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图娅昂挺胸走在定远堡中,浑不在意身后交织|光。
身为大汉和乃颜王爷之间联络的使,又是如此窈窕的一位少女,她随时随地都能吸引到热切的眼神,但今天,显然这些交织着的目光当中,带着些别的意味。
不管怎么说,女方主动提亲而被男方拒绝,在任何一个民族来说,都是奇耻大辱,若换了汉家女儿,当天晚上就抹脖子上吊,只怕是唯一的出路。
乌仁图娅不怕。她是草原明珠,黄金家族的后裔,身体里流着成吉思汗相同的血脉,乌仁图娅只信奉努力争取,决不可怜兮兮的用眼泪博取同情——严酷草原上,弱肉强食是绵延千年的真理,蒙古人不相信眼泪。
所以当欧震以近乎兄长的身份对她好言劝慰的时候,迎来的是干脆利落的拒绝:“雄鹰在哪儿折翅,就在哪儿重新飞上蓝天。”
现在,乌仁图娅凭借身为联络使,乃颜部唯一可以自由出入定远堡的权利,寻找到大汉皇帝下榻的临时寝宫。
定远堡最舒适的房间,铺上了羊毛绒地毯,摆着几盆南国运来的奇花异草,四壁的水晶吊灯光线明亮而柔和。
辽东北国的旧历七月,已有了萧瑟秋风,楚风紧了紧呢绒大衣,伏案审阅兵部扩建骑兵师的计划草案。
两个月前,随着闽广战事的胜利完结,汉军上下、从儒林到民间,都有了战决的急躁想法,几个统帅部的小参谋,甚至提出6海军联合行动,集结两到三个师的兵力,从泥沽(今天津境内)登6直取大都,生擒忽必烈,一举定鼎天下。
当时楚风就无语了,因为这个计划,和六百年后八国联军攻进北京城,让咱们那位祸国殃民的老佛爷仓惶出逃的战争,几乎如出一辙。
思想解放了。果然这群少壮派地参谋。什么都敢想啊!只可惜蒙元不是满清。大元皇帝忽必烈和他手下地百战精兵。绝对不是趁明王朝内忧外患之际捡了个便宜地通古斯野猪。而是刚刚消灭大夏、大金、大理、大宋、基辅罗斯、木剌夷、波斯、花拉子模等等数百国。铁骑从黑龙江打到多瑙河地无敌军队!
泥沽距离大都城三百里。而汉军是全火器近代部队。携带大批火器、弹药辎重。连续行军极限度不过六十里。这意味着从泥沽到大都城。至少需要五天时间。
就在中书省辖地(今北京附近。含河北山西河南山东各一部分)。“以蒙古军镇守京畿”。忽必烈能调动地蒙古武士过十五万!他们乘骑着耐力强悍地蒙古马。大军一昼夜就能奔驰三百里。将会轻而易取地将汉军合围在适合骑兵冲击地华北平原上!
军事上既不可行。政治上也毫无意义。大都城诚然是北元地国都。但在更北面地东蒙古草原上。还有忽必烈地行宫上都。朝廷每年在上都地时间。和大都是五五开;蒙古武士心理上最认可地都城。还是神圣地哈喇和林——它在更北面。蒙古草原地心脏地带。汉军鞭长莫及。
而对于这个时代地汉民族来说。攻击大都。远不如收复前朝行在临安。或一百五十年前就被宋高宗放弃地开封府更有意义。
计划虽然在第一关就被否决。却引起了大汉高层地注意。楚风现。汉军现行军事体制。能够在南方水网丘陵地区。甚至中原汉地有效地挥战斗力。但要是在辽阔地华北平原。乃至更加辽阔。一马平川地蒙古草原上呢?蒙古武士会骑在奔驰地马背上。像一阵风似地从你地手指缝里溜走。然后在你最意想不到地薄弱环节动致命一击!
不能控制蒙古高原,华夏就永远面临着北方草原上的威胁,要一劳永逸地消除威胁,就必须展属于汉人的骑兵,像卫青霍去病北击匈奴,李靖徐世绩大破突厥那样,为华夏文明赢得展地时间和空间。
骑兵师的正副师长,已有了现成地人选:张世杰、苏刘义。老张指挥步骑兵还真是一把好手,当年在荆湖让伯颜、张弘范都狠吃了几个苦头,只要别让他指挥水军就行。
当然,这个计划目前还是保密的,骑兵师肯定不能在南方组建,而只能在辽东草原上,从这里,西进可以威胁大都,东征可以渡鸭绿江进朝鲜,北伐则直捣蒙古高原的心脏,正是骑兵的用武之地。
但马匹、骑术教官、军马牧场,都需要得到乃颜汗的支持,在乃颜点头同意之前,骑兵师计划属于最高机密,连预备升任正副师长
和苏刘义也分毫不知。
怎样说动乃颜呢?可惜他长那幅德性,否则俺小楚子捏着鼻子收了那啥丑八怪公主,老丈人还不给女婿行个方便?算了算了,瞧乃颜那幅横向展的身材、那幅邋遢像,几十年不洗澡的强悍人生,真是非有勾践卧薪尝胆的勇气,才配得上他女儿啊!
