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光宗自与李涵芳道别之后,便急急忙忙往家赶去。来到自家门前,只见院中摆了一张小木桌,木桌边坐着几个人,正是自己的父母以及宁法善、宁芫倩祖孙四人。乌叶氏早已知道乌光宗死里逃生,老人家高兴得差点晕了过去。本来两位老人自那日四处寻找乌光宗,得知他掉下悬崖,连尸骨都找不到之后,两人都不啻五内俱焚,痛不欲生,失魂落魄回到家中之后,顿时卧*不起,眼看便要大病一场。
幸亏宁法善带着宁芫倩及时赶到,向两人说起乌光宗已经脱难,为两人排解忧思,这才让两人转危为安。世上有哪个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子女的?这也是天性使然,两人得知儿子大难不死,病便好了一大半,宁法善又捡了两副草药给两人煎服,调养得一日,两人身体总算得以痊愈。
乌叶氏见乌光宗气喘吁吁的奔进院内,连忙站起身来,奔了过去,抱住乌光宗直叫:“我的娃二呐,你硬是把奶母都骇死了哦!希得好老神仙迢起来救命,你还不快点给老神仙磕头?”乌光宗流着泪呜咽道:“奶母,你还好唛,儿子不孝,让你老人家操心了!”说罢跪在地上,先给父母磕了三个响头,又向宁法善磕了三个响头。
乌承嗣则高兴地拿出汗烟袋,笑呵呵地看着儿子,“叭哒叭哒”连吸几口。
宁法善淡淡一笑道:“光宗,也算是你命中该有此次劫难。你也别怪老夫不及时施救于你。”乌光宗听他第一次不称呼自己“臭小子”,心里已经很高兴,这时听他话中又带有歉意,不禁有些羞愧,红着脸道:“前辈您言重了。光宗从来没有怨恨过您。”宁法善并非不近人情之人,见乌氏夫妻两个勤劳慈善,心里赞许,因此爱屋及乌,连带着对乌光宗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宁芫倩奔了过去,将乌光宗扶了起来,脸上也是一脸喜气,道:“乌哥哥,你回来了,我嘿高兴,二天我们逗一直住在一起了。”宁法善假意斥道:“胡说八道,光宗以后还要跟着我学道,哪能天天和你在一起?”宁芫倩撒娇道:“祖爷爷你能活几百岁?”宁法善一愕:“这个……老夫至少也能再活五十年。”
宁芫倩笑道:“乌哥哥学了你的道术,起码能再活一百年,我们以后天天住在一起,你都不在了,还不是管不倒我们了。”乌叶氏连忙道:“唉呀,老神仙你莫生气哈,我媳妇儿不是交住勒克说的。”宁芫倩早已向乌叶氏说起与乌光宗的情爱之事,因此乌叶氏也早把她把成自己的儿媳。宁法善更是不拿世俗婚姻当一回事,因此虽然没有结婚宴请之事,但双方话到便了,彼此都承认了这一门亲事。
至于宁芫倩的父亲宁自然,却是一切听由比自己高两辈的宁法善安排,宁芫倩在宁法善眼中的地位,可比他高得多。上一次宁芫倩被父亲安排去当了几天“狗屎娃”,让宁法善知道后,自然便是一顿臭骂,宁自然作声不得,因此他也懒得过问。自上次乌光宗见过他一面之后,宁自然只是偶尔询问一下宁芫倩,这几日来发生的事他更是知之甚少,也未过来探望自己的这两位亲家。
宁法善叹了一口气道:“老夫本是方外之人,岂能生小丫头的气。不过乌老弟,妹子,我得跟你们说清楚。光宗二天恐怕敬孝道的时候很少哦!”乌承嗣道:“老神仙你逗莫呛恁克说了,只要我们宗娃二还活起好好的,我们住父母的隔浪跟久能看倒他一回,也逗心满意足了。”乌叶氏也道:“我们宗娃二的命都是你老神仙救的,你啷们说逗呛啷个住。”
宁法善见两人已经答应让乌光宗跟随自己学道,自然也是老怀大畅,喜道:“你们放心嘛,以后我让光宗他们两口子隔几天回来看你们一回。”
