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以德服人
忽忽间,又是数个月过去。
转眼中华民国成立也有了大半年的光景。
这段日子里,至少表面上,民国颇有万象更新的气象,临时大总统袁世凯,展现于**党人面前的,也是一副极为开明的形象。
**党的两大领袖,孙文和黄兴,分别在家乡呆了几个月后,也都静极思动,接受了袁世凯的邀请,准备于八月下旬赴京,与袁世凯共商国是。
这一个时空,由于王麟的出现,使得长江沿岸各省,并未出现另一个时空那样,政出多头,内争无已的纷luàn现象,立宪派与**党的关系也相当融洽,从而在全国的各种势力之间,造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落在外国人眼中,这个时候的中国各派势力之间,颇有相与为善、共和共荣的气度。
然而,与外媒对民国的一致好评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民国政fǔ苦苦寻求列强承认的努力,没有取得任何效果。英、日、俄都别有怀抱,企图以承认民国为要挟,进一步扩大其在华的条约权益,在他们所宣扬的“大国一致”的论调下,其他国家亦不愿冒着得罪他们的风险率先承认民国。
自然,唐绍仪内阁与各国银行团的借款谈判,也没有取得多少进展。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chā曲,由于六大国银行团的贷款条件太过苛刻,唐绍仪内阁遂向比利时华比银行商借了100万英镑的贷款,协议都已经签订,钱也已经拿到手,却被英法俄等国强迫取消。唐绍仪本是外交能手,处此困境也只能慨叹:弱国无外交,复有何话可言
好在,边疆西藏、门g古等地,都相继传出了捷报,让中华民国的国民,在这个不被列强承认的时期,格外地兴奋了一把。
张绍曾所部中央陆军第二十师,奉命从关外出发,奔赴内门g古,抗击入侵的外门g古叛军。虽然外门g古叛军有着沙俄饷械的支持,却依然是土jī瓦犬,不堪一击,不过旬月之间,就被张部一一击破,纷纷逃回外门g古。
与此同时,入藏平叛的川军方面也进展顺利,相继取得巴塘、里塘等大捷,并与驻守康定的梅馨所部汇合在一起,全军主力向拉萨tǐng进。此后,川康境内遂逐一规复,顽抗的土司都被一一击毙,当地也重新建立起了与内地一致的军政fǔ。
捷报传到京城,袁世凯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疆土得以保全,忧的是立下大功的部队都非他的北洋嫡系。
不过,这个时候,却还不是他“削藩”的合适时机。
如今,除了少数几个省份,各省政局都已尘埃落定,光复初期靠声望上位的人多半换成了各省军事实力派人物。这期间袁世凯自然施展尽了一切手段,把自己的影响和控制力扩大到了极处。
二十二行省中,直隶都督冯国璋,河南都督张镇芳,山东都督周自齐,是他夹袋中的人物,这三省也是北洋势力的基本地盘。奉天都督赵尔巽,吉林都督陈昭常,黑龙江都督宋小濂,甘肃都督赵惟熙,则属于前清官僚,至少可算亲北洋的势力,其中,吉林护军使兼第二十三师长孟恩远以及署黑龙江将军朱庆澜,也都是北洋系的人马。
而山西都督阎锡山、奉天副都督张作霖、广西都督陆荣廷,新疆都督杨增新则已经派人来京或打电报向他表示输诚,也暂时不用担心。
此外,他还解除了陈其美的沪军都督的职务,促其赴京就职。
陕西方面,因为盘踞各地政权的哥老会闹得太不堪了,不但地方父老纷纷向中央控诉,竟然还发生了仿效义和团攻打教堂的荒唐事件,都督张凤翙又掌控不了局面,袁世凯遂乘机派了曹锟的第三师,入陕西“平luàn”。
这样一来,袁世凯手上的兵力,第一师、第四师拱卫京畿,第二师、第六师镇守河南、直隶,第五师镇守山东,所剩无几的机动兵力,也差不多都被他撒了出去。
暗地里,袁世凯还利用中央的名义,正在筹组两个新的师。
然而,尽管如此,袁世凯内心之中,仍然常怀忧虑,晚上睡觉时也经常无法安枕。毕竟如今从地盘上看,仍然是**党占有很大的优势。王麟此子更令人如鲠在喉,坐拥川鄂湘赣四省不说,自己掌握的情报,还表明此子已经把他的势力渗透到了两江一带,差不多就是拥有了半壁河山。
前些日子,还发生了一件令袁世凯感到万分羞恼的事情,前清海军巡洋舰队统领程璧光带着海圻舰和从英国购回的肇和、应瑞两舰,回来之后径直赶赴武昌,而把中央甩在了一边。原来,程璧光对刘冠雄出任海军总长很不满,而他的老部下和海军袍泽又基本上都属于现在武昌巡阅使署直属的长江舰队,于是,当武昌方面打电报给他,表示请他出任长江舰队司令兼海军学院院长时,他没有怎么犹豫便欣然从命,原长江舰队司令朱声岗则主动退居副司令一职。
这样一来,海军就差不多都掌握在了武昌当局的手上,袁世凯很气愤也很无奈,更多的是不解,自己的财政都捉襟见肘,王麟此子凭什么能养活那么多的军队,其中还包括极其烧钱的海军?
