司最强大的竞争对手。卧虎公司早就对盘龙公司垂涎三尺,这一点石宇鹏心里非常清楚。多年来,两家围绕煤炭销售方面的明争暗斗在曲唐的实业界已经不是秘密,“龙虎斗”甚至成为曲唐人茶余饭后闲谈的重要话题。
石宇鹏认为,不管是盘龙岗矿工遭袭还是小洪山煤矿发生矿难,都是卧虎公司为了吞并盘龙公司所采取的手段。采取手段并不可怕,谁挤垮谁、谁吃掉谁都是市场竞争常态,这没有什么奇怪。只是卧虎公司做得太阴损、太卑劣了,这就不能不让石宇鹏异常反感。石宇鹏甚至想,说不定陈梓良县长的车祸也是卧虎公司欲鲸吞盘龙公司的一个步骤,因为陈县长生前是卧虎公司吞并盘龙公司的最大障碍。
这几天,更让石宇鹏忧心如焚的是,盘龙岗煤矿的销量日渐减少,不知为什么原先的一些大客户纷纷撤掉订单。在全国工业日见复苏、用煤量急剧增加的大环境下,他的公司下辖煤矿的销量却反而大幅下滑,这种违背常理的现象不能不引起石宇鹏的警觉。有消息说,近日卧虎岭煤矿的运煤车辆与日俱增,他们不得不加大生产能力,以满足客户的需求。
还有一件事简直让石宇鹏气得有些发晕。据盘龙岗煤矿的矿长反映,这几天有一些到盘龙岗拉煤的车辆一装上煤轮胎立刻就瘪了。有时是两个轮胎一起破损,这让大多只有一个备用轮胎的车主叫苦不迭。他们不得不将煤卸掉,然后开着空车到临近的石坪镇补胎。尤其是夜间拉煤的车辆更是防不胜防,刚装上满满几十吨重的煤炭,车开出矿区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没有走出多远,轮胎的气就跑光了。司机一个个怨声载道,却没有办法,他们只好将车停在路边等到天亮,再从镇上请来补胎的师傅进行修补。
后来他们发现,不知道是什么人时不时地在公路上撒下一些专门扎破轮胎的四脚尖铁钉(司机们把这种专扎汽车轮胎的四脚钉叫做铁蒺藜),这让拉煤的司机一走到这个路段就提心吊胆。矿上的保卫科派人巡查过几次,只要矿上哪天派人巡查,哪天就平安无事。但矿上的保卫人员没有几个,不可能天天出去巡查。而只要保卫人员不出动总会有事情发生。
石宇鹏当然知道这是谁授意干的,他想他们的手段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这哪里是什么竞争?这纯粹就是流氓无赖的行径。但就是这种上不了桌面的伎俩,能把你搞得顾此失彼、焦头烂额。
怎样才能保证自己的煤矿销售不下滑?石宇鹏必须想出对策。
石宇鹏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他很自然地想起了姑父彭立人。彭立人原先曾经在县属的卧虎岭煤矿搞过很长时间的政工,对卧虎岭煤矿非常熟悉,石宇鹏想或许他有些主意。
彭立人听了石宇鹏的介绍后摇摇头说道:“刘锦华我了解,他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这不奇怪。”
彭立人还给石宇鹏讲了这样一件事。
原先卧虎岭煤矿是县属的中型企业。十几年前,刘锦华在卧虎岭煤矿当采购员。那年矿上的效益不错,年终的时候矿上给每个管理人员发了一笔奖金,大约每人三千元。
三千元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那一天,卧虎岭煤矿管理层的人们都兴高采烈地聚集在会计室里等着拿钱。等那个长得很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女会计把钱分好以后,大家就一哄而上,挤在会计的桌子前领上自己的一份并在领款单上签上名字,然后就乐呵呵地数着手里的钱离开。刘锦华也领到了自己的一份,但他正要签字的时候不知是谁挤了他一下,就把他挤到了一边。大概当时人们光顾高兴了,谁也没有注意刘锦华是不是在领款单上签了字。等到人少了以后,会计才发现领款单上刘锦华的一栏是空白。她就叫来刘锦华问:“你领钱了没有啊?”
