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中心一颗炽烈的火球翻滚着释放能量,冲击波把空气向四面八方猛烈的排挤,金属制成的盔甲在这样强横的力量冲击之下并不比薄薄的可乐罐子更能承受压强,爆心二十米范围内的所有色雷斯士兵,全都被压成了可怕的肉饼,而内脏碎片和鲜血则如同挤牙膏似的从七窍狂喷而出……
狂飚突进的冲击波只在一个方向遇到了不可征服的阻遏,那就是地球本身,冲击波撞到地面之后向上反弹,把大股的沙尘和烟雾卷到空中形成粗大的烟柱,升腾到一定高度,各个方向的空气压力大幅下降,烟雾又扩散开来变成了伞盖,和之前的烟柱组成了那代表死亡的蘑菇状云团。(蘑菇云并不特指核武器,一般民用爆炸规模大点儿都能搞出来,当然彗星撞地球啊火山大喷发也会有)
爆炸的响声还在冲击着人们的耳膜,整个战场上超过十万双眼睛已紧紧盯着那片硝烟弥漫之地,稍近处的亚历山大罗维奇和瓦西里,更是忍受着冲击波xian起的风压给眼球带来的胀痛,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里。
沸腾的火球终于熄灭,浓烈的硝烟随着海风渐渐散去,于是所有人都能看清楚爆炸的效果了:
风首先把距离爆心稍远地方的硝烟吹散,映入眼帘的是若干痛苦呻吟着的士兵,他们横七竖八的躺倒一地,人人大睁着眼睛却看不见东西,眼眶、鼻孔和耳朵眼流出淡粉色的血——脆弱的感觉器官直面冲击压,细胞膜破裂,体液混合着鲜血形成这种颜色。
时间又过去了几秒,清新的海风带走了更多的硝烟,距离爆心更近的地方,可怜的牺牲者早已变成了尸体,他们的盔甲完全没有给予任何保护,每一个人的肢体都在以活人绝对无法做到的角度扭曲变形,烟火把他们暴lou在外的皮肤烧成了可怕的青黑色。
再往内,就看不见完整的尸体了,巨型攻城炸弹主要以爆轰波破坏防御工事,并没有像普通开花弹那种预制破片的设计,爆炸之后破片杀伤的效果有限,但它的爆轰波本身就拥有了强大的杀伤力,仿佛一只来自地狱的无形大手撕扯着牺牲者,把他们像布娃娃一样撕开、揉碎,无论坚硬的骨骼还是富有韧性的筋腱,通通撕裂。
爆炸之后,人们总是首先为现场的可怕景象而震惊,但片刻之后就发现了异状。
米哈伊尔惊恐的叫了起来:“城墙,城墙呢?”
爆心处的城墙,竟然消失了!
粒状黑火药的爆炸威力大约相当于T.N.T的七分之一,三百斤攻城炸弹也有二十多公斤T.N.T的爆炸当量,这样大威力的爆炸直接命中,就算按现代军事工程建筑标准建造的钢筋混凝土碉堡也承受不起,君士坦丁堡西侧的西奥多留二世城墙,就更加不在话下了。
大约十多米的城墙被轰塌,而且相当体积的石块被抛到了远处,以致于缺口处的地面上都没有留下太多石块。
现在城内的守军可以从敞开的缺口,看到数百米外正做着战斗准备的皇家近卫骑兵团,以及抬着云梯、浮桥、架桥车等渡河工具架到运河上的大汉帝国工程兵。
这时候米哈伊尔才想起组织防御力量堵住那个该死的缺口,但他四下搜寻之后无奈的发现,负责指挥防务的狄劳菲雷斯执政官阁下,竟然无影无踪。
等等,好像刚才执政官阁下就在爆心附近……米哈伊尔和瓦西里将军同时看到了缺口旁边,一面大部分压在石块底下,被撕扯得像块烂抹布的执政官旗。
莫斯科大公和他的将军的脸色变得比那些被爆炸波及而七窍流血的色雷斯士兵还要难看……
安娜.帕列奥丽娜公主则乘着马车,在皇家近卫骑兵团的战阵之前奔驰而过,她头戴金月桂花冠,身穿罗马公主的袍服,右手把金权杖高高举起,宛如胜利女神降临凡尘,清朗的声音在爆炸之后一片寂静的战场上犹如天籁:
“罗马的军人们,惩罚弑君者和篡位者的时刻来临了!一千三百年前,伟大的凯撒死在了一柄卑鄙的匕首之下,而奥古斯都替他报了仇;今天,我,罗马帝国的公主,或许没有奥古斯都那样的勇气与智慧,可仍然希望像他那样替自己的父亲(奥古斯都是凯撒义子)报仇,你们,光荣的皇家近卫骑兵团,是否愿意在荣耀和正义的指引下,毅然挺身而出?”
