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赢得一场战争，必须要赢得人心。

这是外公入朝的时候对我说的话。

我在朝堂外等待，同我一起的，还有院子中的一干人等人，他们早已穿好了铠甲，虽然个个面露沧桑，已不是英姿勃发之年，但是面露精光，气势逼人，非常人所能比拟。

大家都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地盯着里面，一场胜仗，不仅靠得是士兵方面，还有粮草、衣物、兵器、马匹等要一应俱全，其中有人加了一句，好的伙头也是很重要的，看来，他们早已深受饮食之苦。

外公出来得很快，，现在的战事紧急，必须争分夺秒。

随外公出来的还有好几人，从他们官袍的颜色来看，官级不低，不过让我有些吓到的是，爹也是其中一员，这是怎么回事，爹是礼部尚书，按理是六部之中与这场战争最美牵扯的部门。

但是也顾不得多想，我们一行人先去要去的就是军营。

军营，远没有我想的那样军纪森严，大家散漫地分布在各个角落，许多人还是一脸迷蒙的样子。

护国大将右手把着配剑，看着被召集起来的7万余人，其中有7千将士已经派去守城。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我帐下，需听得我号召，今若有人不服，只管说予我听，但到他日，”护国将军眼神一扫，“军法处置。”

无一人发言。

“很好。至少你们懂得服从。并不算一无是处。现在。弓箭队列队。骑兵列队。步兵列队。100人一小组。10小组编成一队。张庆。你为左将。骑兵由你调度。赵彦。你为右将。负责步兵。刘泽。你做后卫。弓箭队配给你。现在起。每天由步兵一队负责城楼。弓箭队5组。分三班轮流。骑兵5队。每天按时巡视街道。三班轮换。在此期间。我要你们做好随时作战地一切可能性。”

“是。”

出了军营。外公一刻不停地直奔城楼。看着城楼5里外已经聚集地军队。

“那小子倒是不简单。会用地兵法。”外公看着敌军地阵列良久。眯着眼说道。扬手。立即有人递上一把弓。

他向前一个跨步。一枝箭搭在弓上。右手将弓拉成满月。朝天一射。只见箭在苍穹划起一道银弧。消失在了对方阵仗之中。不一会儿。见得对方阵营地旗杆轰然倒地。城楼一时欢呼。人人叫好。

外公撤了弓。大吼：“将士们！

“在！”

“守卫大晟王朝！”

“是——”

吼声响遍大晟王朝的天空

我所见的，是从未有过的欢腾及信心。

很快的，我们就迎来了第一场自卫战，数不清的云梯架在城楼上，不断有人往上运热油石块，箭队换了兵器，由于刀剑的不足，锄头菜刀全被运了上去，终于，2个时辰以后，敌方的号角吹响宣布撤退，弓箭手赶忙换上弓箭追击，这场仗终于是告了一个段落。

我正在离北城不远的军帐中，这场战我军损失不大，却也有伤亡，我正给一个断手的士兵针灸，因为伤口过大，药粉根本止不住血，我只能靠着针灸来抑制。

失血过多，让他脸色苍白，虚弱地吐着气，等我包扎好的时候，他已经沉沉睡去，看来今晚他有的熬了，所以我按师傅过去开的药方给他开了处方，叫一大嫂去煎药抓药，顺便让她今晚守着他，有事就来找我，我不能守在他身边，还有很多病人在等着我。

一整天下来，我终于是得了个空喘气，出了帐，看到外公伫立在不远处，我缓步移了过去，原本空气中就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可越靠近越觉得难受，**的气息充满了每个角落。

“外公？”

“卿晏？”外公看了我一眼：“忙完了？”

“恩。”

“辛苦你了。”

刚刚或许真的是觉得累，可是现在看着眼前堆积这么多具尸体，只觉得能呼吸就是件幸事。

“很残忍是不是？”外公叹着气：“我看多了战争，看多了死人。别人道我运兵如神，我只是想尽所能地保得更多兄弟的命罢了。”

我的手悄悄地牵着外公的手，外公很是惊讶地望着我。

“小时候的时候，总想着外公可以牵着我的手去看庙会，不过现在跟外公这样也很好，虽然面对着的是生离死别，我相信，他们也很庆幸能与外公并肩作战。”

外公沉默了良久，：“你有心了。”

“我们可是一家人。”

那晚，我一直都没有睡，陪在外公身边巡视，穿着那件满是血迹的长衫罗裙。

今天经历了这一场战争，皇都歌舞升平的表象算是彻底地被打破了。

但我们不无收获，那些富商知道皇城若是不保，他们必然跟着遭殃，另一方面，朝廷许诺他们一定的补偿，加上兄长的带头作用，他们识相地主动捐出了武器、装备、储粮等，总算是缓解了菜刀锄头上场的场面。

后，按照外公的嘱咐，太后下了道懿旨拿出国库中的铜铁，铸成盾牌，下令官吏带人砍了周遭的柳树，做成箭羽，由于事出仓促，聚集过来的士兵只是携带了随身的兵器，无暇顾得盾牌等，这也是第一仗我军损耗较大的缘故，还有国库中的几门大炮被移到了了城楼上，炮火对其主帐，据探子回报，那里正由贤王坐镇。