刘锦华说:“着什么急呀?又跑不了。”
女会计跟他开玩笑说:“刘采购是看不起这几个小钱吧?”
刘锦华笑笑说:“是啊!你要是愿意跟我到后山小树林里走一趟,我就把钱送给你了。”
女会计瞥他一眼说:“讨厌!不怕冻死你!”说着,女会计数好了钱递给刘锦华,然后指一指领款单说,“签字!”
刘锦华接过钱数也不数就装进了口袋,然后签上名字扬长而去。
等到下午把奖金发完以后,女会计发现唯独少了自己的一份,这让她顿时就惊出一身冷汗。她赶紧和出纳一笔一笔进行核对,但她们怎么也找不到问题出在哪儿。按照规定,会计出了问题只能由个人承担。要是让领导知道了,她还要受处分,这是多么丢人现眼的事啊!那女会计虽然心里着急,却又不敢声张。白白丢掉了自己该得的三千元奖金,那女会计能甘心吗?她断定一定是有人领了双份。那么这个人是谁呢?她思来想去突然就想到了刘锦华。她朦朦胧胧地记得在上午领钱的人群里好像就有他,他好像是领了钱以后被人挤到了一边。现在想起来,她感觉刘锦华两次领钱的可能性最大。但她知道,刘锦华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既然敢把钱领走就一定不怕她找后账,因为她没有证据证明人家领了双份。
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会计很有心计。
这天下午下班的时候,等人们都走了,女会计把刘锦华叫到自己的会计室。那时正值隆冬,外面的天气很冷,会计室里生着一个大火炉,因此屋里温暖如春。
这个女会计的名字叫做王秋月,刘锦华进得屋来就问:“王会计,你叫我有什么事?是不是要约我到小树林?”
王秋月听惯了矿上的荤话,所以她并不见怪。
“锦华兄弟,”王秋月亲热地对刘锦华说,“我想你大概不想难为姐是不是?”
刘锦华故作惊讶地问道:“王会计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把眼睛抬得老高老高,大白天还只顾数星星。怎么,今天数完了?”
王秋月笑着说:“锦华兄弟一定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说着,她从暖瓶里倒了一杯水放在刘锦华的面前。
刘锦华笑笑说:“知道,不过这里连张床都没有,不如到我宿舍里。”
“讨厌!”王秋月说,“姐不跟你开玩笑,请拿出来吧。”
“拿什么?”刘锦华明知故问。
“锦华兄弟,”王秋月说,“我知道你领了双份的奖金,但姐不怪你。你知道,按矿上的规定,我发错了钱要如数补偿。这还不算,弄不好我这个会计就当到头了。你就算可怜可怜姐,把钱还给我吧,算姐求你了还不行吗?”王秋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虽然笑着,但眼睛里却噙着泪花。
但刘锦华不买她的账,仍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说:“我什么时候领了双份奖金?你这不是诬赖好人吗?”
王秋月说:“如果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你多领了钱,你的脸上也不光彩是不是?所以咱们好说好商量,只要你拿出来,以后咱就不提这事了,你看行不行?”
“你吓唬我是不是!”刘锦华把脸一沉说,“我可是钟鼓楼上的鹰,那是惊吓出来的。你以为你这么一说我就怕了?王会计我问你,你说我多领了奖金,有什么证据?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我就告你诬陷!”
王秋月一看刘锦华软硬不吃,就慢慢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泪成双成对地掉下来。她哭得很伤心,肩膀一耸一耸的,那样子凄楚动人。
刘锦华被漂亮的女会计弄得有些心猿意马,但他毕竟是刘锦华,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说:“王会计,如果你发错了钱,找我帮忙补救,那我刘锦华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不要说是三千块,就是三万块我也能想方设法给你变出来。但如果你非要说是我多领了钱,那就对不起了,我不能为你背这个黑锅!”
王秋月泪眼汪汪地望着刘锦华抽泣着说:“那……你就帮帮姐的忙行吗?”
“行!”刘锦华干脆地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王秋月问。
“到我宿舍里走一趟,我就可以把我的钱借给你。”
“把你的钱借给我?”
“是啊!借给你。不过,只要你以后让我高兴,那钱我就不要了。”
于是,王秋月擦干眼泪,跟着刘锦华来到了他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