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是非回到了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那出租车师傅哈欠连天的关上了计价器,张是非走下了车,推门走进了院子,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了钥匙开了门。
不出意料的是,他的父母此刻都睡着了,估计也是张是非自小就野惯了吧,他走的这些天,爹妈一个电话都没有,有时候李兰英还跟他抱怨,说两家的爹妈为啥这么不关心儿女,张是非笑着对他说,那是因为咱俩长得就不招人关心。
这也不能怪他们的爹妈,从小俩人就不着调,从幼儿园开始就逃课,也不知道为啥就这么早熟,爹妈刚开始惯着,以为等他俩长大一点就好了,没成想两人上小学以后就学会泡妞儿了,特别是李兰英,当时的他还是肉嘟嘟的小胖子,终日以掀小姑娘裙子为乐,曾经他们班级同学对‘班里最不招人待见的人’发起过不记名投票,两人都荣登榜首,李兰英小胜张是非一票,当时的小学老师觉得这么大点儿个孩子懂什么啊,于是也就笑笑没管,可是等到了中学以后,李兰英就已经可以拐人家小姑娘开房了,两人行为恶劣,又到处欺负人,而且根本不上课,他们的班主任就受不了了,家长会的时候将两人的罪行通知了他们的家长,希望双方家长能够好好的教育一下,可殊不知,那俩‘家长’竟然是这俩小兔崽子花30块钱从劳动市场请来的临时演员,屁用都没有。
直到高中,有一次才真出事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在一次对人造人这项技能加熟练度的时候,李胖子中招了,竟然搞出了人命,最后那小姑娘挺着个小肚子找到了他家,如同秋菊打官司一般的要求一个说法。
要知道这事儿传到了两家家长的耳朵中那可真就了不得,李兰英的父亲非但不生气,反而大喜,对胖子一顿表扬,夸他:儿子好样儿的,爹就是比你现在大几岁的时候勾搭上你**,想不到你小子清出一篮啊。
胖子笑笑,似乎觉得这不算什么,他当时还年轻,毛还没长全呢,自然无法当爹,可那找上门的小姑娘还要求‘说法’,于是李兰英的父亲便掏了一笔钱,美其名曰‘今日说法’,小姑娘无语了,接过了钱后便走出了他家,刚出门,随手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枕头,狠狠的砸在了他家门上。
常言说的好,绿果养成雷震子,溺爱造就败家子儿,双方家长都是五十步笑百步,反正他们也不愁将来儿子步入社会后没钱没房没老婆,在他们的眼中,那学校什么的就是帮他们看孩子的,索性也就没太在意,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的两人,自然很寻常人的世界观价值观不同,在以前,两人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为他们而存在的,以至于毕业以后他们父母想让他们来自家公司上班,他俩也死皮赖脸的不去,等到他们爹妈感到后悔的时候,却已经晚了,这俩孙子终日游手好闲无酒不欢,正所谓有妞不泡劳动改造,于是乎四处形骸放浪,俩人最高的记录是半个月没回家,反正也不缺钱,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可以说,走到了今天这步田地,完全就是俩人自找的,谁都怪不来,回到人间的时候,刚开始他们爹妈还挺在意的,可是时间久了,也就又放松了下来,这不,几天没回家,连个电话也没有。
算了,只怕他们已经忘记了我这个不成气候的蠢儿子了吧。
张是非叹了口气,这怨不得谁,于是他便没开灯,悄悄的上了二楼,推开了自己的屋门走了进去,在黑暗中一头倒在了床上,他的床很柔软,脸陷进了天鹅绒的被子中,揉揉的触感暖洋洋的,张是非似乎此时卸去了一身的疲惫。
据说,天鹅是世界上飞的最高的鸟,这还是儿时吃干脆面时在里面的卡上得知的呢,张是非苦笑了一下,不知为何,他竟然羡慕了起来。
此刻的他已经回到了本来的身体,虽然伤痕不在,但是却显得沉重异常,他想起了方才在福泽堂的时候崔先生跟他说的一番话。
那是他们饭后,那易欣星和李兰英连连说困,就各自回家了,张是非由于怀揣着心事,便示意胖子不用等他自己先走,李兰英也没说啥,他明白张是非的意思,便独自换回了人身后走了,等胖子离开以后,张是非便示意分头跟他出去,在福泽堂的门口,张是非便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讲给了崔先生听,他蹲在地上,说的很慢,两根烟的功夫才讲完,崔先生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没有插嘴。
张是非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心中疑虑讲出来后,便问那崔先生:“崔哥,你说我该怎么办?”“什么怎么办?”那崔先生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望着他。
