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马**子被李黑娃叫去收割稻子,他还挺有兴致,第二天兴冲冲的一大早便换了短褂短裤。心想:“给老子少午阵儿太阳大得很,要穿凉快点,恁克整台不热噻!要不然老子恐怕还没走倒田头,都倒待路高头了。”
马**子满头大汉的来到李家大院,只见院中放着四张木斗,每张木斗约有五尺见方,两边都有把手,另外还有木头做的架子,竹编的围子等等,院中已有不少人,看来都是来给李黑娃收割稻子的。
马**子见这些人全是长衣长裤,年纪大的五十来岁,年纪最小的只有十四五岁。马**子前一天见过几个俑工,但这几个人都还没到,只认出来一个是本地有名的张石匠,觉得有些奇怪,便问:“呃!你们是不是跶谷子的哟?”众人都道:“我们都是来帮李老太爷跶谷子的。爪子事?”马**子笑道:“哪你们不怕热嗦?穿恁给长的衣服裤子?”众人见他穿着短褂短裤,都笑道:“老子一看你逗是没跶过谷子!跶谷子要穿长衣长裤,晓不晓得?”“为啥子噻?”马**子不服气的问。
张石匠笑道:“你给老子啷个不打个光董董下田噻?等一哈儿勒些谷子叨叨蠚都蠚死球你!”马**子这才想起有一次自己偶然睡在一堆干稻草上,结果第二天浑身发痒,皮肤上肿起红乎乎的不少疙瘩,难受之极。不由他不信张石匠的话,他便又开始着急道:“给老子勒哈安逸了,我没带长裤子长衣服来逗嘛。”
张石匠笑道:“麻子,没得啥子得。我晓得你娃是好吃懒住惯了的。等一哈儿下了田,你用泥巴把手脚都糊一下,待太阳坝晒一哈儿,等有点干了再下田,逗不怕谷子蠚你了。”马**子一想,果然有理,不禁大喜道:“还是你张石匠有经验,一哈儿我逗恁个搞。”
说话间另几个俑工也到了场,李大福兄弟这时已经将桌子摆好,端上两个大土钵来。请众人吃早饭,马**子往土钵里一看,才知早饭是稀饭和咸菜,想起今天的差事不轻松,费时费力,连忙端起大碗狠狠盛了一碗,就着咸菜三下五去二连吃了两大碗。众人也都饱餐一顿,年纪最小的汪大娃正在长身体,反而比众人吃得多。
张石匠吃饭道:“呃,依我看,今天逗勒个办!李老太爷家的田都大块得很,我们可以把跶斗一起拉下切,大家比试一哈,看哪个跶得好又跶得快?要不要得?”众汉子都是好事之人,听张石匠这样一说都群起附和:“要得!啷个要不得噻?到时候舍,逗怕你张石匠拖后腿咯!”众人大笑,张石匠也笑:“好嘛!我张石匠是未必还怕哪个唛?等一哈儿到了田头都晓得了!”众人都道:“要得!老子们一起到田头切叮那咚的整个输赢。”
众人吃完早饭,便即出发。四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各自将在木斗里支了一根杠子,倒扣着顶了起来,另有抱木架和竹席的,也有挑箩筐的。李大福在前面带路,沿着一条山路蜿蜒前行,这时走到一块水田边,张石匠对马**子道:“你逗待勒块田头抠几块泥巴糊一哈,李老太爷的那块田恐怕没得水哦!”马**子听他这样说,慌忙下田掏了几块稀泥,将暴露在外的手脚都抹了一通,这才追上众人。李大福带着十多个人走了小半个时辰,绕过一座小山,才来到一大块水田边上。
只见这块水田位于一个平坦的山坳里,足有四五亩大小,站在田埂上,一眼望去,不见尽头,满眼全是黄灿灿的谷穗,甚是喜人。山上的多是虚梯田,没有很大块的水田,大块水田都在山下或山坳中。李黑娃的这块水田是方圆十里最大的一块田,李黑娃为了防止人偷稻子,还专门在水田边搭了一个窝棚,请两个民团队员看守。
这两个民团队员见李大福带人来收割稻子,都道:“勒哈我们都俩脱了咯,李老太爷让我们待勒点照了一个月,给老子硬是不是轻松活路儿。”众人笑道:“老子们来搭救你了,各人快点当逃兵切吧!”两个民团队员在窝棚里收拾一下,各自背着一杆抬*抱着一堆脏乱衣服走了。
张石匠仔仔细细的看了田的稻子一回,赞道:“李老太爷今年搞了着哦!谷子好得很,硬是荒瓜蓬蓬儿咯!”其他人也得赞成:“那确实,好多年没看倒长得恁给好的谷子了。”有人对李大福道:“李老弟今年又有搞头了,勒几块田的谷子都跶回切,怕没得一两万斤!”
