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
“孙先生快回来了?”王麟也作出欣喜的样子,“那就好,孙先生回来了,革命大局就可以由他主持。”
说着,王麟又“一脸诚意”地轻叹道:“麟不过一介后生xiǎo子,适逢其会,侥幸能为革命稍立功劳,其实德薄能鲜,就是两湖大都督一职也不敢说胜任,如今赴上海的各省代表却yù举我为大元帅,这让xiǎo子我如何克当?本来我还想烦请遁初兄和觉生兄为我向上海方面分说一二,为革命大局计,大元帅一职,我是万万不敢接受的,最好还是由克强先生出任大元帅。不过,若孙先生回国,我们自然要推举孙先生为大总统,倒也不用xiǎo子我难做了。”
宋教仁和居正一直忙着江汉大学的事,现在才初次听说“大元帅”选举的事情,闻得王麟所言,不禁都对他功成弗居的“高风亮节”,大为倾倒。
居正越瞧王麟越觉得顺眼,心道革命党有如此后起之秀,将来的革命事业也就不必担心后继乏人了。
这样想着,他不禁对着王麟笑道:“都督领导下两湖好生兴旺,这是我们这些老革命党统统都做不到的事情,都督倒也不必过谦。大元帅一职,都督暂摄几日又何妨?将来孙先生回来,组织中央政fǔ,对都督也是要十分借重的。”
宋教仁也微微沉yín,随即笑着说道:“都督的谦退作风,是值得咱们革命党人,人人效仿的榜样。至于年纪轻,其实并不成为问题,当年拿破仑初执法国的政柄之时,也不过和都督差不多的年纪,武昌首义以来,都督屡建奇功,岂不正是咱们中国革命党的‘拿破仑’?不瞒都督说,教仁虽然也仅比都督虚长几岁,年未而立,但颇有雄心,在将来共和政fǔ告成的时候,组织一责任内阁,把咱们国家建设成为一个民主宪政的国家。”
王麟暗叫惭愧,君子可欺之以方,眼前二人都是革命党人中少见的大才槃槃、却又名利心极为淡薄的人物,他们是光明磊落的君子,自己却“虚伪”得有点像xiǎo人了。不过随即王麟又暗暗安慰自己道,自己如此行事也是为了革命大局,虽然有些虚伪,但这也是善意的欺骗。
王麟脑子里闪着这些luàn七八糟的念头,口头上却一点都不慢:“遁初兄,觉生兄,你们太抬举我了。大元帅还是由克强先生出任为宜,我最多勉强可以做个副元帅,在旁襄助襄助,这件事就不必再争执了。另外,孙先生就要回国,您俩肯定是要赴上海迎接的?”
宋教仁点点头,说道:“我们今天来找都督,主要就是说这一件事。孙先生是咱们同盟会的总理,虽然这两年跟党中其他老同志闹得有些生分,但在如今的革命大cháo面前,那一切都算不了什么了,咱们革命党人理应和衷共济,创建共和。我和觉生兄忝为同盟会的负责人之一,自当到上海迎接孙先生。”
尹锐志听到这里,忍不住xiǎo声说道:“王大哥,我们姐妹也想跟着宋先生他们去迎接孙先生,我们姐妹还没见过大名鼎鼎的孙先生呢!”
王麟暴“汗”,赶紧拒绝道:“你可是我的首席秘书,我这里离不开你呀。”接着又补充道:“这样,将来有的是机会,我亲自带你们去拜见孙先生。”
说完,王麟又有些做贼心虚似的,赶忙对宋教仁说道:“麟身负重任,暂时无法离开武昌,若见到孙先生,还请代为问安。另外,遁初兄去了上海之后,恐怕就不知道时候才能回来,那江汉大学怎么办?”
宋教仁答道:“江汉大学如今已初步走上轨道,我这一个多月的努力,庶几算是没有白费。副校长张怀九(张知本字怀九)先生,也是难得的法学大才,我去上海之后,江汉大学可由他接掌。现在咱们国家政治不良,教仁不得不起任改革,教育虽然也极端重要,但终究有缓急之别。”
稍稍停顿,宋教仁又对着王麟极为诚恳的说道:“都督,临别之前,教仁有一言相赠,咱们革命党事业的根本,必须建立在良好的制度建设上面,没有良好的制度,最终一切都只能是空中楼阁!”
王麟点点头,一脸严肃:“我省得,将来咱们携手,一定能把咱们国家建设成为一个富强文明的现代国家!”
又说了一会话,宋教仁与居正,正要告辞离去。
王麟突然想起另一个时空,不久之后就要发生的刺陶事件,这件事对革命大局极为不利,王麟虽然鞭长莫及,但也还是忍不住想要尽点人事,于是斟酌着说道:“遁初兄,觉生兄,我也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宋教仁诧异道:“有什么话,尽管说。”
王麟道:“我接到消息,上海方面,陈英士都督对陶焕卿(即陶成章)先生误会颇深,陈都督革命干将,但不免有些急躁,如今他大权在手,陶先生身为光复会和光复军领袖,很为陈都督嫉忌,就怕他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呀!你们到了上海,还请多多劝说陈都督为是。”
宋教仁、居正还没回答,旁边的尹锐志闻得此言,不禁十分心急:“王大哥,您说陈都督会对陶大哥不利,陈英士也是革命英雄,不至于做出这样的逆行来?”
宋教仁微微叹气,他倒是知道王麟所言不是危言耸听,所谓空xùe来风,非是无因。
陈其美身为上海青帮头目,xìng喜冶游,时常出入风流场所。在日本时,陶成章曾当着孙中山面前劝陈其美戒嫖戒赌。陈其美认为陶有意侮辱他,恨之入骨。这一件事情,在同志中间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因为这一段宿怨,陈其美对光复会和光复军都有很深的偏见,何况如今又掺杂了权力之争!宋教仁也听说了推举沪军都督的当天,几方势力之间差点出现火并事件,至于今后会不会演变出流血冲突,宋教仁亦不敢确言。
宋教仁不知道的是,不久之后因为浙督一职,陈其美对陶成章就要必yù除之而后快了。
不过,他听了王麟的这番话后,稍作沉默,还是坦然道:“哎争权夺利,自相残杀,是咱们革命党的大忌。都督顾虑得有道理,我和觉生到了上海之后,一定会好好劝说英士的!”
经过了这个xiǎoxiǎo的chā曲过后,宋教仁、居正,便随即告辞。
自始至终,张静江都坐在旁边含笑看着,他如今对王麟是越来越满意了,此子“文”、“武”都来得,既懂得悄悄布局,办起事来却又干净利落,还知道不落人话柄,与自己素昧平生却一见面即结以腹心,这才是值得自己追随的明主啊!孙文、黄克强虽也是人杰,但徒有虚名,能起而号召革命,却非济世之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