张是非心中一阵苦笑,我说大哥,你到底听没听啊,于是,张是非便对他说道:“易哥说你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不敢跟喜欢的女人说我爱你,可是,这说的简单,现在我跟梁韵儿这种状态,我到底该怎么办?”“这得问你自己。”
崔先生十分认真的说道。
“可我不知道啊,吗的,这该死的命运。”
张是非见这崔先生似乎也没啥答案,便丧气的说道。
那崔先生笑了一下,然后对他说道:“不,你不应该丧气,反而要感谢命运。”
张是非愣了,这是什么鬼逻辑?于是他便说道:“为什么?”崔先生破天荒的点着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抽了一口,两道白气儿从鼻子里喷出,显得十分受用,只见他眯缝起小眼睛,对着那张是非说道:“难道你还不明白么?如果不是如此的命运,你永远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珍惜的。”
确实,人只有在得不到的时候才会想起珍惜这两个字儿,张是非苦笑了一下,他说的没错,如果不是这段恋情太过于刻骨铭心,他可能现在依旧无法明白什么叫爱情。
爱情滋味本苦涩,奈何世间痴人多,其实很多事都是这样,得到的时候不懂珍惜,失去的时候才会后悔,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多几句墨迹,像那张是非和李兰英的父母,平时不管孩子,出事儿的时候就傻眼了,可是现在两人没事了,竟然又恢复了之前的态度。
张是非顿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对那崔先生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又无法摊牌,又没有理由,难道我真的就这么对梁韵儿不管不顾么?”崔先生又抽了口烟,然后也蹲在了地上,拍了拍张是非的肩膀,跟他说道:“好了,看来你现在真的没主意了,让我这个前辈再教你一招吧,想当初我确实也有过你这种经历,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么?”张是非摇了摇头,那崔先生笑道:“我让那个女人等。”
“等?没有理由么?”张是非有些惊讶。
“当然了,如果告诉她理由的话,大家都没好果子吃,跟你现在一样。”
那崔先生耸了耸肩膀。
“可是……没有理由的话,我怕她……我怕梁韵儿会误会,然后不再理我。”
张是非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崔先生叼着烟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你告诉我,什么是爱情。”
张是非一愣,似乎很简单的一道问题,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了好一阵,便十分犹豫的对崔先生说道:“就是……两人在一起?”“屁。”
崔先生听完他这句话,便笑骂道:“你成天和那胖子绞在一起,那也是爱情么?那他大爷的是交情。”
张是非现在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挺矫情的,曾经那个卑鄙下流的男人,被爱情这么一搅合,顿时变得有些畏首畏尾。
“那你说什么是爱情。”
张是非无奈的说道。
崔先生见他问,便又抽了口烟,然后说道:“爱情,是两个人心**同的依靠,所以,她并不是单方面的,你懂么?”张是非摇了摇头,似乎崔先生的话太过于深奥,那崔先生继续说道:“简单的来讲,你现在的状态,完全就是杞人忧天,孤木不成林,爱情并不是你单方面就能支撑住的,要维持一段真正的爱情,等待是必不可少的,这是我这个过来人的经验,明白么?”张是非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但是心中仍有一丝不解,就好像缺了什么一样,于是他便说道:“可是……那梁韵儿,真的会无条件的等我么?”“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崔先生讲到了此处,便语重心长的对张是非说道:“真正的爱情,从来不需要理由,更不惧怕等待。”
张是非听完这句话,心中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明白了,确实,真正的爱情不惧怕等待,哪怕经历无数轮回。
想到了此处,他的斗志似乎又回到了身体里,是啊,轮回都不怕,还怕这点小挫折么!就这么办了,他大爷的!他满脸兴奋的看着那崔先生,崔先生此时正用俩手指头掐着那烟屁,那确实是烟屁,几乎都要烧到过滤嘴儿了,可是崔先生似乎还不打算扔掉,依然十分认真的抽了最后一口,张是非觉得挺有意思,你说这人,抠门儿也不至于抠门到这地步吧,于是他便又抽出了一根玉溪,递给那崔先生说道:“赶扔了吧,再点一根。”
崔先生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不用,我一个月只抽一盒烟,这是我答应刘雨迪的。”