皇家近卫骑兵团的军人们用罗马战剑敲击着军团盾,铿锵有力的作出了回答。
安娜.帕列奥丽娜,拜占庭帝国的公主,也许是未来的女皇,将手中的金权杖朝着城墙遥遥一指!
执政官那赫提留的宝剑向下虚劈,执政官旗斜斜指向那个硕大的缺口,与此同时,四面军团旗、四十面营队旗也随着金权杖的挥舞指向了同一个目标,三万多名皇家近卫骑兵开始缓慢而有节奏的便步加速……
炮火再一次鸣响,试图抵抗的行省驻军和罗斯蛮族军队遭到了无情的打击,钢铁和火焰像雨点般落下,城墙上下完全成为了炽热的地狱。
在这样高强度的掩护下,工程兵几乎不受干扰的迅速搭建起了许多浮桥和拱桥,这道引海水灌入的护城运河虽然很深却并不很宽,在大汉帝国先进的工程技术前,很快就被征服了。
第一军团长罗曼努斯一马当先冲上了正对城墙缺口的一座浮桥,箭矢雨点般敲击在他和胯下战马的盔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重骑兵的盔甲或许无法抵挡重步兵的长矛,但一般的箭矢对它无可奈何,罗曼努斯就像天神下凡,率领重骑兵们旋风般冲进了缺口。
健壮的军人、高大的战马、全副人铠马甲外加骑盾长枪,可以重达一吨,而成千上万这样的重骑兵同时冲击,简直就是一道钢铁的洪流,无人可挡。
健壮如熊的罗斯蛮族士兵徒劳的挥舞着战斧和连枷,如果借着城墙和壕沟拒马的保护,他们的肉搏能力并不逊于罗马骑士,可面对数万犀牛般狂奔的重骑兵冲锋,就算波斯帝国的战象都会被踩平,何况罗斯蛮族士兵?
没有预想中的巷战,亚历山大罗维奇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的军队没有摆在拜占庭的居民区利用那些错综复杂的巷道——那样的话皇家近卫骑兵将不得不放弃骑兵冲击的优势下马作战,这时候一名经过十五年严格训练的拜占庭骑士,也许会输给强壮如熊的罗斯蛮族士兵。
他把军队摆在了西奥多留二世城墙的后方,自以为可以随时支援驻守城墙的执政官狄劳菲雷斯,当然这是建立在城墙不被摧毁的前提下。
不料城墙竟被炸出硕大的豁口,皇家近卫骑兵长驱直入,这里的地形顿时变成了罗斯蛮族军的死地:君士坦丁堡西面有两道主要的城墙,也即是最外的西奥多留二世城墙和kao内一些的君士坦丁城墙,这两道城墙之间实际上属于荒郊,几乎没有建筑物的遮蔽!
