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访友
作者:何客霞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15

法善带着乌光宗和宁芫倩向天锅凼之北行去,原来这位同门竟然住在天锅凼北面的祖山之上,因此道路不近,祖孙三人一路人说说笑笑,倒也悠闲。

宁芫倩对宁法善的那位朋友是谁很感兴趣,一路上接连猜了十余次,宁法善都说“不对头”,宁芫倩有些不服气,便又叫乌光宗猜。乌光宗见这祖孙两个的模样,不禁心里好笑,见宁芫倩一双明眸定定的看着自己,思索片刻道:“祖爷爷的那位同门是一位中年道姑。”

宁法善一愕,脸上却显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这小丫头前面接连猜了十余次,什么牛鼻子老道、牛鼻子臭道士、牛鼻子小道士、胖大老和尚、干瘦大和尚、小和尚、老尼姑、小尼姑……而老夫又一直说‘不对头’,这就等于给你小子指明了猜测的范围,你还能猜不着?”

乌光宗讪笑,宁芫倩却争辩道:“猜着了就猜着了嘛,祖爷爷却偏偏有那么多理由,乌哥哥可是一下就猜着了的,祖爷爷看来也没有这个本事。”宁法善笑道:“小丫头想着法子让祖爷爷夸奖你的小女婿,是不是?可真是用心良苦。”

宁芫倩给他说中心事,脸上一红,见乌光宗感激的看着自己,心中却甚是欢喜。

祖孙三人说说笑笑,到正午时分终于看见前边山坳的丛林之中露出青幽观舍。走近才见原来这是一处不大的观堂。观门匾额之上写着“水月观”三个黑漆大字。一名年**冠恭立在观门迎候三人道:“师傅他老人家已经等候你们很久了,请进。”

宁法善抱拳相谢,便跟着小道童走进水月观内。乌光宗见里面甚是简陋,几丛修竹,一座凉亭,一个憩园,几间屋殿,仅此而已。小道童带着三人穿过憩园的月洞门,来到一间屋殿之傍。只见一位中年道姑已经笑着从里面迎了出来,口称“无量寿佛”。三人连忙还礼。

中年道姑面目清秀,身材瘦削,却是满面红光。宁法善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你们常起说的妙真道长,这是我不争气的徒儿乌光宗和调皮捣蛋的曾侄孙女芫倩。”妙真笑道:“宁道友喜收良徒,可喜可贺。”宁法善拈须微笑道:“多谢妙真谬赞,光宗、芫倩还不快过来拜见道长。”乌光宗连忙上前施礼,宁芫倩也口称“无量寿佛”。

妙真笑道:“乌贤师侄,双目有神,骨格清奇,仪容不凡,真是道门中难得的人材。听宁道长说师侄还饱读诗书,更是万中无一的根器。”原来修道之人,不单看重悟**,更须有高超的才学方能悟透玄学中的诀窍。

乌光宗连连逊谢。宁法善道:“我徒儿倒也好说,只是我这个调皮丫头让老夫焦头烂额。”说罢脸上显出大是苦恼之色。妙真见他说得好笑,不禁婉尔。

宁芫倩恍然大悟似的嗔道:“哼!祖爷爷又骗人!原来是想把我扔在这里,我可不干了。”宁法善道:“小丫头鬼心眼儿就是多。”妙真笑道:“芫倩心思活泼,心**聪明。修道讲求的是悟**,有时聪明反被聪明所悟,这就是世上很多聪明人反而与道无缘的道理。”

宁芫倩撅着小嘴嘟哝道:“莫非修道就是要找那些呆得跟木头差不多的*瓜才能修成正果?”宁法善斥道:“小丫头说话没大没小。万法皆空,聪明与愚蠢只不过是肤浅的外在表现而已。真正到了大智若愚的境界,方是大聪明。小丫头什么时候能够大聪明才行。”

乌光宗似有所悟似的道:“老子云‘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道家追求的是清静无为,最终却是为了‘无为而无不为’,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大聪明。红尘俗世中的纷纷扰扰,恨生爱死,蝇营狗苟,自私自利,机关算尽,其实并非真正的聪明。”宁法善拈须颔首以示赞许。

妙真叹道:“宁道兄这位高徒果然颖悟绝人,可真是羡煞贫道了。”宁法善笑道:“妙真道友谬赞,光宗,以后你要多向你师叔请教。”乌光宗连忙答应:“是!”

自此宁法善祖孙三人便在水月庵中清修。妙真在闲谈时无意中提道:“男女之情最难割舍,我虽在空门之中,却常见些世俗间的男欢女爱。”

宁芫倩忙道:“妙真道长你举个例子嘛。”妙真道:“比如有一天清晨,贫道偶尔听见一个伤心女子在山头唱歌。听来真是让人感慨万分,世俗间的欢爱,却不是我们修道之人所应贪恋的。”

宁芫倩却问:“道长,那位女子为什么要唱歌?”妙真道:“这位女子英武不凡,却是外刚内柔,忧怨于失去恋人之痛,让人好生不忍。”宁芫倩却问:“道长,那位女子唱的什么歌?”妙真道:“她唱的是一首云南少数民族的山歌。我昔年曾去过云南,所以还识得。这首歌么,就叫‘雨不洒花花不红’。”

乌光宗在旁听了不禁面红而赤,心头怦怦直跳。原来那日清晨唱歌的女子不是宁芫倩,而是曹显花。这位女子真是一位奇女子,却对自己有如此款款深情,也许正如妙真道长所说,在她英武刚强的外表之下,却有着深藏不露的多情的内心世界。

乌光宗庆幸自己忘记了向宁芫倩询问此事。宁芫倩此时却缠着妙真,说要学唱这首山歌,以后唱给乌哥哥听。妙真轻轻的唱道:“哥是天上一条龙,妹是地上花一丛。龙不翻身不下雨,雨不洒花花不红……”宁芫倩咯咯笑道:“妙真道长唱得真好听!”