此外,其他行省,名义上也都是**党的地盘,广东都督陈炯明、福建都督孙道仁、浙江都督朱瑞、江西都督李烈钧、署贵州都督唐继尧,都是同盟会员,云南都督蔡锷,也与同盟会有很深的渊源。
袁世凯坐在总统府办公桌前,他的前面摊开着一张由英国人绘制的中国地图,上面的省份被涂上了不同的颜sè,其深浅表示着对中央潜在的威胁程度,全国形势一目了然,这是参谋次长陈宧的主意,深得他的欣赏。此刻,袁世凯紧紧盯着地图中部武昌周围的位置,眉头深皱,那里被涂上了深深的红sè。
杨士琦、杨度、陈宧等人环列在他身旁,办公室外面,总统府的办事人员不断进进出出,显得十分繁忙。
“明公,还在为国内局势烦忧呢?其实大可不必。”倜傥不群的杨度,始终不失名士气派,政fǔ里面没有他的位置,他也没怎么在意,他要做的是帝王师,什么次长、总长的,并不被他放在眼里。
袁世凯苦笑了一声:“皙子,难道你有什么妙计?”
杨度略微拱了拱手:“明公,历代建基之始,削藩都是最难之事,急不得。中央有大义名分在,大可以慢慢来,还怕收拾不了各路的诸侯?”
袁世凯皱眉不语,道理上虽然是如此,但实际上未必这样理想呢。上一个月,安徽副都督柏文蔚率领所部,把镇守皖北某地的倪嗣冲属下的一个团缴了械,中央还无话可说。想到此事,袁世凯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倪嗣冲太hún账了,他的部队毫无纪律,jiānyin掳掠,无所不为,皖北父老的控诉状,都雪片般地飞向了中央。柏文蔚的行为,虽然没有得到中央的允许,却是大快人心,中央最后也只得追认。
不过,倪嗣冲毕竟是自己的亲信,何况他在皖北大肆扩军,如今手下兵力仍有近40个营二万余人,虽属乌合之众,亦可以牵制苏皖一带的**党。还是给他安个鄂豫皖边区剿匪督办的名义,让他好好约束一下部众,别再惹出什么事来,免得被人抓住把柄,损害了中央的威信。
袁世凯一边沉yín着,一边示意属下智囊们继续发表意见。
“皙子所说虽不无道理,但也要看形势”杨士琦摇着头反驳:“前朝自湘乡、合féi老大人以来,就形成了督抚权重,中央势弱的格局,到现在已经有些积重难返。试问前朝何曾出现过海军完全被地方当局控制的情况?就是合féi老大人权势最盛之时,北洋之外也另有南洋舰队。如今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中央很快就要有名无实了,安能坐视?”
袁世凯点点头,同时食指下意识地敲打着地图上的湖北区域,一边幽幽地说道:“杏城所言极是王麟这小子势力扩展太快了,可恨中央还找不到借口削弱他的权势。江西、四川、南京、两湖,都有我派的人过去,可是发回来的情报,咱们的分化拉拢、金钱政策,统归无效,这个年轻人太不简单了,崛起短短时间就控制住了地盘。虽然他现在表面上对中央十分恭顺,但看看海军的事情,就知道此子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心思。如今武昌差不多就是第二中央,我原以为黎元洪是个人物,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他夹袋中的人物。哎,有他在一日,我这个总统也坐不安稳啊”
“明公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杨度淡淡一笑,跨前一步,随手在地图上指了指:“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大总统大有可为的地方,王麟虽拥川鄂湘赣四省,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藩镇而已,大总统在位之日,度敢保他不敢起异心。”
“哦,是么,怎么说?”袁世凯看着杨度手指指向云贵、浙江、闽广等地,眼前一亮,急着问道。
杨度不慌不忙,徐徐答道:“先说云贵两省,只要这两省站在中央一边,武昌的这一位就不敢有别的心思。而要云贵倾向中央,其实并不难。如今,云南方面与武昌方面,因为四川的事情,早就埋下了不和的因子。贵州方面,因为当初滇军大杀当地的**党,该省引滇军入黔的立宪派和署理都督唐继尧,除了向中央输诚一条路,找不出其他对抗武昌方面的法子。且云南都督蔡锷,乃是梁任公的高足,梁任公与**党积不相能,明公只要拉拢了梁任公,也就等于拉拢了云贵两省……”
“唔,这个……我也想过,合该如此。还有呢?”袁世凯点点头。
“**党内部其实分成很多派系,并没有拧成一股绳,”杨度继续说道,“比方武昌方面基本上属于共进会的系统,浙江的朱瑞则属于光复会系统,两广的**党则属于孙系同盟会系统,他们内部矛盾大着呢,年初陶成章被刺一案,已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既然如此,明公完全可以派人分别游说他们,分化拉拢,像浙江朱瑞这样的年轻人,或许很乐意投顺明公呢?”
袁世凯闻言有些失望,杨度所说并没有特别高妙的地方。他微眯上双眼,细细思索,良久只得苦笑一声。也罢,如今只好先用皙子的策略看看,其实最佳的选择自然是以力服人,可是如今自己手中的力量,并没有明显的优势,想以力服人,做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