乌光宗听宁法善这样说,想到不能时常在父母跟前敬孝,心里一酸,抱住乌叶氏流泪道:“奶母,老汉儿,二天光宗只要有空,一定回来看你们……”说罢饮泣吞声。乌承嗣却道:“宗娃二,你的命是老神仙救回来的。没得老神仙,我们两个老的看都看不倒你。我们没得啥子意见,你逗跟倒老神仙切嘛。”
宁芫倩拉着乌叶氏道:“妈妈,你以后逗是我的妈妈了。我们二天会经常回来看你。其实……还不如天天和你们住在一起。”宁法善斥道:“小丫头又胡说八道。修道之人,追求清心寡欲,所以才赴穷山大泽之中潜修苦练,等修成正果,再回来和两位老人家说话不迟。”说完,向乌氏二老抱拳道:“乌老弟,妹子。我们逗请了哦!过一段时间我让光宗和倩倩回来看你们。”
乌叶氏道:“唉呀,我们娃二将将台迢回来吖!”宁法善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尽人情,缓颜笑道:“妹子你说得也对,那逗恁个办,光宗今晚上在家里住一晚上,明天到山顶的石洞来找我。倩倩,你是住下还是跟我走?”宁芫倩道:“祖爷爷,别个将将台和乌哥哥耍一哈儿,你逗又想别个走,哼!”
宁法善假意责怪她道:“小丫头,没大没小,连祖爷爷也敢恨!”说罢向众人抱拳辞行。众人将他送出很远才回家。乌叶氏这时又问起李涵芳的下落,听乌光宗说李涵芳为了寻找生身母亲,已经离开了李家大院,去向不明,不禁叹了一口气。
晚间乌氏一家人其乐融融,虽然没有鸡鸭鱼肉,但是倩倩帮着乌叶氏下厨烧了几样清淡小菜,却是般般可口。乌承嗣和乌光宗爷儿俩则在一旁帮忙,爷儿俩说到祖宗牌位内有宝物的事,乌承嗣道:“娃二你也别多想了。我看勒件啥子宝物也不啥子好东西。祖宗也没有跟我们后代子孙说起,我们乌家勒么多代人都活起好好的。我和你奶母只要各人住点粮食,吃的还是有噻。也不要啥子宝物搁待屋头住摆设。”
乌光宗笑道:“老汉儿说得嘿对头,我二天又要跟倒宁前辈修道,宝物对我也没得啥子用处。”宁芫倩却道:“乌哥哥,你们乌家人逗是大方得很,哪个花大爷他们还巴能不得你们把宝物让给他们呢。”乌光宗道:“倩倩,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花大爷他们得到宝物又有啥子好处,我们等倒起看嘛。”宁芫倩狡黠一笑道:“乌哥哥,我试你的。怪不得祖爷爷说你有慧根,与道家有缘。”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中,都对对方欣赏之极。
翌晨起来,乌光宗和宁芫倩才向父母辞行,两位老人含泪和儿子儿媳作别。两人来到山顶的石洞之中,只见宁法善尚自盘坐在一块大石之上,垂目意守,含胸拔背,结双盘跏趺座,五心向天,正在修炼道家内功。
两人不敢惊动他,静静在一旁恭候。良久,宁法善缓缓睁开眼来,笑道:“你们来了。”宁芫倩道:“祖爷爷,我天天看你练勒道功夫,勒功夫真的有用啊?”宁法善哼了一声道:“你这小丫头,学道不认真倒也罢了,偏学凡夫俗子,胶柱鼓瑟,自以为是。祖先传下来的功夫,岂会无用?我道家有谚云‘顺则凡,逆则圣’。这是我道家性命双修的法门。凡俗之人难得一闻。光宗,以后老夫会尽传于你,只要你勤修苦练,到那时,你自能修成正果,比之老夫,不遑多让。”宁芫倩心道:“乌哥哥修道,看来我也得修道,要不然他活两百岁,我只能活八十岁,那岂不是不好了?”她一向对宁氏一派的道术不感兴趣,这时却深以为然。
乌光宗又惊又喜,连忙拜谢:“多谢老前辈!”宁法善道:“怎么还叫我老前辈?”宁芫倩向他递递眼色,乌光宗心领神会:“多谢祖爷爷!”宁法善呵呵大笑道:“孺子可教也!走,今天我们去拜访一位同门。”宁芫倩问:“祖爷爷,我们去拜访哪个同门?”