那赫提留、罗曼努斯率兵长驱大进,皇家近卫骑兵在这片平坦的土地上发挥了最大的战斗力,源源不断的钢铁洪流从破口汹涌而出,然后就是砍瓜切菜般的杀戮。
城墙上的色雷斯守军在失去指挥之后已经大部投降,罗斯蛮族军尚在做着无谓的抵抗,不过大部分蛮族士兵已经被重骑兵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罗曼努斯意气风发,他放过了开始投降的色雷斯行庶,把怒火发泄到罗斯蛮族头上。
看着这些蛮族兵脖子上缠着的女人用的金项链,手腕上的宝石镯子,以及胸口明显是拜占庭教士使用的金银十字架,罗曼努斯有种说不出来的愤怒,这位罗马将军奋力挥舞着骑枪,借助马匹强大的冲击力,把强壮的蛮族士兵一个接一个的挑得飞向半空。
军团长满意的是,作为朋友的阿里坦乌斯履行了自己的诺言,这个著名的花花公子自始至终跟在他的身后,像古代的英雄那样不离不弃。
“看来,战争会改变一个人。”罗曼努斯这样想着,手里没有停歇,再一次用长达五米的骑枪,贯穿了一名蛮族战士的咽喉。
殊不知紧随在他身后的阿里坦乌斯,早就吓得丢了三魂七魄,勉强维持坐在马背上没有掉下来就是他的极限了。
现在这个罗马贵族后悔得要死:本以为跟着军团长、最武勇的罗曼努斯是极为安全的选择,可没想到他竟然自始至终冲在战斗的最前沿!而且骑着的这匹马好像也失去了控制,怎么拉它都不肯掉头。
风在耳边呼呼的吹,一个个蛮族战士凶神恶煞的挥舞着战斧和钉头锤冲上来,然后下一刻又被罗曼努斯挑飞,在半空中洒下阵阵血雨……阿里坦乌斯觉得自己就快要晕倒了,他义无反顾的狠狠一扯马缰,用最大的力气使这头“发狂的马”改变了方向。
实际上战马本身还纳闷呢,罗马军团的骑兵战术和蒙古人那种看起来乱糟糟实际上富有独特韵律的形式完全相反,他们就算冲锋也保持着相对严整的队列,因此战马都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在狂奔冲刺中骑在背上的主人竟然要拖离大队,聪明的马儿当然要表示反对啦!
反对无效,阿里坦乌斯是铁了心要不顾军人名声离开这片修罗杀场,他发觉勇者斗恶龙高塔救公主这种戏码真不是人能干的活儿,至少罗马贵妇铺满天鹅绒的床,还有大剧院金碧辉煌的包厢更适合自己。
这一次或许是用力太大吧,倔脾气的马儿终于改变了方向,可战马的突然转向,又让骑术不佳的阿里坦乌斯慌了手脚,他手忙脚乱的胡乱挥舞着,浑然忘记了手中还握着长长的骑枪。
当!
骑枪的尖端似乎敲到了什么,阿里坦乌斯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马儿,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然后,他就发现众多的皇家近卫骑兵都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不,是看着前面倒下的一个人。
亚历山大罗维奇很倒霉,他看准了罗马重骑兵冲锋的方向,这些皇家近卫骑兵连人带马可以重达一吨,冲刺方向都是固定的,排列着非常整齐的队形,中途很难突然改变方向。
处在最前列核心位置的罗曼努斯,身穿带军团长标记的盔甲,头盔顶部染红的羽毛高高耸起,分明就是居军团长高位的罗马将军。
亚历山大罗维奇决心用这位高贵的罗马将军的血,来作为自己最后的光荣,他心有不甘的看了看远方宛如女神般圣洁威严的安娜.怕列奥利拉公主,然后在绝望中,从侧面发起了决死,也是必杀的一击。
是的,从侧面冲锋,在罗马骑兵完成转向之前杀掉他们的军团长,但接下来他就得被数十柄骑枪刺成筛子。
不知道是不是安德罗尼库斯的阴魂缠绕,亚历山大罗维奇的最后愿望也没有达成,他在冲刺到达军团长侧面,即将发出毒蛇般一击的时候,重骑兵队列中的一名,战马忽然发疯似的朝斜刺里跳过来,骑士手中的长枪还以捉摸不定的角度挥击着,正巧敲到他的头盔上。
可怜的莫斯科大公亚历山大罗维奇就非常无奈,非常郁闷的倒下了,直到最后晕倒的那一刻,他还在想: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呢?
亚历山大罗维奇的倒霉,就是阿里坦乌斯的幸运,莫斯科大公的倒下标志着蛮族军队有组织战斗的结束,皇家近卫骑兵团比预计的更好更快更完美的完成了目标。
“谢谢你,朋友,不,兄弟!”罗曼努斯用力握住了阿里坦乌斯的手。
后者悻悻的笑着,到现在为止他还不大明白情况,不过看到躺在自己马前,穿着罗斯大公袍服的衰人,他也就明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