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肃肃兔罝（一）

万历四十三年的腊八将至，宫里按着节气一日日过起来，大妃阿巴亥入冬就已请旨，要亲自养育十五阿哥多铎。多铎年龄不过两岁，正是闹人的时候。好容易将他哄睡了，也觉困的什么似的，坐在脚踏上合眼睡过去。才要睡着，却觉肩头一暖，睁眼扭头一望，忙翻身伏在地上请安，低声道，“不知大汗何时来的，臣妾失礼。”肩上搭着的鸦青团福风兜也滑到地上。

大汗将她搀起来，又亲自弯腰将那风兜拾起，递给她道，“披上，咱们去外间说话，别吵着多铎。”阿巴亥便随他去了隔壁房。屋子内虽设有香鼎，却只燃了几支素香，白袅袅的烟静静冒上去。阿巴亥不知他忽然来此何事，只静静立在一旁没有出声。好一时才听大汗叹息道，“反了，这群不争气的儿子。反了我还没老，江山还没打完，他们竟窝里斗起来。”

阿巴亥吓了一跳，忙问，“是谁这样忤逆？”努尔哈赤摇头道，“我只想取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送给你，却不想教你为这些事操心。”阿巴亥跪下来，手搁在他膝上柔声道，“我自十三岁嫁给过来，您便是我的天我的地。汉人不是说‘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吃的穿的用的，哪一件不是您打天下挣来的。”

努尔哈赤听她这般说，不由向她望去，见她脸上浮的浅浅笑靥，也不由笑了笑，抚着她下颔，“布占泰这辈子只做过一件好事，就是将你送给我。”

屋里围着万字炕，一室温暖如春，她神思错然，不由将脖颈垂下来，乖巧的贴在他腿上，却微微的沁了层薄汗。听他在顶上道，“最近代善在朝堂上说，又查出来老八的什么事，据他讲是府里养着个汉人幕僚。”却觉她微微一瑟，便按下话音，停了停才道，“这事我看也还罢了。但有奏报说，老八侧福晋有个汉人姊妹，还有说他福晋就是汉贼的。究竟怎么回事我已让人去细细查了。”

才听到此，便不愿再想，果真是担得起“操心”二字，她听见这些事，心竟不知不觉乱了几拍。实是不能再想，忙打叠起精神来笑道，“大汗累坏了，臣妾给大汗跳个舞吧。”说着便站起来，转了个圈，她已是三个孩子的额娘，却仍旧似姑娘般活泼漂亮。

努尔哈赤一声也不言语，只是含笑看着她。看她边唱边跳着舞，纤纤素手捧起了酒盅抵到他唇上，便接过杯子，一仰脖干了那酒，又伸手将她携过环进怀里，“你是我的萨尔甘。”话音微微一滞，“直到遇见了你，我才觉得我并不是没有福。”

萨尔甘在满语里是妻子的意思。阿巴亥头一回听大汗这样叫自己，不由一怔，后宫中那样多的女人，他却只认她为妻。又听他后面那样说，不免想起曾经的许多苦难，眼里不由一热，叫一声“大汗”，便轻轻埋了头。

大汗笑了一声，“从朝堂上回来，能有你这般待我，着实叫人宽慰。”阿巴亥依偎在他胳臂上，心里慢慢静下来，“奴才……”话开了个头，却不知怎么说下去，只那样停在口边。

大汗还欲再说，却被赫保里进来通报打断，只说出去办差的人回来了。大汗含笑望她一眼，低声道，“你个耍滑脱的东西，待我回来再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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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致歉~~这个是昨晚的，没发上来~~

今晚还有一章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