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袁绍出兵
关羽眯起丹凤眼,问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徐晃无言,目视关羽。
“哈哈。好一个徐公明……”
关羽当然不会杀死徐晃,相反,还要向骠骑将军推荐他,这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公明亲人在白波还是在杨县?”
徐晃回道:“皆在杨县。”
关羽听罢放下心来,而今杨县在他们手中,安全问题自然不需担心。在徐晃的陪伴下,关羽骑着骏马行到两三千白波降军面前,目光巡视,很快认出徐晃部。因为他乃是天下有数的骁将,作为河东乡人,众人惊惧下亦不免偷偷观望,这时数百名持兵挺身,目不斜视的兵卒就很惹人注意了。
关羽看得连连点头,说实话即使是号称天下精锐的盖俊军也很少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由衷称赞徐晃治军之能,随后问道:“公明训练这一部人马用了多长时间?”
徐晃答道:“一年有余。”
“一年能练出这等强军,屈于白波,可谓浪费才华啊。”关羽抚掌叹道。“日后公明将步,我将骑,何人可挡?骠骑将军无忧矣。”
关羽的骄傲同武艺一样出名,能得他如此看重的人屈指可数,徐晃面色如常,不见得色,躬身道:“中郎成名甚久,虎威西北,晃无名之辈,何敢当中郎如此看待?”
关羽听得直皱眉头,摆手道:“你我乡亲,这般客套不觉刺耳?”
“……”徐晃微微苦笑,关羽可以这么说,但他不能真的这么做,他一介降将,身份敏感,谨慎一点总没坏处。
关羽下马走到汾水河边,远眺对岸,道:“公明说说杨奉其人吧。”
徐晃想了想道:“杨中郎司隶弘农人,性情粗俗,有湖海之气,颇能汇聚人心。黄巾之乱后崛起,其本周旋于上党、河内、河东诸山谷,后朝廷以黑山张燕为患,采用离间之计,封杨中郎为黑山校尉,乃自立一方,同张燕分庭抗礼。前年暴起,钞略河东诸县,朝廷不能治,董卓为对抗骠骑将军,极尽拉拢,封其为黑山中郎将,并把汾水西、北诸县划给他。”
关羽点点头,汾水出自并州,从河东郡东北角入境,流至中央拐向西边,这样一来便把河东郡一分为二,汾水以西以北,即郡西北方,约占三分之一面积,有临汾、平阳、皮氏、北屈、蒲子五县,目下这五县皆归杨奉所有。
适才一战,河东大局定矣。杨奉所辖五县,蒲子县受到西河卞秉的威胁,皮氏、北屈则要防守上郡鲍出的窥视,而今临近汾水的临汾、平阳二县也不再安全。杨奉被盖俊军从北、西、东三面合围,成为瓮中之鳖,除了归降,别无他路可走。
关羽问道:“以公明对他的了解,他会投降吗?”
徐晃摇摇头道:“恐怕如董卓故事。”西北五县素来产铁,这也是杨奉为何能以区区五县养兵数万的原因所在。这个利益太大太诱人了,杨奉岂能轻易拱手送人?