楚风无奈的摸摸鼻子……
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响,高高的窗口,搭上了一只铁制飞爪。
定远堡是一座对外戒备森严的军事堡垒,并不是对内戒备森严的监狱,何况谁能想到,有一个整师驻守的堡垒,居然会有人混进来?
乌仁图娅本来就有自由通行的权利,她根据以前观察的地形,避开行宫核心区密密层层的保卫力量,来到了楚风寝室下的一座露台。
飞爪搭上窗沿,草原明珠捉住绳索,矫健有力的小腹一缩,线条健美的腿蹬在建筑堡垒所用的巨大石块上,双手轮番用力,身子就轻盈的向上升去。
皎洁月色映照在她充满诱惑力的脸庞,丰润的红唇向两边翘起,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哼,不是嫌我这嫌我那吗?倒要当面问个清楚,凭什么把拒婚的侮辱,施加在我的身上?
就快到窗口了,乌仁图娅抬头看看和窗口之间的距离,忽见空荡荡的窗口出现一个黑影!
所谓的天之骄女,同样怕鬼——而且还怕得要命。那黑影背对室中灿烂的灯光,更显得黑洞洞的煞是吓人,乌仁图娅手一哆嗦,差点从绳索上掉了下去。
这可爬了五六丈高,摔下去还不成肉饼?她惊出身冷汗,略定了定神,见那黑影并无异动,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当然是人!”那黑影一开口,乌仁图娅就恍然大悟:深夜呆在皇帝寝室,不是皇帝本人,还会有谁呢?
这下着难了,是上去,还是下来?草原明珠平时第一次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
乌仁图娅认得楚风,楚风却认不得她,借着月光看清来人,见是那位宴席上割小羊羔脊肉的美艳侍女,他便不叫侍卫。
楚风冲着底下笑眯眯的道:“喂,美女,半夜三更背着人跑我房间,是要偷香窃玉么?”
呸!乌仁图娅啐了一口,心说你个大男人,也好自称什么香什么玉?反正今天的打算是泡汤了,上不上下不下的更使尴尬到了极处,饶是草原儿女放得开,也羞得她满脸通红,气愤愤的朝上叫道:“你香喷喷的么,就能引人来偷?我瞧你身上臭烘烘的,一点不香!”
楚风笑嘻嘻的作势闻了闻身上,“今天被你们乃颜王爷抱了下,难怪有点臭。待我去洗个澡,就香了。”
父汗信那啥聂斯托里安教,一辈子不洗澡,这让只信武力不信神的乌仁图娅甚为不满,此时在楚风口中说来,倒有几分亲切,她扑哧一笑,扬起面孔对窗口的楚风道:“吊这半天,我也累啦,今天先回去,明天再见面吧!”
当这定远堡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弄清这“侍女”的来意,和进入定远堡的途径,楚风怎肯放她走?
乌仁图娅正待顺着绳子溜下去,只听得窗口楚风贼忒兮兮的笑道:“美女,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却见楚风手上一根黑黝黝的铁管子,不偏不倚的指到她头顶。
“犟驴!牵着不肯走、打着还倒退!父汗提亲你回绝,这晚上倒有兴致!”乌仁图娅并不知道乃颜没指明她的身份,此时会错了意,还当楚风回心转意接受提亲了呢!并无半点害怕,她双臂用力,沿着绳子几步上到了窗口。
“冤家,还拿那东西指着我呢?”乌仁图娅身手矫健,双手撑着窗台,一个空翻跃进了室内。
常言道灯下看美人比平日更胜十倍,此时水晶灯柔和的光线照在乌仁图娅的脸上,建康的栗色肌肤,笑起来满口编贝的牙齿,娇艳欲滴的红唇像果冻般诱人,而经过了激烈的运动,她大口喘着气,胸前一双可爱的玉兔蹦蹦跳跳,让楚风一阵眼花。
“居心叵测,不得防啊!”楚风此时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拽上铁爪系着的绳索,摆一摆枪口:“你,把自己捆上!”
乌仁图娅明亮的眸子惊得睁圆,红润的嘴唇张成了极端诱惑的o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