宁法善振衣站起,说道:“小丫头莫问了,到了你们就知道了。”说罢大步出洞,三人一起走下山来。走了半个多时辰,已来到天锅凼西边的山上,此山在堪舆术上谓之“外**”。天锅凼各种风水法门兼具,诸山中内外**、**以及罗城、朝山、案山乃至祖山无一不全,本是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前文已有提及。
三人站在山上,举目四望,只见艳阳高照,景物清幽。忽见天锅凼方向有烟雾腾起,宁法善喟然叹道:“唉,看来又有刀兵之灾了。”
正在这时,只听从天锅凼方向传来一阵吼声,犹如风雷滚动,声势惊人,好一阵才停。乌光宗奇道:“祖爷爷,这是啥子声音?”宁法善也是满脸茫然,思索半晌,如有所悟,骇然道:“这好象是‘佛门狮子吼’,看来天锅凼有事发生。”宁芫倩拉着他的手道:“祖爷爷,我要切看勒个‘佛门狮子吼’,你带我切嘛。”
宁法善哼了一声道:“我辈既为修道之人,便该不问世事。内心方能清静自在。这是修道的真诀,天锅凼现在被世俗凡人占据,早已不是清静之地,此处虽然风水极佳,现在却是大凶之地,不看也罢。走吧!”说罢三人继续赶路,却对怪吼之声不再追究。
而此时唐发性等人却被这声“佛门狮子吼”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巨石怪叫一停,群山之上已腾起大片雾气,氤氲连绵,越聚越多,仿佛山顶是一口沸腾的大锅,直冒热气;紧接着天上黑云忽起,从四面向地狱寺方向掩来。片刻之间竟然天昏地暗,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众人只觉转瞬之间已暗无天日,头顶上的天黑沉沉地好似便要垮掉一般。转眼间乌云压顶,狂风大作,四下里已然昏黑无边,似乎天地即将毁灭。不禁都吓得呆在原地,个个张口结舌,半晌方回过神来,更加慌作一团,哭声四起。有人急得直踱脚,带着哭腔道:“勒哈安逸了!神仙冒火了,雷都打下来了哦!”又有的人哭道:“勒是老天爷要收恶人,要是雷打下来各人把脑壳拿切乘倒起,莫非还躲得脱唛?”却有人哭喊道:“后面的岩岩下有个石兜洞洞,周围团转都没得地方躲了,只有哪点可以躲一哈,喊声活闪扯下来,打待脑壳高头,肯定活不成咯l点迢哦!”
唐发性眼见情况越来越糟,大喊道:“给老子雷逗是恁个打,硬是要打倒老子们脑壳高地来了。各位兄弟伙,大家躬起沟子迢哟!”说罢转身便绕过巨石,从巨石之傍的石径溜了下去。马**子见唐发性当先逃跑,也就跟着就逃,一时间众人犹如豕突狼奔,乱遭遭地只顾逃走。
原来巨石的背后其实是一处壁立的山崖,山崖下方左侧有一处颇大的石窟,石窟两边崖壁上各有一条竖着的石缝。石窟里面塑有观世音佛像,面积甚是广阔,怕不止容下百十来人。唐发性的队伍本是乌合之众,有的人本就胆小如鼠,这时长官逃跑,眼见大难临头,再也顾不得章法,个个好似脱缰的野马狂嘶乱踢,又如过街的老鼠一般,抱头鼠窜,都没命的从“风雨磐石”一侧石崖上的小路挤,有的人一不小心,踩滑了脚,发出一声惨叫,从悬崖边摔了下去,眼见是不活了。
地狱寺内,王白贝正在山门前查看战况只见西南方一阵火起,王白贝笑道:“哈哈,勒一哈游老四他们立功了!南边啷个还没看见烟子呢?难道出了事?”她心里担心,连忙喝道:“来人!”只见白香香快步上前道:“赛大龙头,有啥子事?”王白贝道:“南边为啥子还没看见烟子,莫非出事了,你快点切看看!”白香香答应一声,便带领两个匪兵下山去了。
南方的烟火此时正将苟师长叔侄俩的几百名士兵烧得哭爹叫娘。原来苟师长没有马**子带路,便大张旗鼓的携上土炮,沿着山道路猛冲过去,一刻不停地翻越案山。路上遇到小股土匪,一溃而散,拼命向山谷逃容,苟师长笑道:“嘿嘿,硬是狗肉上不得台盘,一上正场合你们逗稀了嗦?给老子追!”