李大福笑得合不拢嘴:“那有你们说的恁给好哦!你们说起耍的。”“真的不喝你!勒克谷子逗是正南其北的荒瓜蓬蓬儿!今年李老太爷一家赢翻了山了!”众人仍然夸赞不已。张石匠粗略一数稻穗上的谷粒,赞道:“勒一叨逗有一百多颗,安逸得很!”(注:在杂交水稻出现之前,解放前的水稻一穗能上一百粒已经算不错了。)马**子不太懂如何看这稻子收成好坏,瞪着眼儿在田边瞎看了一阵,也假装很内行的样子,学着张石匠的样子数谷穗上的谷粒。然后裂开阔嘴夸赞一番,其实这小子数数也只能从一数到十。
张石匠一看田里已经没水,就把挽起的裤腿放下,大声道:“呃,莫紧倒看了,架墨了哦!”说罢拿起一把镰刀,“嚓嚓”两声已割倒两窝稻子,其他人也都纷纷拿起镰刀开始干活。
马**子在旁边偷学众人如何割稻子,看了一会便自认为简单:“给老子原来割谷子恁给简单嗦?跶谷子也难不哪点切!”他也从箩筐里拿起一把镰刀,跳入田中,弯腰便开始割。张石匠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会,忙叫住他道:“嘿,麻子停一哈!不是呛你啷个割的。”马**子气呼呼地道:“哪要呛啷个割噻?你住给我看噻!”
张石匠笑道:“给老子不会住,还不许人说嗦?你看嘛,手要恁克放,刀要恁克拿。割的时候要小心点手指拇,整不好谷子没割下来,把手指拇割落了舍,逗该你各人遭哦!”马**子听他这样一说,这才有些害怕,连忙认真的跟他学。
张石匠又道:“割把子也有学问,住啥子事都有学问。你不学的话硬是逗住起不呛样咯!”马**子唯唯连声,再也不敢争辩。“看倒起,割四窝谷子逗是一个单手,两个单手是一个把子。两个单手要岔起放,勒样台不会散。”张石匠一边说,一边割下稻子,将割下的稻子交叉地放成作一堆:“勒头要放在谷桩上,放谷子叨叨的时候要轻点,不啷个的话,谷子又要落在地下一坝一坝的。”
马**子挠挠头,硬着头皮学着张石匠的样子,放了一个“把子”。张石匠见他虽然放得浅陋可笑,但总算粗居雏形,笑道:“麻子你给老子也不哈嘛,只要肯学,又有啥子学不会的噻?怕的逗是懒棒,一天球事不干。你看别个汪大娃都会割谷子。”说着朝着叫汪大娃的少年一笑道:“你老汉儿叫汪二娃,你啷个叫汪大娃吖?”汪大娃道:“辈份不一样噻,又有啥子嘛,我还不是要叫他老汉儿。”众人都笑道:“你别看汪大娃人不大告儿,硬是会说话!”
马**子闷着头练了一阵,觉得基本掌握要领,心里倒也生起一种满足感。但是看其他人的动作,既熟练又有章法,“把子”放得规规矩矩,整整齐齐。再看自己的“把子”,一个个东倒西歪,乱七八糟。
旁边的叶八笑道:“呃!给老子麻子脸你看看你放的把子,放起逗呛鸡哈了的一样!等哈儿李老太爷看倒又大不安逸哟!”其他人也道:“麻子脸开头放的几个还有点呛样,啷个一哈儿逗倒毛了嗦?”
马**子争辩道:“老子将将台学会,你们着啥子急噻?”众人笑道:“老子看倒你勒也不会,那也不会,啷个不着急?恁给大的火杆儿太阳,硬是要倒早不暗的整到对火少午阵儿台安逸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