行军打仗，外公从不避讳于我，接下来大大小小又打了好几次。

我站在城楼上，看着四周兵荒马乱，我们的士兵和敌军纠缠在一起，相互嘶吼着砍杀，血色片片，刀剑都变钝，我看到身边一个士兵的刀砍进敌兵的身体里，刀锋略顿，只插进去少许，刀口钝了。乘着这个节骨眼，敌兵架住刀，反手一剑，割在他的脖子上，动脉被划开了，鲜血不仅喷了他一身，也溅到了站在敌兵身后的我身上，原本就染满血迹的衣服，现在更显得鲜艳。

我闭了闭眼，就见一把剑迎面劈了过来，身子反射性地一偏，生生躲过了那一刀，等不到他再给我一剑，我一旁的另一名士兵见情况不妙，赶紧上前一步给了他一剑，却不料身后身后全曝露在了敌兵面前，两个敌兵冲了上来举起刀剑就往他身上招呼，我高叫一声：“小心。”

就见他身子就势向前滚了一滚，喘口气立即端着剑往这两人身上招呼，可惜寡不敌众，一会儿就被逼得靠在墙上，勉力地挣扎反抗，我看到他后背的墙上留着大滩血迹，刚刚那一刀一剑，到底还是伤了他。

这时的我，也不知道拿来的勇气，捡起刚刚那名被刺死的敌军手上握着的那把剑，双手握着剑柄，用力地向拿刀那人的后心捅去。

我是学医的，那一剑刺得其准无比，他连惨叫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倒下去了，另一个敌兵回头一看，看到是我，明显地愣了一下，就是这么一瞬间，那名士兵已经精准地将剑刺进他的身体里，他是在震惊中缓缓倒了下去，抱着刺进身体里的那把剑呻吟。

士兵勉强地站了起来，接过我手上的剑，在他身上又补了几剑，这才偏偏倒到地靠着墙坐了下去。

我赶紧上前撕开他后背的衣服，老长的一刀刀疤，索性他滚得快，没有伤及要害，不过也够深的。我略微上了些药，手脚利落地帮他包好伤口，迟疑地看着被染成血路的城楼，还要继续前进吗？

“赶紧回去，这里不适合你。”

我迷茫了一下，这才知道是他在说话，他又说了一遍：“快走。”

“你在这休息一下，我要上前去看看，或许还有伤员。”这次，我没有再耽搁，说不定在我刚刚发呆的时候，好几个人因为得不到救治而死去。

我现在之所以站在这里，不是来凑这场兴子的，我是来救人的。

士兵不再拦我，他现在脸色发白地躺在那，已经没有力气了，我往前走了一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现在的状况可不妙，徒留他在，难保他不会被敌兵发现，在此被杀掉。

于是，我乘着他们杀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吃力地抱着几具尸体盖着他，这才放心地离开。

城楼上血肉横飞，走在上面每一步，都能听到鞋子踩在肉末中“咯吱“的声音，我弓着腰，在他们之间穿梭，救治着还有希望的人。

都说医术是用来救人的，可是战争之中，我能选择的就是救自己人，救还有希望活下去的人。

又一次置敌兵哭泣哀号的声音于不顾，我扶起尸体之中一个还有着气的士兵，帮他绑好伤口，等我离开路过那个敌兵的时候，他睁着的眼睛写着不公和绝望，已经死去。他身上大大小小无数伤口，却都不是致命的，他最终死于流血过多，若是当时我替帮他止血的话……

可惜，很多时候，都没有‘若是’两个字，比如这场战争。

我再一次没入战场中。

退兵的号角终于是响起来了，留在城楼上的敌兵事来不及撤退的，他们在没有支援的条件下只能选择被杀或是投降，很少能够活命的，这并不是说，投降的人少，而是大家都已经杀红了眼，看着兄弟一个个在身边倒下，谁还能安平气和地留这些敌军一条命？

可惜大家都忘了，他们都是大晟的子民。

我缓了口气，总算是可以消停一下了，我步伐有些发软，刚刚打仗时走在铺满血肉的道路上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只觉得恶心得想吐，想来，今天也是我第一次杀的人。

不过，我还记得我许诺的那个士兵，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

等到赶到那里，我心都凉了，他不在原来的位置上，那么伤重的他回去哪？

没走上几步，我就看到了他，他扑在一个敌兵的身上，一脸恶狠狠地样子，敌兵已经断气，他——也是

他身上插了好几把刀剑，原本包上伤口的纱布已经被血染尽，并且不断地向外冒着血泡，他死得不久。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直到外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我还是双眼发直地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他做的很值。”外公难得地说了句诗，长叹了口气，这种负了伤还要上阵杀敌的人，他见得不在少数。

何谓英豪，非建大功，立大业者，而是一心为国，护国至死之人。

我扑到外公怀中哭泣，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是第一个，我救治的人中许多人像他这样，负伤还要挣扎着报国！

面对这场残酷的战争，我无能为力，医者，永远都在战争面前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