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人行军非同小可,最后一批人离营而出,先期出发的人已在数十里之外。落在最后面的是右扶风本地羌胡,他们嘴里大骂凉州人不是个东西,驱赶着牛羊向西行。
酋帅们脸色阴沉,今年上半年西凉叛军突然闯入自己的家门,毫不客气收缴了他们几十年积攒下的家底,并邀之加入,酋帅们没有想太久便点头同意了,一方面是形势比人强,不敢拒绝,另一方面是见凉州人实力雄厚,说不定能在背后捞点好处,弥补损失。
然而事实却是大半年下来,屁都没捞到,还要离开栖息数十上百年的家园,迁往曾经的故土凉州。虽然叛军头领一再做出种种保证,把他们未来的凉州生活描绘得无限美好,但酋帅们只当他们在放屁,有那好日子你们会造反?你娘的!骗鬼呢?
十余名斥候飞马而来,大声吼道:“汉人杀来了、汉人杀来了……”
“快,快撤……”
“组织族人掉头迎击……”
“快跑……”
“和汉人拼了……”
酋帅们惊慌失措,发出自相矛盾的命令,羌胡们茫然望着首领,不知该听谁的。
雪白的世界,隆隆马蹄声由远及近,响彻天际,一支一万五千骑组成的大军踏碎雪地,滚滚而来。
“呜呜……呜呜呜……”
随着号角发出冲锋的命令,汉军一分为三,突然加速,呼声沸天,喊杀贯耳。
羌胡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嘶叫,骚动起来。
快!快!快!
汉军将速度提升至极致,数里的距离眨眼间被填平。
冰天雪地里,酋帅们汗如雨下,努力指挥着乱成一团的部曲,试图让他们返身应战,结果双方即将接战才猛然发觉自己的努力纯属徒劳。
对手如此不济,大胜可期,盖俊神情变得亢奋起来,厉声啸道:“箭……”
骑士目光冷然,数以千计的骑弓整齐划一指向天宇,幽幽的箭簇散发着金属特有的寒光,杀气逼人。
“射……”
“嗡……”
这仿佛恒古就存在的声音一瞬间变成世界的主旋律,千万支长箭化作一道道流光,仿佛流星雨般落向羌胡阵中。数百名羌胡被羽箭射中,惨叫着坠地,战马亦有不少中箭,惊慌下四处乱撞,不管同类还是人类,撞飞、撞飞……直至死亡为止。
“轰……轰……轰……”
几息间,汉军三支骑队仿佛三支锋利的箭矢,轰然撞上羌胡,一瞬,仅仅是一瞬,数以千计的人生命枯竭,生机断绝。
激战,或者说屠杀,正式开始。
“杀……”黄忠首次参加数万人会战,热血沸腾,双目尽赤,巧借战马飞奔之力,大戟扎中一人,生生挑将起来,砸飞三四人,数十斤重的大铁戟单手握持,竟是没有重量一般,左劈右砍,每一次挥舞,都会形成尖锐的厉啸,将对手头颅、身体切开。
黄忠冲势极快,正面迎上一个铠甲精致的人,此人周围侍卫无数,必是高官无疑,羌胡崇尚勇武,按说高官即使武艺不强,也当不乏一战之勇气,然而他凶悍的表情掩饰不住眼底一抹惊恐,只会让人觉得他虚有其表。
黄忠再次暴喝一声,直如天雷炸响,滴着敌血的戟锋在空中划出一道鲜红的弧线刺入对方咽喉。
一击必杀!
“啊……”望着对面汉将像是宰牛杀羊般杀死首领,侍卫们怒气冲天,无数刀矛劈头盖脸落下,便要取其性命为首领报仇。
黄忠大铁戟横挥而出,一连串金铁交鸣声爆响,将指向自己的武器尽数荡开。
羌胡们无一例外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后仰身体,中门大开,脸上露出惊恐与骇然,这是何等臂力,对方神人附体了吗?
黄忠眼珠圆瞪,单手捏紧铁杆,大戟空中猛然一顿,以更疾的速度沿着原路返回。
血,漫天的血,形成血瀑,妖冶、凄美。
黄忠策马跃过一地死尸,双眼炯炯发光,寻找下一个目标。
“咻咻咻……”盖俊两腿边各挂一壶箭,马上左右开弓,四面八方都是人,无需刻意瞄准,上弦便射,甚至有空闲查看战场形势,黄忠自然是他观察的重点,心道不愧是斩杀名将夏侯渊的三国猛将,当真是强挚壮猛,勇冠三军。又看向关羽,关羽更显暴烈,战场间横冲直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无人能阻其片刻,直杀成了血人。
蜀国五虎已收其二,有时候盖俊挺为刘备悲哀的,这老哥出身低,人生际遇怎一个苦字了得,不知道失去这两人,还能不能崛起?应该能吧?刘备有一种向上爬的野心,某位现代学者说这叫英雄之气,这是他屡败屡起的根源。盖俊来了这些年,从未刻意寻找谁,关羽、黄忠是自己撞上来,不收会天打雷劈的。说实话他并不太迷信历史名将,论武力?凉州乃是天下强勇出处,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猛士。论将兵?他一向认为领兵才能是打出来的,而非天生。当然,极少数妖孽不算。为什么东汉后期名将大多出自凉州?因为他们能够接触到战争。关东出相,关西出将,此话同理。
盖俊心里嘀嘀咕咕,手上不停,每时每刻都有人亡在其箭下。
深入腹地,盖俊部蓦然分裂成无数个小箭头,仿佛一柄柄锋利的小刀,将羌胡这个看似庞大的巨人割得伤痕累累。
董卓部从另一侧发起攻击,主将董卓持弓亲身陷阵,樊稠、张绣、郭汜三大猛将为前驱,牛辅、王方、李蒙组成左锋,胡轸、杨定、李傕组成右锋。董卓部宛如一柄巨大的三尖两刃刀,划开羌胡边翼,犹如断其一臂。
董卓身负双弓,左右驰射,动作流畅、舒展,一身厚厚的肉似乎不是妨碍,而是提供力量的源泉。
一道道乌光在雪花间飞窜,一声声凄嚎传入耳中,董卓脸上浮出一缕享受般的笑容,他喜欢鲜血四溢的战场,喜欢肆无忌惮的杀人,他年轻时曾为张奂、段颎效力,前者老死于床榻,后者丧命于朝堂,这都不是他想要的。
我,董卓,要死也要死在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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