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二次开棺
作者:何客霞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321

片刻之间对李涵芳的好感竟然一落千丈,满脑子只是想着那少年清涩灵秀的身影,她说的那句“麻烦你哈”也如天籁遗音一般在耳边回响。

李黑娃见场上众人很多已经做出逃跑的姿势,不禁脸色甚是难看。但看到彭文龙脸上和李氏兄弟二人古怪的神色,心里也不禁“格登”一下:跟老子勒是啷克回事?他忍不住走到棺材边上,往里探头一看,也不禁神色木然:原来里面赫然是两大块石头。

彭文龙和李氏兄弟这时方才回过神来,一齐转头看向李黑娃。李黑娃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但轻松之余却大失所望:原来不是啥子大礼,是跟老子恁大两砣石兜!

正在此时,旁边的棺材里却发出了异响,那棺材竟然摇晃了起来。院中的客人本已将迈出的一只脚收了回来,这时见势不对,又都跨了出去,有的更往石级方向走了几步。只是脑袋却被眼睛拧了回来,齐齐的注视着第二口棺材。

彭文龙见第二口棺材又有古怪,使劲甩了甩头,低声骂了句“先人的个板板儿”,大步走向摇动的棺材,三下五除二将竹杠、绳索和黑麻布揭掉,象剥一只烤火薯。场中的人见他毛手毛脚的将棺盖扯了下来,接着便将身子扑进棺中,身子扭动,似乎在拉扯什么东西。

忽然“扑哧”一下,彭文龙非但未将棺材里的东西拉将出来,自己反而被拖进了棺材,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院中有些胆小的客人已经撒腿往石级方向逃,一时间好似树倒猢狲散,百十来人面带惊惶的往院外的石级上逃走。连涂三余等人都惊慌失措的跑出去几步,只有王白贝等一群叫花子仍是毫不在乎的大吃大喝。

只听有人大喝一声道:“跟老子的慌啥子!里头是两个活人!”那些已经逃入竹树浓荫中的人惊疑不定,畏畏缩缩的看了半晌,方才面带尴尬的溜回院中。只见第二口棺材边上一共是六个人:除了李氏父子外,另外两人打扮却是与众大不相同,两人面红脖子粗的趴在棺材上,脸也渐渐胀成了猪肝色。彭文龙却不住嘿嘿冷笑。

两人身上还捆着绳索,口里还塞有东西。李氏兄弟连忙将两人口中的东西掏了出来,那两人一能开口,便即破口大骂,一人骂:“妈巴羔子,你奶奶个熊!”另一人却骂:“你姥姥的!一群混蛋!”

只见其中一人显然是个道士,四十多岁年纪,身体肥胖,右肩斜挂淡黄丝绣符箓袋,腰悬黑玉柄的拂尘;另一人却是齐耳短发,身穿青灰色粗布中山服,上衣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一只耳朵上还斜挂着一幅快要掉落的眼镜,身高体壮,年纪大约三十七八岁。道士说的是东北口音,穿中山服的人却是一嘴京片子。

彭文龙冷笑道:“你们勒两个老二待日诀哪个?你诀他?还是他诀你?”那道士往地上“呸”地吐了一口痰道:“他妈拉巴子的,老子刚到四川来,屁股都还没落炕,就着了王八羔子的道!我骂的是王八羔子的十八代祖宗!”说着右手戟指场边,他所指的方向正是马大麻子。

马大麻子慌了,连忙站起来道:“嘢——你给老子乱嗷人嗦!”那道士冷冷的道:“不是说你,你他娘的着什么急?”马大麻子道:“那你贼眉豁眼的把老子指倒起爪子?”彭文龙见那道士双眼盯着自己,显然刚才那句涉及某人十八代祖宗的话与己有关,也气得哇哇直叫,将手伸向枪套,忽地又硬生生将手收了回来。

穿中山服的人这时说话道:“那个麻脸的朋友,他说的可不是你。我们两个刚才着了奸诈小人的道儿,给他们下了蒙*汗*药,困在这口棺材里,见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差点闷死在里面;被那几个混蛋抬来抬去,真他姥姥的秽气!”