晕,想不到这分头原来也有克星,张是非有些无语的说道:“那不就是说,即使一天就抽一根,一个月也要有八天时间没烟抽?”“是的,如果是二月份的话。”
崔先生笑着说道:“所以我才会珍惜每一根。”
一阵突入起来的短信声,将张是非从回想中拉了出来,他此时趴在床上,浑身都懒洋洋的,用右手摸索着掏出了手机,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之中很是刺眼,让张是非有些不敢直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那条短信正是梁韵儿所发。
他打开了那条短信,只见上面写着:你到家了么,想你了。
张是非苦笑了一下,便回到: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很,那边便回了短息:想我了?那我很就回来,大概星期五吧。
张是非望着这充满柔情写满蜜意的短信,心里想着,我是想你了,想的有些不敢想,张是非想了半天,便回了句:好的,等你回来,我跟你说件事。
梁韵儿的打字速度让张是非有些汗颜,没过五秒,短信又回了过来:什么事?张是非回到:等你回来再说,好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睡觉了。
短信发送成功,张是非便摁了关机,然后心中叹道,星期五,也不错,是个好日子,因为星期六就是传说中的七夕了。
吗的,这个夏天过的真是太刺激了,张是非躺在了床上,空调发了沙沙的声音,农历七夕,传说中牛郎找织女开房的日子,就选在那天跟梁韵儿摊牌吧。
想着想着,他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一夜无话,除做了几个噩梦之外,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不过做恶梦对于张是非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了,特别是回到了人间以后,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了房间里有什么响动,一阵一阵的,由于他累坏了,也没在意。
第二天八点多的时候,他醒了,一只手揉了揉眼睛,一只手下意识的像电脑桌上摸去,但是这一回,却让他摸到了东西,热热的,他坐起身一看,原来那桌子上放着一杯热牛奶,以及一个煎鸡蛋,牛奶杯子下面压了一个信封,张是非有些纳闷儿的拿起了个信封,打开了,发现里面是一沓儿钱,以及一张纸条,张是非抽出纸条拆开来看,只见上面用钢笔写了几句话:‘臭小子,这几天也不说给家里打个电话,你啊,算了,脏衣服已经洗好了,就在楼下,吃完了早饭上班去吧,别给小崔添麻烦,看你表现不错,给你点钱,省着点花,还有,别告诉你那死爹我给你钱了。
--------------------你美丽青春的老妈留。
’有多长时间没有吃过老妈做的早饭了,虽然她只会煎鸡蛋,张是非着那张纸条,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了笑容,他端起杯子,牛奶还是热的,碰在手心中,很温暖。
张是非笑了一下,也不先刷牙,便喝了一口牛奶,然后边抓起那盘子中的煎蛋放在嘴里,边翻身下了床,刚踩在拖鞋上,他便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于是低头一看,只见那右脚拖鞋之下竟然也有个信封,这是咋回事儿?他有些纳闷儿的捡起了那只信封,打开来看,只见里面竟然也是一沓儿钱,不过没有纸条,只是信封背面写了几行潦草的字迹:‘混小子,上哪儿疯去了?早上看你衣服都破了,你啊你,算了,我给你钱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跟你那老妈说,要不我打断你的腿。
’张是非手里攥着两个信封,虽然咬着煎蛋的嘴上浮现出的是苦笑,但是心中却无比的温暖,看来,他们并没有忘记我。
吃完早饭,洗漱完毕,他感觉到浑身都十分的轻松,推开了落地窗,朝阳撒进了屋子中,原来哈尔滨的空气也可以如此清新,新的一天这样开始,不错,张是非微笑了一下,然后穿好了衣服,整理了一头型儿,头发又长了,这样也不错,他对着镜子笑了一下,然后出门走到了院子中,今天天气真好,他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白肚皮的喜鹊飞过,然后立在了他家院子中的树梢之上。
张是非笑了一下,他心想着,大早上出门就碰见喜鹊,看来这是哥们儿转运的预兆啊!于是他没有给李胖子打电话,因为他明白这小子不可能起这么早,他此时心情大好,便哼着小曲儿的走到了公交车站点儿出,今天的人还是那么多,也不明白这些大学生们大早上的出去干啥,张是非刚挤上了公交车,兜里的手机便想了起来。
周围人很多,他一只手抓着把手,一只手吃力的掏出了手机,发现竟然是蔡寒冬打来的,张是非心里琢磨着,嘿,这小受大早上的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