宁法善却不以为然的道:“这是世俗间乱人心神的曲子,不学也罢!”宁芫倩嗔他道:“祖爷爷是牛鼻子老道士,当然欣赏不了这种好歌儿。要是真要让你听了,那真是老牛嚼牡丹,全然不是味儿。”宁法善见她对自己大加挞伐,“牛鼻子老道士”配上了“老牛嚼牡丹”,倒也天衣无缝,了让你听了,那真是老牛嚼牡丹,全然不是味儿。”宁法善见她对自己不不由得愕然失笑。

至第三日,宁法善说与妙真道长出庵,宁芫倩便拉着乌光宗的手道:“祖爷爷他们要出去耍了,我们也出去!”宁法善斥她道:“小丫头心猿意马,好好做功课吧!”宁芫倩辩道:“哼,只准你和你的女朋友出去玩,就不许我和乌哥哥出去?祖爷爷,你难道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宁法善笑道:“小丫头伶牙利齿,祖爷爷可不想和你辩过没完没了。也好,光宗,你陪着小丫头,注意不要走远了。”乌光宗连忙答应。

一行四人出观很远才分道而行,宁法善和妙真往东南方向去了,宁芫倩笑道:“乌哥哥,我们就一直往西南边走好了。”说完也不等乌光宗答不答应,拉着他的手便走。

两人这一走却将宁法善的告诫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连翻过两座山梁,两人这才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宁芫倩拉着情郎的手,幽幽的道:“乌哥哥,真希望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乌光宗见她明眸如水,痴痴地望着自己,脉脉含情,对自己实是深爱已极,也不禁感动。

正在这时,忽听右侧山下有**声喝喊,似乎正在追逐什么人。乌、宁二人连忙躲在一块大石这后,向下张望时,只见一个女子背负一人,飞快的从山下奔过,后面有数十人在后狂追,依洗见其中一人便是王白贝,而背负的人却是阮明珠。

乌光宗见阮、曹二人有难,本待出去引开王白贝等人,至少也要给他们添点麻烦,阻他们一阻。却见王白贝等人正要追过山口,忽听山前有**声喝道:“给老子,滥婆娘儿果然迢倒勒点来了!给老子围倒起!”只见前面山头已经钻出来百十来人,个个身穿便衣,荷枪实弹,已将山口封锁。

已号乌光宗眼见情况有变,连忙拉着躲回石后。王白贝眼睁睁看着曹显花背着阮明珠转入山坳中不见了,大怒骂道:“哪点迢切出来的告花子?挡了王大爷的好事,小心点老娘把你老命除脱!”旁边一人道:“万五哥,她给老子逗是赛凤凰那个婆娘,没得错得。”

乌光宗认得此人正是皮张一,原来他到李黑娃家之后,四处访查,终于查出赛凤凰的盘踞之处,便径回泸州向本码头袍哥大爷报告,随即和姓万的一同率人前来捉拿赛凤凰等人。她即阮明珠转入山坳中不见了,大怒骂道:“哪点迢切出来的告花子?当只听先前那人的声音狂笑道:“给老子,你不是姓赛唛,啥子时候又改姓王了?嘢,台没得好久点儿,你逗认不倒人了嗦?”赛凤凰一看,愣了一下,认清楚来人,不禁有些慌乱,随即宁定,冷笑道:“原来是万长水万五哥,好久不见,万五哥你还好哈?”

万长水哼了一声道:“老子好得很,那时候不嫁给我,二天你硬是后悔莫及!”原来万长水曾追求于赛凤凰,却被赛一阵奚落加以拒绝,万长水怀恨在心,一直想找报仇的机会。

赛凤凰笑道:“万五哥,你们男人可以开山立堂口,我们女的又有啥子不可以。既然许大龙头以前不喜欢看倒起我,那我走逗是。你们又何必迢切来兴师问罪?”万长水冷笑道:“小婆娘儿硬是鸭子死了嘴壳还硬,你把许大爷的一百来号兄弟伙拉倒勒个鬼旮旮来,简直无法无天。逗凭勒一条,老子逗可以代表许大爷把你处死!”一们赛凤凰并不辩驳,而是问:“许大爷他老人家还好唛?”万长水只是嘿嘿冷笑,忽地让开,只见一人走了出来,这人年纪在五旬以上,胖头圆脸,大耳垂肩,好生富态。只听他大声道:“赛丫头,我还好,硬是好没给你气得死。”原来这人正是泸州龙马潭码头的袍哥大爷许洞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