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溪市第一人民医院里,刘老汉被刘亚搀扶出了诊室,脸上露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笑容说道:“你看,二丫,我说的怎么样,医生都说了,贴几贴虎皮膏药就好了,你偏着要浪费钱,这一趟救护车出行最少的五块吧?”
听到刘老汉的诉说,刘亚心中早已知道了爷爷心中的症结,老人家省吃俭用的把自己寄回来的钱都存上了,逢年过节也不收拾收拾,只是贴上几张门神和对联就算是过年过节了,想到这里张口说道:“爷爷,赚钱是做什么的?不就是用来花的吗?要是赚钱不花,那国家经济不是要完蛋了...好了,别动我把你抱下去。”
经过医生的确认,刘老汉的脚踝只是被扭了一下,回家用热水泡泡贴上几贴膏药就好了。到是刘亚的父亲刘大山,被刘亚的那一脚把肋骨给踢伤了,到现在还在医院里呢。
将刘老汉抱到王启宏开来的红旗车上,刘亚看了一眼身后的医院,然后就钻进了轿车里说道:“回家吧。”
刘老汉却在这个时候张口了,刚才刘亚那一眼虽然没有包含什么,可是他确感觉到了:“你去看看他吧...”
坐在驾驶位置上的王启宏从后视镜中看了看,发现刘亚此时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张口说道:“去看看也好...”张口后他却是有些后悔了,这个年轻人不知道是当得什么官,只是从其家庭环境看来,这人应该也是在集团起步初期进入集团的,只是冲着这一点他今天就有些莽撞了。
此时的兴业集团高层中,年龄最大的也就三十岁的样子,可以说和新兴的民国一样,整个兴业集团里自上到下俱都充满着年轻的气息,据说最年轻的司令才十七八的年纪,这在任何国家里都是不可想象的存在。可是,年轻在兴业集团里,却是一种主旋律。年轻充满朝气,同时也充满了不可预料,和中年人不同的是年轻人年轻气盛,做事不知道厉害,很容易意气用事造成不可预料的结果。就比如王启宏说的这句话,在刘老汉的眼里就能看出丝丝赞许的神色,而刘亚却是眼中神情闪烁,让人不可捉摸。
听到王启宏的声音,犹豫中的刘亚抬起了头,木然的看了对方一眼对着刘老汉说道:“那我去看看,马上就来...”
推开挂着总部车牌的车门,刘亚下车后顺着医院的走廊向着标志着内科的位置走去,两个小时前在他敲门的瞬间之前,他从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生命中还能见到这个人,从小到大十几年有记忆的生命历程中,他只问过一次爷爷关于父亲的记忆,那一次刘老汉在久久之后才回答了他的问题:“你父亲走了...”
走了,这个词对于当时的他来说,他只能理解为去世了。可是,今天他才真正的体会到这个词的含义,走了,抛家弃子游荡在了远方,十几年间毫无音讯。
“刘大山!你还我的女儿命来...你挡在女人背后算什么东西?”
刘亚转过走廊,就看到一个拄着拐棍,须发皆白的老人在走廊里咆哮着,而在老人的身边却是几个身高马大,穿着短卦的壮汉,只是从这几人的短卦左胸口的标志来看,这几人应该都是兴业集团下属航空器材公司的。
几个护士敢怒不敢言的躲在一边,只有一个护士挡在病房的门后,不高的身子即便是在老者面前,也是那么弱小。只是,和那弱小身躯不相称的,却是那护士的声音:“老人家,这里是医院,你们有什么恩怨出了医院,想必也只有那警察来管你们,可是你们在这里却是打扰了其他病人的休息,请你们离开这里...”
几个大汉别看身高俱都在一米七八以上,可是面对这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小丫头,却是有些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的感觉,现在的严打条例声名赫赫,街上的混混和扒手以及在公交车上吃豆腐被判刑的几个人,起到了很好的榜样。他们,却是不敢无理取闹,几个人在公司里就曾经学习过严打条例和治安条例,目前由于是在严打期间,治安条例可以说是已经靠边站了,他们这样一群人在医院里一旦动手拉扯起来,恐怕就不是几年的事情这么简单了。
可是,几人一看老人的表情,却只能硬着头皮去上了:“小姑娘,里面那个混蛋把我表姑带去外地打工,这两人十几年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连个音讯都没有,现在这个家伙活蹦乱跳的回来了,还带了个小媳妇来,我表姑呐,啊!!我表姑呢?!!”
