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故老相传天锅凼整座山都有古怪,前几百年间死过不少人。至于发生了什么怪事,却是不得而知。
老辈人又说这地狱寺里还有什么“神经碑”之类的古怪物事,这碑的古怪之处在于:据说所有看见过这块碑的人都疯了,变成了神经病,大概这也是“神经碑”得名的由来。
因为这位神仙似乎总是板着一块脸,对膜拜他的人没什么好脸色,心黑手更狠,传说中更是神通广大,有关灾祸的感应更传得活灵活现,神乎其神,故此人们暗地里都管这位素未谋面的神仙叫“黑土地”。
这些并非空来风的传说骇人听闻,所以天锅凼附近的山村,没人敢上天锅凼的地狱寺去,就算踏青游山的时候也只能远远地围着天锅凼转悠一番,便即早早打道回府,生怕凶邪之事因而发生到自己身上。
但这只是传说,并没有人站出来说自己见过这块碑,看清过那块碑的样子和碑上的“黑土地”的神仙像,除非大家都认为他已经是个疯子。
然而这地狱寺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老人们传说的那样邪门,相反其地理位置极佳,堪称风水宝地。原来地狱寺正好坐落在天锅凼的“四合院”里。
这天锅凼的整个山形,就好象一个四合院后山顶上架着一口老大的饭锅,山形十分的古怪。
地狱寺没人敢去,天锅凼顶上的山窝更是骇异莫名,人人谈之色变。听老辈人说几十年前曾经有两个人犯了忌讳,到山顶的窝地里放牛,结果一个人和两头牛进了山窝就再也没有出来,另外一个人逃回来时也疯掉了。
天锅凼周边的山民从来对此山讳莫如深,偶有人提起也是唯恐避之不及,畏如魔怪。小孩们更是从型被告诫不许到天锅凼山上玩,以免招致灾殃。对附近的山民来说,此处实是一个大大的忌讳。
天锅凼由东向西绵延仅数里,算是大巴山地区一座毫不算起眼儿的山峰,与那些雄峰峻岭相比,矮矮小小,毫不起眼儿。
但几十年前,天锅凼方圆数里之内,便如蛮荒之地,只有大片原始森林,绝无人烟。因此在土生土长的山民眼中,这天锅凼的奇异古怪,却远远超过了大巴山上其它的雄峰峻岭。然而若非土著山民,却也并不知晓其名其事。
镇巴西南有条河流,虽然流量不大,却有个颇为诗意化的名字,叫“涧池沟”,是渠江的源头之一,据说渠江再往南便汇入嘉陵江,因此渠江也是嘉陵江的源头之一。
而嘉陵江之名则是因为其干流发源于秦岭,流经陕西省凤县东北嘉陵谷而得名。而荫凉坝则有条“玉观河”,其实原来叫“玉观音河”,年代久了,便被省掉一字。
大巴山地区的溪河可就多了,光镇巴境内大大小小也有十来条,大多以某姓氏为名,如叫什么汤家河、徐家河之类;也有从秦岭流下来的河水,穿过汉中平原流入四川境内,后来汇入长江支流。
而秦巴山区围着的正是汉中,一条大河横贯汉中东西,古称沔水,又称沮水,后来就叫汉江或汉水,是汉中最大的河,迤逦由西而东,流出一千余里后,最终在武汉汇入长江。
陕南是四川与陕西两省交界之地,算是接壤于天府之国,就地形上来说,汉中已在秦岭以南,四川盆地边缘。
若以秦岭作为四川盆地的边缘,汉中则已经是四川盆地的一部分。西边地势平缓,已与四川盆地相接;只不过大半与四川盆地有一山之隔,这座大山,就是米仓山、摩天岭等山峰连缀而成的大巴山西段,因此大巴山算是汉中盆地和四川盆地的界山。
四川地理上可谓奇特怪哉,而物产资源却又十分丰富,向来被人们喻为“天府之国”。单从过日子来说,这里有一马平川,也有青山绿水,民风淳朴,生活安逸,容易让人耽于安乐而少有作为。
因此人们常说“少不入川,老不出蜀”,这多少还是有些道理的。对老实本分的人来说四川固然是安乐窝,但对于本性狡诈凶险的人来说,这里也是“乐土”,究其原,可能是因为山高皇帝远,又有太多老实人可以欺负。
不管怎么说,事实上自古及今四川安乐之余,常有动乱与战祸,所以古人就总结说:“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定蜀未定”。三国时期蜀丞相诸葛亮也贯彻“治蜀宜严”的方针。
历史上的大巴山地区正是这一断言的绝好证明,这里与汉中这块古来兵家必争之地近在咫尺,又濒临天府之国,而且山高路险,地形复杂,便于藏匿,故此历史上一直比较贫困混乱,但也是发展队伍的大好所在。