关羽斩钉截铁道:“骠骑将军绝不会允许河东有独立的势力存在。”
“杨奉虽败,尚有数万战士效命,加之境内高山峡谷极多,短期内绝难剿灭。”徐晃提议道:“依我之见暂允杨中郎意见,除去河东的董卓势力,再秋后算账不迟。”
关羽沉吟道:“此事我拿不了主,还需和盖将军商议。”
此战白波军一万五千人出战,战死四千,降者七千余,随杨奉逃回的不足三千,另有数百人跑进周围无名山中躲难。陶升押解俘虏北返襄陵,关羽自将步骑数千南下。去往绛邑的路上,到处都有汉兵捆绑投降者,关羽估算了一下,超过三千人。也就是说这一战盖俊军仅俘虏便抓了一万多人,这些人稍加训练,就是良兵,比新卒强多了。
到达绛邑,果然如关羽设想,此城已为本方攻占,牛辅等人没有进城,而是涉浍水,翻高山,一路亡命南奔。大兄盖胤、河东太守臧洪紧追不放,不过由于绛邑以南山岭不少,骑兵的优势大大降低,未必追得上。
在绛邑主持大局的是张绣,之所以是他,是因为他俘获了自己的亲叔叔张济,张济受创甚重,身为侄子,张绣哪里还有半点作战的心思。
关羽稍作休息,便率领部众再度南下。
绛邑通往闻喜的山路崎岖难行,可是董卓军却没有一个人叫苦,牛辅记得他北上时曾骂过这片山区,现在他的情绪完全反过来,他无比感谢它,感谢它阻挡了盖胤铁骑的脚步,若这里是一片平原地带,他们肯定无法逃脱对方的追杀。
历尽千辛万苦,牛辅部走出大山,回到闻喜县城。数了数随在自己身边的士卒,足有四千余人,牛辅再次感谢那片山区,之后马上大兵四出,抢夺城郊民众粮食,强拉壮丁,等到盖胤逼近,他守城部队增加到了两万人,粮食可以维持三个月。早在渡浍水时他便派出两路信使,一向雒阳、一向长安,他相信不用一个月就会有援兵到来。
关羽从后赶上,和盖胤合兵一处也仅有不满万人,步卒更是不到五千,且攻城战具奇缺,拿铁桶一般的闻喜县无可奈何,退走又不甘心。就在陷入进退失据时,他们看到了黄忠的斥候。原来黄忠由河内西进河东郡,先克东垣县,更妙的是趁河东兵力空虚,长途奔袭一战下治所安邑,安邑位于闻喜县南百里。
数日后黄忠带步骑数千赶至,同盖胤、臧洪、关羽紧急商议,是派兵分夺诸县,诸河津,阻塞董卓援兵,还是围攻闻喜,拿下牛辅。讨论来讨论去,二法无一妥当,前策容易被董卓各个击破,还要提防背后牛辅反击。后策也不妥当,盖俊军以野战显名,很少攻城。
众人目光最后全部投向盖胤。
盖胤愁得直皱眉头,夹在绛邑和安邑中间的闻喜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口,吐不出,咽不下……
“闻喜,牛辅,先打打看。即使不克,引董卓军聚集,野战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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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相国府。
一声声咆哮声从宅院深处传出,犹如惊雷闪电,震耳欲聋,相国府奴婢将头压得更低了。不知为何,这几日来相国董卓变得暴躁异常,已经有数名奴婢倒霉撞上,被活活打死,场面惨不忍睹,想起便令人不寒而栗,心中纷纷祈祷千万不要有什么接近相国的差事落到自己头上……
盖胤部陷杨县、陷襄陵、陷端氏、陷濩泽,转眼间,河东郡东北诸县尽失,牛辅、杨奉数万联军大败,困守闻喜,盖俊派兵西进,陷东垣,陷河东郡治所安邑……
董卓近来听到的河东方面的消息全部是坏消息,局势岌岌可危,说句不中听的话,一旦风陵渡、矛津等处陷落,盖俊将截断他的迁都之路,后果是什么白痴都清楚。
“盖俊小儿,你想打是吧?好,老子陪你打老子陪你玩”董卓咬牙切齿,目光如炬。咆哮声再次袭来,悬浮在相国府上空,久久不散。
董卓升南方督杨定为河东太守,拨步骑一万,会合镇守长安的董越部一万,京兆尹郡兵五千、弘农郡兵五千,共计三万人入河东。同时令北方督胡轸做好渡河进攻河内盖俊的准备。
杨定骑着高头大马行在重冈叠阜、连绵不绝的崤函古道上,回望上万虎狼之士,志得意满。他历来与胡轸其名,并称董卓的左膀右臂,前段时间他很嫉妒后者,原因无他,董卓拜后者为陈郡太守,而他仅为中郎将。他自认不比胡轸差,凭什么要矮对方一头?现在他没有这种心情了,陈郡远在兖州,只是挂名,他则不同了,如果夺回河东,他就是实职,何况麾下数万步骑供其驱使……
“大丈夫生于世间,正该如此”杨定情不自禁地仰天长啸。
经过几日赶路,杨定顺利到达弘农郡弘农县,不数日诸部赶到,杨定一声令下,数万战士由弘农县北矛津渡口过河,进驻河东大阳县。休整一日,正欲翻山直入治所安邑,不想突然接到董卓手书,命他原地待命。
杨定顿时懵了,难道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
关东联军近来动作频繁,不过这只能引来董卓稍稍关注,然而袁绍出渤海就让他有些心惊的意思了,他当然不会以为袁绍是擅离职守,外出郊游,冀州牧韩馥、诸郡太守随之而动,用屁股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董卓之所以一直不把关东联军放在眼里,一是关东诸侯将不知兵,兵不习战,二是没有一个头领,一盘散沙而已,有何值得重视的地方?现今盟主袁绍出来了,关东联军即将拧成一股绳……
这时候和盖俊在河东开战真的合适吗?
