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那几个宪兵一去之后,半晌不见回转,守着棺材的两个宪兵不住嘀咕。一个骂道:“杂种!老子们饿得黄皮寡瘦的,勒几爷子切了半天还不回来!莫非待那庙庙头整到好吃的,逗待那点吃得嘻哈打笑的,不管老子们了?”另一个道:“怕没得勒回事,说不定饿起力气都没得了,爬都爬不回来了。”
÷好古心里害怕,正要大声呼喊,叫两人打开棺盖,却只听棺盖“豁”地一声,关得严丝合缝,跟着两头同时响起“呯呯呯”的声音,棺材竟然给人钉上了。柯好古骇极而呼,却无人应声。再使劲去推棺盖,却哪里能推得动丝毫?一时间只吓得面如土色,冷汗直流。
等到醒来时,只见棺材中已经多了一个肥胖的道士。正要询问,嘴里却被众人灌进了一大碗汤水,而后便被核桃塞住,那道士亦然。
两人自此只能干瞪眼,接着棺盖又被人盖上,只留了一条缝儿。接着那条细缝也看不见了,原来棺材已被这些宪兵厚麻布缠裹起来,自此难见天日。接着便觉棺材晃晃悠悠的给人抬了起来,至于抬向何处,却是不由得知。而适才喝的汤水似乎是一种药剂,过不多久,药力发作,两人便都头昏脑胀的晕了过去。
÷好古陈述经过原由至此,场上的人都听得入了神,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瞅向那胖道士赵通玄。赵通玄见众人都望着自己,知道大家想听在庙里发生的怪事。他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向帮闲的要了一小碗茶,呷了一口,这才述说自己遇到的怪事。
赵通玄说他不辞劳苦的来四川是为了一好朋友,因此从陕西出发翻越秦岭,一路之上跋山涉水,餐风露宿,只选近路而行;沿途都是高山大川,雄峰深谷,好不容易来到沿着米仓古道来到这里。
眼见山势向南渐渐趋下,知道已经度过难关,以后的路便趋于便捷,心里不免有些懈怠,鼓起来的劲儿便都消了。昨夜便在一个破烂的山神庙里歇脚,他疲极而睡,不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杆。
醒来时一睁开眼却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小庙里已经钻入了十多个身着军装的人。这些人看见赵通玄便象看见宝贝似的两眼直放光,团团将他围住。一个长官模样的人摸出一个铁家伙呲着牙道:“道士三你给老子最好莫拗来拗切的,谨防老子枪儿走火认不倒人哦!”
赵通玄见对方有火器在手,人多势众,虽然自己会几下拳脚,但真要斗将起来,一定讨不了好去,权衡之下,只得听凭对方摆布。这些人将他绑了起来,押到小庙后殿看管。那军官模样的人道:“你们逗待勒点给老子把勒克道士三看倒起!老子过切向委座汇报!”
过了不久,忽然听见有人喝道:“站倒起!你们是那方面的?”另一方答道:“老子是苟师座下头的,你们又是哪点的?”这一方却冷笑道:“啥子苟师座?没听倒说过!我们委座待勒点,莫非哪个还敢拉稀摆带唛?”
另一方的人见对方语意轻慢,看来来头着实不小,不免有些心虚,便硬着头皮问道:“你们委座是哪一个?是不是蒋委员长?”这一方的人嘿嘿冷笑道:“虽然不是蒋委员长,但待四川勒个牛脚印凼凼里头,硬是差不多咯!”
另一方的人便问:“莫非比苟师长官儿还大?”这一方的人笑道:“是噻!苟大肚皮算啥子哦?柳司令晓不晓得?遇倒我们委座屁股都打啄啄。陕西的蒋司令晓不晓得?看倒我们委座逗啪了脚儿。”
这一方的人不免疑惑:“给老子真的假的?带老子过切看一哈,莫不是你给老子喝别个?我们还有两个柜柜儿待那边的搁倒得。”
两方争吵盘问一阵,便即无声,显然后来者已经被对方带去晋见委座去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只听那些人又吵吵嚷嚷的回来:“勒哈相信了噻!给老子委座说了,要你们的两个柜柜儿,给那个李黑娃装点东西切。”“你们委座啷克不出来一哈,光叫个人出来传话?”