几个人越说越气,几个大男人说话的唾沫几乎可以喷到小护士脸上了,小护士却是毫不畏惧的亮开了大嗓门:“啊,嗓门大不代表有理,你们有什么怀疑可以去报警啊,你们再不走我可要报警了,说你们欺负我...”
听到小护士最后一句,几个大汉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集体转头看向了老者。
情绪激动的老者却是突然冷静下来,是了,现在毕竟不是前清时期,聚众闹事的罪名可是不小,自己倒是不怕,可是这些族中子弟却不能有所闪失,想到这里张口说道:“刘大山,有本事你就在医院住一辈子,黑子,小虎我们走!”
说罢,老人一顿手中拐棍,转身向着走廊走去,却不妨在走到了走廊拐角处,发现一个年轻人正呆在了那里。仔细一打量这个年轻人的面孔,老人的双手一阵抖动,急促的喘了几口气说道:“二丫?!”
再次听到有人把自己的名字叫成丫字,刘亚深深的喘了口气,看着面前的老人家说道:“我是刘亚,请问你是哪位?”
听到年轻人说出名字,老年人的嘴唇一阵哆嗦,伸出有些颤抖的右手打在了刘亚的脸上:“你,你,你怎么不打死那个混账玩意,你妈都被他害死了...”
只听一声响亮的脆响响过,放心不下刘亚的邱长辉才刚刚在走廊拐角处转过身子,就看到一个老人正伸手一巴掌打在了刘亚的脸上,下意识的邱长辉右手往身后一摸身形就闪了过去,当他摸出了枪在手里时身形已经插进了刘亚和老者之间,手中枪口一抬指着老者,眼中充满了敌意:“请你后退!”
跟在老者身后的几个壮汉,却是被这一连串的镜头看傻了眼睛,直到邱长辉摸出手枪指向了老者才反应过来,几人上去把老者向后拖了几步,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举着枪的人一句话说不出来。
作为升斗小民,他们何曾见到过随身警卫的枪械,即便是那些派出所的枪支也只能看看外边的枪套,对于枪的样子却是不甚了解,只是听说在其他个别公司会有在国民卫队的带领下打上几发枪。
刘亚是被打蒙了,从小到大他还真没被人打过,直到邱长辉掏出枪指着几人,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伸手拍了拍邱长辉的肩膀说道:“长辉,把枪收起来,等着把事情搞明白再说。”他从刚才老者口中,已经听出了一二,只是在还没有确认的情况下,他也不方便责备邱长辉。
犹豫了一下,邱长辉看到老人身边几人俱都是一副害怕的样子,眼睛记下了几个大汉身上的工衣标志,缓缓的收起了手枪喝问道:“你们为什么袭击首,长官?!”他一掏枪,走廊的人们立马仿佛定身一样,就连那个站在远处的小护士也定在了那里。
老人却是被这人拿的枪吓坏了,看着已经走上前的刘亚张了张嘴吧,最终轻轻一叹说道:“刘亚,我是你的外公,这几年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你妈在你两岁多那年跟着你爹出去讨生活,一直到今天你爹回来了,可是你妈没有回来,你认为这里面正常吗?”
听到老人家说的话,邱长辉却是有些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感觉。人家这一家人,外公打外孙这事虽然少有,可是却不能说人家没理,而最主要的是还不知道刘亚和这个外公关系怎么样,听到这里他终于放弃了猜测人家家庭情况的打算。
刘亚今天经历的事情,到了现在却是有些麻木了,自己的父亲首先出现,然后自己的外公出现,接着这个外公又说自己的父亲有可能把自己的母亲给害死了。这,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感觉到脑门一阵霍霍乱跳,刘亚只得张口说道:“现在在事情还没有真相大白的情况,请你不要胡乱猜测,现在的民国是法制国家,你所有的指证必须要有证据,假如你不动手,那我可以带你进去看看刘大山...”
老者没想到刘亚一副据人千里之外,冷淡之极的表情,原本想直接扭头就走,可是当听到刘亚愿意带着他去见刘大山时,老人家却是有些激动起来:“我保证不动手...”
看了眼身边的邱长辉,刘亚带头走去,在走到刚才老人家的位置后,对着依然站在门口的小护士说道:“我是刘大山的家属,他是我,父亲...”
嘴巴里说着,刘亚的眼神却是落在了小护士的左胸口处,只见那里挂着的工作证上写着:“姓名:刘巧巧,职位:内科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