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留侯村仍然要走去往小洪山煤矿的那条公路,只是不过老鹰嘴,而是从距离老鹰嘴七八里路的地方向南拐进一条山涧,顺着山涧的走向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村级公路直通留侯村。这是一条水泥路,有的路段已经毁坏,坑坑洼洼的,非常难走。他们好不容易来到村边,石坪镇派出所所长石军正在村口等候他们。
石军长得瘦高,是那种文质彬彬的样子。一见面他就告诉林晓天,自从接到刑警队的协查通报,他们就把全镇所有的解放大卡都摸了一遍,留侯村同样也是他们重点摸排的对象,但他们没有发现可疑的车辆。
林晓天问石军:“这个村的车主你都认识吗?”
石军说:“大部分都认识。”
“有常年在外跑运输,不经常回村的车主吗?”
“没有。只是有三户车主因为得了病或是年老体弱不能再跑,就把车租给了别人。”
“是租给本村的人吗?”
“有一户租给了本村,有两户租给了邻村。”
“还有别的情况吗?”
“哦!对了,还有一户去年冬天把车卖了。”
“卖到哪里去了?”
“大概卖到了近城乡的响堂集。”
“好吧!”林晓天说,“咱们就先到这几户走走吧。”
于是,石军带领林晓天他们走进离村口不远的刘吉泉老汉的家里。
刘吉泉家的院子不太大,但收拾得利利索索,一看就知道这家的主人是个勤快的人。
刘吉泉恰好在家。
一见面刘吉泉就拉起石军的手说:“石所长,好久不见呀!”
石军说:“这是县公安局的林队长,他想向你打听点儿事。”
“哦!林队长你说。”老汉很热情。
“听说你家养着车?”林晓天问。
刘吉泉说:“是啊!我老了,开不动了。儿子不喜欢开车,到外地打工去了,没办法只好租了出去。如果有个合适的主儿,就卖了它。”
“你看看是不是这辆车啊?”林晓天说着,就接过李婕递过来的照片。
照片是从小洪山的公路收费站监控录像上截下来的,虽然进行了一些技术处理,但仍然不太清晰。
刘吉泉戴上老花镜看了看,摇摇头说:“不是我的车,我的车比这辆好多了,有八成新呢!”
林晓天问:“你见过这辆车吗?”
刘吉泉把照片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阵说:“我们村的车门上都写有本村的村名,这辆车上没有……好像有点面熟……是不是刘玉根家那辆啊?可他前年就把车卖掉了呀!”
“你能肯定像是刘玉根的吗?”
“不敢肯定。”
于是林晓天他们在石军的陪同下又来到一家。
这家的主人叫刘生旺,由于身体不好,一直在家里休息。林晓天他们来到刘生旺的屋里,刘生旺正躺在床上看书。
石军问:“老刘,你身体怎么样啊?”
刘生旺说:“是石所长?不见好也不见坏,一天一天熬着。”说着他就要爬起来。
石军说:“你躺着别动。这是县局刑警队的林队长,他有点事找你了解一下。”
“快请坐!快请坐!”刘生旺说。
林晓天坐在刘生旺的床边。
“刘师傅,听说你养着车,是不是啊?”林晓天问。
“是啊,身体不做主啊,租出去了。”刘生旺说。
“你看看是不是这辆啊?”林晓天说着把那张照片递给刘生旺。
刘生旺看了之后摇摇头说:“这不是我的车。”
“你看这是谁的车啊?”
“像村西头刘玉根家的车。”
“你确定吗?”
“确定!原先我和他一起跑小洪山,后来他出了个事故,把一个女人撞残疾了,他赔不起人家,就把车卖了。”
“卖到哪儿你知道吗?”
“卖给了近城的响堂集。”
“知道了,谢谢你!”
林晓天和石军从刘生旺的家里出来,他们走的第三家也是这么说。
林晓天对石军说:“我们直接去找刘玉根吧。”
于是他们几个人来到了刘玉根家。刘玉根家养着一条大黄狗,那狗卧在门洞里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几个人,就又把头放在两只前爪上,看样子好像懒得理会这几个陌生人。
刘玉根不在,家里只有他的老婆。刘玉根的老婆叫巧凤。
石军问巧凤:“你家玉根呢?我们找他有点事。”
巧凤说:“他进城了,还没有回来。”
石军说:“那就找你吧!这是县公安局刑警队的林队长。”
巧凤显然有些意外。
“不是法院就是公安,这日子没法过了。”巧凤说。
林晓天说:“大嫂,我们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让你看看这辆车是不是你家的。”林晓天说着把照片递到她的手里。
巧凤看了看说:“原先是俺家的,现在早已经卖了。是不是这辆车又出事了?”
林晓天问:“你怎么知道又出事了?”
巧凤说:“这辆车自打买回来就没有消停过,不是撞车就是撞人,把好端端的一个家都赔进去了。你看看我们这个家,哪里像个过日子的呀?村里人都说那是辆凶车。”
“你能告诉我你们把那辆车卖给谁了吗?”林晓天问。
巧凤说:“卖给了响堂集的王春山。”
“你们和王春山有来往吗?”
“没有什么来往。”
“你了解他吗?”
“我是从响堂集嫁到留侯村的,王春山是我一个远房姨姨家的孩子。小时候他挺聪明,后来倒腾煤赚了些钱,听说现在还在外面跑运输,家里养着三辆车。”
巧凤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很羡慕。
“知道他都与什么人来往吗?”林晓天问。
“那倒不知道。是不是他……”巧凤疑惑地问。
“没有没有,我是随便问问。好!谢谢你了!”
