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佑坐在一张以前从来就没有见过的太师椅上,茫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一间面积约一百平米的房间,自己的面前,排着一张相当华丽的木床,木床周围刻满了无数的花鸟虫鱼,床上的棉被,不是绸的就是缎的,跟自己习惯的床完全不一样。
左手边,则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套精美的茶具,李天佑不是个鉴赏古物的专家,可是,他也看得出来,这套茶具价值不菲,如果弄到文物市场上去,卖个几万元应该不成问题。桌子旁边放着几张椅子,瞧那式样,跟他以前在家具店里看到的仿清家具一模一样。在这房间的角落里面,还放着几个大衣柜,让李天佑有点儿心惊肉跳的是,大衣柜竟然是用花梨木做的。现在花梨木贵得半死,单单这几个大衣柜,价值就上百万了。
桌子前有一个圆形的门,门上挂着一张帘子,门外则是一个书房,书房边放着几十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的全是书,而且,基本上都是线装本的。李天佑用不着去看就知道,那些书也肯定是价值不菲的文物。
李天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他的身上,披了一件跟电视上清朝秀才所穿一模一样的长袍,下面就一条裤子,没有内裤,可是,原本他是穿着军装、戴着军帽、踏着一双锃亮的皮鞋啊。
一条乌黑乌黑的辫子从脑后边垂下来,正好搭在李天佑的胸前。看着这条辫子,李天佑的心就一阵慌乱。这辫子是怎么出现的,又怎么会长在自己的脑袋上,他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
李天佑记得相当清楚,他正利用难得的假期出去旅游,在广阔的大海上吹着海风呢。游轮高速行驶,带着咸味的海风让他兴奋得半死,情不自禁地走到船头,闭上眼睛,感受起这难得的经历来。只是,莫名其妙的,一股子怪风平空刮到,一下子把李天佑卷了起来。在半空的时候,李天佑就已经失去知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来到这个莫明其妙的地方了。
椅子的旁边有一面镜子,可是,李天佑不敢去看,刚才他借着昏暗的光线看了一眼后,就一直坐在椅子上,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镜子里面的,是一个约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的小伙子,额头光溜溜的,后面还有一条大辫子,脸色苍白,两眼无神,怎么看都好象离死不远了。
可是,这跟原来的李天佑完全不一样啊,昏迷前的李天佑,可是一个年青有有的军官啊,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变成如今这模样,这让李天佑心底下很难接受。
至于现在是什么年代么,李天佑心中倒是隐隐约约有了一些想法,看看头上的大辫子,是人都知道自己处于什么年代了。
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寂静的清晨,却听得相当清楚。李天佑一个激灵,连忙站了起来,飞快地方爬上了床。一动不如一静,在没有把情况了解清楚以前,他最好还是保持着清醒前的姿态,装出一付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样子。
钻进被窝的时候,李天佑一阵阵的苦笑,他也算得上是摆弄电脑的高手了,别人有家有业的,事情多的是,可他呢,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除了工作,其余的时间只能用来上上网,打打游戏,看看小说。每看到穿越啊,重生啊,他都会心笑了起来。虽然知道这只不过是想象而已,可是,回到过去,扭转乾坤,一洗中华民族百多年来的耻辱,让中华民族重新站在世界的巅峰,这可是无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愤青的梦想啊。
李天佑理解那些愤青,有时候他甚至于认为,自己也算是愤青中的一员吧。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让那些人只能沉醉于梦想之中。别说他们了,三十多岁、已经在社会上有了一定地位的李天佑,夜静更深、辗转反侧之际,不是也多次想到过,如果自己能够回到过去,一改中华民族百年血泪史,那该多好啊。
但是,事到临头,李天佑却有点儿不知所措了。其实,李天佑在一个小时以前就醒过来了,当他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风吹竹叶的声音和早起虫子的鸣叫声。当利用月光看清楚自己镜子里的形象时,李天佑差点儿就崩溃了,
几十年的严格训练,让李天佑在短时间内恢复了正常。他知道得很,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地躺在床上,先把自己所处的环境弄清楚后,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两个纤秀的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娴熟地点了一根蜡烛,其中一个人拿着一条毛巾,一个人端着一个铜盆,里面的水还冒着热气呢。李天佑偷偷睁眼看了下,原来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穿着一个样,长相倒是蛮清秀的。