董卓脾气素来刚硬,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无法支撑两面开战,马上派出快骑通知杨定停止前进,另外通知身在河内的李儒,询问他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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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退回数日前。
冀州,渤海郡。
望着一眼看不到边,如同长龙一般的队伍,许攸满怀感慨道:“有今日之气象,着实不易啊”
逢纪、陈琳深以为然,只有亲身经历,才会知道此事是多么的艰难。
袁绍面无表情,经过两个多月的独自打拼,他终于拉起一支步卒两万,骑一千的军队。是的,独自打拼,期间冀州牧韩馥一点忙没帮。想起此人,袁绍便气得心头火起,韩馥有今日之成就,全赖他当初谋划,对方不仅不加感激,反而处处下绊子……
袁绍今年四十有五,人生过半,自认什么样无耻的人都见过,韩馥不能说是其中最无耻的,添个之一绝对不会冤枉他。
“韩文节太过分了。”韩馥所作所为连颍川老乡淳于琼都看不下去了。“所幸知错能改,为时未晚。”
众皆哑言,许攸神色古怪道:“为时未晚,仲简真的这么认为吗?”
淳于琼讶道:“诸位何以如此消沉?盖子英突袭河东,兵临河内,董卓震惊,未敢迁都,困守京师,今吾等合冀州十郡、国,兵十数万,联合关东、盖子英一同进京,董卓纵然有三头六臂也要身死族灭。国贼一除,汉室复兴有望……”
许攸露出一个苦笑道:“希望真如仲简所言……”
袁绍瞭望远方,默默无言。
大军出渤海郡,河间国相良就带兵连势,二者入安平国境,安平国相孔彪亦会,三部向西南而行,经钜鹿郡,合太守李邵部,抵达冀州牧治所魏郡邺县。冀州牧韩馥带领先行到达的魏郡太守栗攀、清河国相姚贡等出城迎接。
虽然恨韩馥入骨,袁绍面上仍然谈笑风生,气派优雅。与后者相比,韩馥就有些尴尬了,在地方,他是冀州牧,乃渤海太守顶头上司,而在联盟,他则屈尊于盟主。
见诸郡国纷纷巴结袁绍,韩馥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地位受到威胁……
邺县南漳水河畔,景物美轮美奂,一座坛场高高竖起,气势非凡。
昔,魏惠王十九年(公元前351年),赵国在此与魏国结盟,从此,齐、楚、赵同魏、韩之间的数年大战暂告结束,全力西赂以拒日益强悍的秦国。今,董卓暴逆,擅杀至尊,冀州诸郡国要在此盟誓,讨伐国贼,匡扶汉室。
会盟当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冀州十郡、国齐聚,众达十数万,号称百万,一同歃血为盟,言奉辞伐罪,代天诛贼,如有违背,神明降祸,子孙断绝。
这篇誓词不可谓不狠毒,然而又有几人真的在乎呢?至少韩馥完全不在乎,盟誓之后,他第一时间遣散了冀州十余万郡、国兵,只派都督从事赵浮、程奂将万人随袁绍赴河内。二人乃是韩馥一手提拔起来的铁杆嫡系,只听他一人的命令。换句话说,盟主也休想指挥他们……
袁绍看着赵浮、程奂二人桀骜不驯的眼神,陷入久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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