在一九三二年至一九三九年间,大巴山是徐向前元帅率领的红四方面军开辟的“川陕革命根据地”的一部分。
在现代中国革命史上,“川陕革命根据地”是第二大红色革命根据地。红军深受劳动人民的欢迎,镇巴人当时唱的一首山歌反映了那时的情形:“红军住在降头山,山高坡陡路又远。生怕红军受饥寒,半夜把粮背上山。”
红军在川陕有三年时间,共有约十二万巴山人参加了红军。当时还在镇巴南部建了一个“陕南县”,后来红军长征,便撤离了陕南县,只留下刘子才等人率领一千人的“巴山游击队”在大巴山周围艰苦作战,继续坚守红色根据地。
国民党的势力卷土重来,妄图置巴山游击队于死地,屡屡组织川陕两省的国民党军队疯狂围剿,逐层设立所谓的“整理委员会”和“铲共义勇队”,大肆搜捕屠杀。这支“巴山游击队”在一九四零年五月最终失败,红色根据地重新落入敌手。而镇巴县城直到一九四九年年底才真正解放。
大巴山地区虽然是革命队伍的策源地,但也是土匪们的安乐窝。四川人俗称土匪为“棒老二”。大巴山上最出名的土匪叫王三春。
他活动在陕西镇巴等川陕边界二十多个县,极盛时期,武装力量达到四个团,五千余人。还曾经一度占领镇巴县城,自立政府,自任县长,发行银元货币,征粮收税,俨然一个独立王国。
≥说这王三春最大的特点就是四个字:杀、奸、抢、烧,据老辈人回忆,王三春有以下恶迹:
有一回,王三春手下警卫连长王普益打的旗子忽然倒了,按土匪规矩,倒旗就要杀人。于是王三春命令部下到附近村里抓来一个山民杀了,然后才把旗子升起来。
还有一回,王三春与王普益一起饮酒作乐,王三春说:“老弟,说到喝酒有猜拳喝酒,吃菜喝酒,给老子你看倒过杀人喝酒没得?”王普益说:“没看倒过。”
王三春说:“老子叫你见识见识。”于是命令左右带来一个人当场用枪打死,然后哈哈大笑着说:“跟老子喝酒,喝酒!”
又有一年,王三春把宁强县地主陈百万的女儿抓去,在其大门上“巴贴子”,要陈百万办五百条枪、三千银元、一千五百套军服来赎取女儿。等陈百万办齐来取人时,他的女儿却已经被埋在荒山上很久了。
还有一次,王三春抓着了刘财东的女儿,要她陪宿。过了月余,刘女开玩笑说:“你们勒些‘棒老二’硬是不讲道理嗦?”王三春以为刘女怨恨自己,恼羞成恼之下,一刀就将刘女杀了。
王三春盘踞镇巴时,却对其它小股土匪残酷镇压。据说他想出一个整治土匪的法子,叫“坐桩”。就是把一根笔直的小树腰斩后,把树桩削得尖尖的,然后将犯人剥个精光,把尖桩对准犯人粪门,旁边两人按住其肩使劲压下,把尖桩**土匪的五脏六腑,受刑的犯人惨叫着血流不止而死,没有一个能活的。当时无论巨匪与平民,无不闻刑色变。
一九三三年,国民党军对红四方面军所在的川陕苏区发动六路围攻,任王三春为第一纵队长。王三春发觉国民党是想借红军之手消灭他的实力,“借刀杀人”,便故意拖延,消极进攻。
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从各方面获得情报,立即批示红三十三军政治部做王三春的工作,争取王三春不战不和,就地驻守持中立态度。红三十三军政治部得令,派政工人员魏传统与王三春代表进行密谈,后来达成协议,互通有无,红军给王三春菜油、草帽等物;王三春则送给红军一些驳壳枪和子弹。至此红军在城口一带的战事基本停止,未发生过大的战斗。
但王三春匪性难改,对红军也只是迫于压力而暂时妥协,不愿放弃既得利益而加入革命队伍,对国民党也是“受招不受编”,“受调不受编”,想继续过无法无天风流快活的日子,终于在一九三九年底被国民政府抓住,枪毙于西安。
大巴山曾经最辉煌的大土匪覆灭了,身前的荣华富贵都烟消云散,尘埃落定。只是世间万事原本难测,善骑者善堕,善泳者善溺。穷奢极欲之辈,多不得善果而终,似乎冥冥之中早有一种因果平衡。
古语云“将相之门,十世而斩”,民间则说“富不过三代”,现在则有句流行语说“上帝如要谁灭亡,就先要他疯狂”,都可谓警世之言。土匪王三春先是一夜发迹,作威作福飞黄腾达,而后陡然灭亡,身败命裂。
正是在王三春覆灭的这一年,马大麻子也遇到了平生一大险恶怪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