因此苟师长叔侄二人率领部队一阵穷追猛打,这些土匪抵挡不住,只得退入山谷。苟师长率部追进山谷,却不见了土匪的人影。只见这是一道狭窄的山谷,两边山峰壁立而起,中间只有一条三尺多宽的小路。
苟师长眼见地势险恶,连忙呼喝,命令众人快速通过,眼看几百人都进入了山谷之内,忽听一声呐喊,两边山上乱石丛中忽然涌出数百土匪,为首的却是游老四等一干人。土匪们先推下数十块大石将山谷两头一截,接着便扔下无数柴草树棒,紧接着便见无数火把从天而降,将山谷之内的柴草点燃,顿时燃起熊熊大火,将数百人置身于火海之中,烧得官兵们鬼哭狼嚎,人人惨呼哀号。霎时间山谷之内如同火山地狱,一片凄惨景象。
苟师长叔侄哪曾遇到过这种情形,慌忙指挥众人突围。游老四等人早料到官军会有此动作,早将两边的路口守住,苟师长的人不是被火烧得满地乱滚,就是被山上扔下来的石子砸伤砸死,眼见便要全军覆没。
忽然西南方向上不知什么东西发出一阵怒吼,瞬时间风云怒聚,电闪雷鸣,一阵大雨兜头淋落,苟师长等人大喜过望,连叫:“老天爷救我们了!”拼命率众突围而出。
游老四见天上眨眼间下起倾盆大雨,气得大骂:“你老先人板板儿!早不落雨,晚不落雨,偏偏勒时候落!”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震天价一声大响,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将游老四身边的石头一劈为二,火光四射。吓得游老四大叫:“我的先人!”连滚带爬的逃走,再也顾不上围歼官军。山上土匪本来在战斗中并没有死伤,这时闪电如银蛇狂舞,乱劈下来,反倒给劈死劈伤了几个。土匪们见游老四当先逃走,也都纷纷逃命。
苟师长等人困于山谷之中,反躲过了雷击之苦,一时间两方人马都各自逃命,再也顾不上痛击对方,这一仗自然打得万分古怪。
阮明珠正在观望战况,忽然听前方来报:“苟师长他们遭火烧起了哦!”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正要紧急派人营救,忽然间天降大雨,将阮明珠自己都淋成了落汤鸡。苟师长等人这时已拼命逃回,来向阮明珠请罪。
阮明珠见苟师和叔侄两人脸上被烟熏火燎,乌黑一片,只剩两只眼睛尚自发亮;衣服也破烂不堪,活象叫花子一般模样,不禁又惊又怒:“给老子,一个二个搞得花迷日眼,简直不成*人形,勒是啷个搞的嘛!”苟袍少露出一口白牙哭诉道:“委座也,勒些棒**打仗硬是不讲道理哟!把我们堵待沟沟头,拿些树子棒棒来烧我们,要不是天高头落雨舍,我们都见不倒你了哦!”
阮明珠见两人可怜,虽然心里恼火,但也未加责怪,说是自己指挥无方,让兄弟们受苦了。又让人一清点人数,这一仗下来,苟师长的部队烧死烧伤以及失踪的接近一半。而唐发性这一边则好象泥牛入海,就此杳无音讯。阮明珠心里着慌,急得团团乱转。
曹显花忽然向她建议道:“阮姐,柳司令原来不是还买了两架飞机唛?是不是可以派过来?”阮明珠恍然大悟,笑道:“妹儿跟我出了个好主意,我记得老柳还请得有两个飞行员,现在你逗去拍电报。喊他们直接飞过来。”肖子孙面有忧色的道:“委座,飞机是可以飞,逗是没得炸弹啰!”阮明珠故作轻松的道:“肖老弟,勒个你逗不要担心了嘛,我**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