适才正是李黑娃大声喝止,原来他见彭文龙栽进了棺材,一时再也顾不得体面,纵身上前拽着彭文龙的两支脚往外就拖,李氏兄弟也一齐过来帮忙。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彭文龙像拔萝卜一般拽将出来,那知彭文龙双手却拽着一个身穿黄衫外罩羽氅的肥胖道士。跟着棺材里又挣扎着爬起来另一个身穿中山服的中年汉子。

原来彭文龙发现棺材里面是两个五花大绑的陌生人,两人嘴里都塞着核桃,拼命用头撞着棺木。彭文龙有心独揽救人之功,见那道士直翻白眼,喘不上气来,眼看就要昏厥过去,便立即伸手将道士口中的核桃取出,接着又去拽他胸口道袍。

岂知那道士见有人来救,一时喜出望外,一张长满胡子的大嘴得到了自由,登时发挥了它应有的功用,被核桃撑得老大的嘴巴并没有趁便合上,而是就近咬住了彭文龙的手腕,后者则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拽了两下却发现自己的手肘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对方反而咬得更紧了。彭文龙后悔不迭,惨叫连连,只得狼狈不堪的爬进棺材去阻止对方那张不合适宜的大嘴。

这小子本想在李涵芳面前大显英雄之概,结果却马失前蹄,没来由的栽了一个大跟头,在美人面前大暴其丑。

那道士咬住彭文龙手腕,彭文龙却抓着那道士的道袍,两方都不愿松手,这样一来,李黑娃父子便接连将二人拖了出来。那道士见从棺材里脱了困,这才松了口,彭文龙又羞又恼,早已三尸神暴跳,见那道士下颚便要合上,猛将核桃重又塞入那道士口中,那道士呼吸过猛,一时差点窒息,额上青筋暴起,噎得直翻白眼儿。彭文龙出了一口恶气,便即“嘿嘿”冷笑。

不料李氏兄弟不明就里,自作主张将那两人口中的核桃都掏了出来。彭文龙本要破口大骂,哪知那道士甫脱困境,早已先下手为强,先将谁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彭文龙失了先机,泄了锐气,倒收敛了几分,耐着性子询问几句,那道士却仍然骂不绝口。

彭文龙见那道士大骂“妈拉巴子”,虽然并非戟指自己,但这牛鼻子眼睛却瞪着自己,自然是话里有音,大有借机骂己之嫌。

他瞅瞅道士,又看看自己手腕上的牙印,再也忍耐不住,哇哇叫着便去摸枪,要对这道士加以恐吓。那知马大麻子却站出来发表不平之言。那穿中山装的中年汉子却又说道士骂的不是马大麻子。彭文龙心里一时犯了糊涂,不知这两个家伙倒底是什么来头,加之看见李涵芳大是关切的看着自己,也就不好再骂人甚而以枪壮其声势。

场上之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议论:“哦哟!原来里头还装了几个人!”“嘿嘿,跟老子还有一个是道士三,勒是啷个搞的哟?莫非还要请告儿道士三住法事唛?”“旁边的那个看起来象个文化人,斯斯文文的。”

“嘿,我问你一哈,‘你姥姥的’和‘小王巴羔子’是啥子意思?”“我晓得,不是啥子好话,逗是你是我舅子的意思。”“你台是我舅子,你跟老子占我便宜嗦!”“外省来的道士三是恁克诀的噻!哪个想占你便宜?”“嘿嘿,怪不得将将儿那几个老二抬都抬球不动,一个二个整得人死卵硬的,原来装了两个人待里头!”

“哈哈,我刚刚儿硬是说得嘿对噻!我说以头是李老太爷叹的两房姨太太,跟老子硬是有两个人待以头!”显然是适才那位大嘴的老兄。不过马上便有人反驳:“你跟老子要恁克说,那逗把你没得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