林晓天他们告别巧凤走出刘玉根的家。
在林晓天他们整个调查的过程中,巧凤家的那只大黄狗一直卧在那里,连眼皮也没有抬一抬,看来家门不幸连狗也没有了心劲。
等走出刘玉根家以后,林晓天对石军说:“石所长辛苦了,我们要马上赶往响堂集,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那辆车对我们很重要,如果你有什么新的线索,请及时与我联系。”
石军说:“好!”
于是林晓天、汪绍林和李婕驱车赶往近城乡的响堂集村。
林晓天他们正赶往响堂集的路上,接到了成琦打来的电话。成琦说那部手机已经修好,手机里留下的最后一个电话号码是座机3024779。
林晓天说:“好极了!你马上与网通公司联系,查找这个电话号码所在的位置。”
还没有等到林晓天他们来到响堂集,成琦就又打来电话。他说:“报告林队,那部电话是新城区朝阳街上的公用电话,位置在朝阳街的西段。”
“是吗?”林晓天说,“你马上到朝阳街西段亲自去看一看,一定要把这部电话的位置弄准确。你把周边二百米以内的单位给我画一张图。记住,穿便衣,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林晓天他们来到了响堂集。已经过午,正是人们吃午饭的时候。林晓天他们一路打听着来到王春山家门口。王春山住在村子的东头,大门是那种很敞亮的高门楼。门楼上方嵌着一块门匾,写着“紫气东来”。门口也有一只狗,是那种样子很凶猛的狼狗。等林晓天他们走近这座高门楼的时候,那狗便“汪汪”地狂叫起来,不允许他们走近门楼一步。
主人听到了狗叫声,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走出来。那狗看见了主人就停止了狂吠,还在主人的面前很神气地摇着尾巴。
“你们找谁呀?”那汉子问。
“我们找王春山。”林晓天说。
“我就是。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王春山问。
林晓天掏出证件递给王春山说:“我们是县公安局刑警队的,有点事要向你了解一下。”
王春山看了看林晓天的证件说:“那就里面请吧!恰好老婆刚做好饭,林队长如果不嫌弃就在我家吃吧。”
林晓天说:“不必客气,我们就在这里说吧。你认识这辆车吗?”说着林晓天把那张照片递给王春山。
王春山看了看说:“是我家的车,但我的车门上有村名呀,怎么这上面没有?”
林晓天说:“你再仔细看看,这辆车是不是你的车。”
王春山说:“物见本主会说话,那还有错?是我家的车。”
“你的这辆车现在放在什么地方啊?”林晓天问。
“就在东场院里,那里是个停车场。”王春山说。
“你领我们去看看,好吗?”林晓天说。
于是,林晓天、汪绍林和李婕跟着王春山来到村东头的一个大场院里,这里停放着一些车辆。他们走到一辆解放大卡车前,王春山指了指说:“就是这辆。”
林晓天围着这辆解放大卡车转了一圈,停在车前。汪绍林仔细地看了看车的前脸,又俯下身看了看前轮的挡泥板。对林晓天说:“可以肯定是这辆车。挡泥板很干净,这车应该是修理过。”
“再仔细检查检查!”林晓天说。
于是他们几个人又围着这辆解放大卡车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李婕把这辆车的驾驶室里所有可以取样的东西都取了样,就连刹车处丢弃的两个烟头也不放过。此外,她还从方向盘、门把手、手刹车等不同的地方提取了几枚指纹。
林晓天问王春山:“最近二十天以来,你这辆车都跑哪里呀?”
王春山说:“没有跑哪里啊,就在小洪山拉煤。这几天不知道谁老往路上撒铁蒺藜扎轮胎。我们不敢去就休息了。”
“这辆车一直是你开吗?”林晓天问。
“是啊!这辆车是我从一个远房亲戚手里买来的,人们都说这辆车老出事不吉利,是辆凶车,我就不信这个邪!自打我开上这辆车,什么事也没有出过。”王春山不无夸耀地说。
从接触王春山到现在,林晓天还看不出他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王春山给人的感觉是那种很爽快的人,他在这些刑警们面前好像没有刻意要隐瞒什么。
“你再想想,你有没有把车借给过别人呀?”林晓天又问。
王春山想了想说:“借过。我的一个亲戚家盖房子,他借我的车拉过砖什么的。怎么,出事了?”
“你的这个亲戚是什么时候借的车啊?”
“有半个多月了吧。”
“能准确一点儿吗?”
“对!四月十二号,那天正是响堂集的集日。”
“他借了几天?”
“三天。”
“他把车送回来的时候你没有发现有什么情况吗?”
“哦!他说了,前脸被剐了一下,他已经给修好了。”
“他告诉你是怎么剐的吗?”
“他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请你告诉我,借你车的亲戚是谁?”
“是我的一个表弟,他家在城郊三合村。”
“他是干什么的?”
“给一个什么保安公司打工,具体不太清楚。”
“他叫什么名字?”
“张德奎。”
“好吧!”林晓天对王春山说,“你这辆车涉嫌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我们正在进行调查。今天我们的谈话你不许跟任何人说起,更不能把消息透露给你的那个亲戚,这辆车暂时也不要外出,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我的车到底出什么事了?”王春山有些焦急地问。
林晓天说:“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现在我还不能把案情告诉你。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你的车就是犯罪嫌疑人作案的工具。我再强调一遍,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如果是因为你泄露了消息,而给我们的破案带来困难,你是要负责任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
等告辞了王春山,林晓天他们没有到城郊的三合村去找张德奎,而是驱车回到了刑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