其中一个丫头捏了把热毛巾,凑了上来,刚刚要替李天佑洗个脸,李天佑却突然间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一笑,差点儿把那个丫头的毛巾吓得丢地上了,她直直地看了好一会儿李天佑,突然间朝着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老爷,夫人,四少爷醒了,四少爷醒了。”
李天佑情知不妙,可是,已经无法扭转了,只能睁着眼睛,等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才不过一会儿时间,外面就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很快的,一大堆的人冲了进来,其中一个穿着华丽外衣的中年妇女,几乎是直接扑到了李天佑身上,看到李天佑那明亮的眼睛后,那眼泪就止不住了,一把抱着李天佑,连哭带说的,才不过一会儿时间,就把李天佑的衣服给哭湿了。
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场面的李天佑,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应付,他只能贯彻刚才的想法,不动如山,任凭那个女人哭个不停,自己就只是一样,睁大眼睛,一动不动,露出一付茫茫然的样子。
那个女人哭了一阵后,这才感觉到了不对劲,无奈地松开了李天佑,走到旁边的一个男人身边。那个男人,四十五六岁左右,同样穿着长袍,留着长辫,脸色红润,背着双手,关切地看着李天佑。李天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一个常年居于上位的人。这样的人,身上会自然而然地涌出一股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来,就算他们想着放低身段也做不到,除非他们不再当官了“老爷,老爷,天佑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李天佑观察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脸上,还有他身边的三个长相跟自己几乎差不多,但是岁数显然大上不少的男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关切的神情。李天佑在部队里面呆了十几年,察颜观色的本事练得一点儿也不差,他看出来了,这几个男人脸上的关切神情,都是发自内心的。自己,应该跟这些人有着某种血缘上的关系吧。
那个男人同样仔细以观察着李天佑,他也看出了李天佑的不对劲,连忙叫来了一个下人,命令他眷把郎中叫来。郎中显然离这里不远,没过五分钟就赶到了,他连忙坐在床边,替李天佑把了一会儿脉后,这才松了一口气,高兴地说道:“恭喜大人,恭喜夫人,令郎虽然身体仍然跟以前一样虚弱,可是,脉象平稳有力,已经脱离危险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只有那个男人,仍然指着李天佑,奇怪地问道:“郎中,我儿为什么会这样一付傻乎乎的样子呢?”
那个郎中皱着眉头,想了老半天后,这才说道:“对不起,大人,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在医书上倒是看到过有关这种情况的记载。令郎失足落水,虽然侥幸保住性命,但这半年多来一直脉息微弱,昏迷不醒。现如今虽然已经醒来,可是,瞧这样子,很有可能,脑部受到损伤。”
那中年男人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想听你掉书袋子,告诉我,天佑他以后会怎么样?”
郎中摇了摇头:“不知道,大人,可能会从此以后就一直这样傻乎乎地活下去,可能过个几天就会恢复原样,可能性情大变,也可能,会把一部分或者全部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那个男人一把抓住了郎中:“你是说,失魂症?”
郎中连忙点头道:“大人说得是,小的就是想说这三个字,书上有记载,在水中呆的时间过长的人,就算是被救了上来,也极易从此以后昏迷不醒或者患上失魂症,令郎的情况,跟书上记载的一模一样。”
那个男人神情一黯:“你是说,我那天资聪颖的四儿天佑,从此以后,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一个傻子?”
那个郎中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也不一定啊,有些患失魂症的人,好了以后,却会突然间变聪明了,甚至于还会掌握一些怪异的本事。书上有记载,有一个三岁小儿患了失魂症后,从来没上过学,却可以轻松把四书五经全背下来,还可以背上几百首唐诗宋诗呢。”
“有没有治疗之法?”那个男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郎中摇了摇头:“没有,这种病,根本就治不了,保不定他第二天就会好起来,保不定他一辈子就这个样子,失魂症,一切只能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