“你们几个老二晓得个铲铲,委座不想见你们几个老二,勒还算你们走狗屎运;我们委座勒两天脾气不好咯,要是见到你们,还不吃你们的茹?”“杂种!你们勒个委座莫非是教场坝的老娃,飞起吃人嗦?”“是噻!别个柳司令都被他打来吃起,何况你们几个老二?”
“杂种!呛你们啷克说,跟老子硬是骇得死人了!他还要我们把棺材抬到李黑娃那点切?”“记倒起,不是‘我们’,而是你们勒几告儿苟师长手下的鸭娃儿。”“苟师长他先人板板,啷克官儿不大点?整得老子们尽都被别个相欺!”
“记倒起,我们委座说了:你们勒几个老二要把庙庙头的两砣石兜和那个道士三,还有两个棺材和一个啥子大学教授弄到李黑娃哪点切!”“还有!给老子记倒起!委座说了:你们几个老二要换一身衣服,各人切找两件泥巴衣服穿倒起,不能让别个认出来你们是苟师长的人。”
“还有莫搞忘切了,把勒两堆麻布老过切,把两告儿柜柜儿遮得清丝揞缝的,喊声整得稀牙漏缝的,被别个看出来是棺材,抬不到李黑娃那点切遭我们委座打整的话逗怪不倒我们了。”“嘿嘿,委座说了,要是你们懒阴磨阳慢扯慢扯的抬不过切,等他老人家都拢了你们几个老二都还没摇拢的话,肯定军法从事,都敲沙罐儿!”
“勒哈安逸了,老子们几个人给勒个啥子飞起吃人的委座码倒起整嘎,给别个下苦力!”“快点走哦!棺材头的老二迢了的话,我们还不是一样遭苟大肚皮整!”“背时哦!默倒切庙庙头搞得倒啥子吃的,勒哈给别个整起切抬石兜!”
“不晓得苟大肚皮那点啷克交差哦!勒是两个老疙兜的寿材,苟大肚皮要是看倒我们恁克搞还不敲我们的沙罐唛?”“反正都是敲沙罐儿,老子也不怕多敲一次!”“老子还不相信你的脑壳能敲两回,你跟老子是铁脑壳啊?”
“别说了,那两个哈儿还待那点等,快点过切!唉呀!他们朝勒边来了,别让勒两个老二迢球了哦!”“对头,快点切,把勒两个老二先哄倒起,一毫儿得好抬噻!”“对头,有苦一起吃,有饭各人抢!”
后来的几个人一边争论一边走出庙去。
赵通玄暗暗叫苦,果不其然,先前那帮宪兵进来便将自己推出庙去,只见离庙一百余米的山下一个土坝里,黑乎乎的停着两样物事,看样子正是两具棺材。
众人将自己推下山去,只见三个宪兵将一口棺材撬开,接着便顺理成章的把自己推入其中,自然棺材里便有另一人柯好古先已在其内,并且已给闷得晕了过去。
几个宪兵见柯好古晕死过去,少不得埋怨看守棺材的两人:“跟老子你们两个鸭娃儿硬是乱整嗦?恁克整还不整出人命?”众人吸取了教训,给两人喂了药汤塞了核桃,这才将棺盖留了一丝缝儿。
接下来的事便如柯好古所描述的一般,这几个宪兵将两幅棺材用粗厚的麻布裹将起来,抬着晃晃悠悠的将棺材抬到李黑娃家。
赵通玄说完,场上之人心里都自猜测:“莫非还有两个大官儿要来?那个苟师长不用说了,那个把柳司令打来吃起的啥子委座也要来。生基佬勒哈安逸了,那个委座明摆着是冲着他来的噻。”
李黑娃听到后来,也不禁心里发毛:“勒个啥子委座是个啥子来头?为啥子专门来找我?今天本来人逗多,老子内八堂外八堂的兄弟伙都在勒点,莫必还虚他唛?嗯,送勒克棺材逗不是啥子好事,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勒个啥子委座?苟师长总算还和我有点点交情,勒个啥子委座我硬是听都没听倒说过,勒哈啷克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