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顽童苦恼的道:“好玩是好玩。可是抢了新娘,这样好像不好啊!”杨过笑道:“有何不可?这谷中的人都古怪的很,新娘喜欢穿白衣裳,说不定也喜欢被你掳走呢?是不是公孙姑娘?”公孙萼就要开口辩解,杨过凝望着她,轻轻的道:“你父亲不要你了,想把你送到虎口之中。你这个女相公更是个恶魔。你随我们而去,我救你脱困。”他这几句话用上了移魂大法的声控的法门,公孙萼内力太浅,顿时为他所制,万般委屈都涌上了心头,只觉得杨过的话句句在理,情不自禁的颤声道:“你说的是……”杨过大笑道:“老顽童,新娘都已经同意了,你还犹豫什么?”
他适才施法,只要被金轮法王在一边以“梵音晎”的内力一扰,立即就要走火入魔。他断定了金轮一定会坐山观虎。果然金轮法王一直坐在那里,没有丝毫动弹。还有一人也能破了杨过的法门,就是老顽童周伯通。不过他原本就对杨过的建议心动不已,觉得在婚礼之上扛走新娘,实在是自古以来的第一号奇闻,有趣到了极点。杨过能帮他找一个动手的借口,自然不会干扰。他嘻嘻一笑道:“好好。新娘子,你的老爹跟她相公都不是好人,还是跟我们出去玩吧!”探手将公孙萼托到了自己肩膀上,扛着往外就跑。杨过仗剑跟在一边。虚雪轩急道:“定要留下柳毅!”大厅之中人影恍动,都往大厅门口扑去,想截断杨过等人退路。
杨过引着周伯通,径直往绝情谷弟子聚集的一侧而去。公孙止大叫道:“快布渔网阵,截断他们。”几张渔网阵堪堪布了起来,杨过沉声喝道:“公孙止鬼迷心窍,中了妖女的迷惑,你们难道要助纣为虐,眼睁睁的看着公孙姑娘落入魔爪?”几人正在犹豫,公孙止的催促之声响起。这渔网阵层层叠叠,只要展了开,杨过和周伯通在一时半伙之间还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脱困而出。这时候一直委顿在地的樊一翁叫道:“你们今日听我的言语,不要布开渔网阵,让这两人救了师妹离开。”他总觉得公孙止今日和往常大不一样,拼着违抗师命,也要保全师妹。他的话一出,渔网阵顿时迟了片刻,已经被三人脱了开。
三人直抢到大门口,忽然门外人影重重,门外居然早有埋伏。人数虽然不多,但只要阻住三人片刻,自能让他们陷入重围。到时候杨过周伯通或许能够脱困,公孙萼却决计要留在原地了。杨过自然不允,周伯通也会大是丧气。他们两人都是极为机变的人物,四目一交,顿时心意相通。同时虚雪轩的惊叫声传来:“小心房顶!”周伯通大笑道:“迟了迟了!小朋友,帮我一把!”负着公孙萼,径直向上窜去,竟然直直的升高了两丈之高。杨过掏出怀中长绳,刷的往上抛去。古墓功夫擅长以柔化刚,这长绳被杨过一抖之下,顶端坚若钢铁,在周伯通脚下一抵,周伯通背着公孙萼的身形又升高了一丈,凌空抓住了屋顶横梁,然后一计“冲天掌”击破屋顶,冲了出去。
杨过已经将长绳绕在了横梁之上。他看公孙止正怒气冲冲的奔来,伸手挽住重伤的樊一翁道:“樊兄,和我一起吧!”纵身一跃,就要借着绳子的支持,带着两人一起脱困。樊一翁怒道:“放开我。”他违抗师命,自知已经犯了滔天大罪,这时候宁可死在师父手下一表忠贞,也不愿随杨过而去。他手足被制,忽然长须抖动,有如一条毒蛇般刺向杨过五官。杨过大吃一惊,手下一松,两人一起跌了下去。这时公孙止已经感到,金刀黑剑一起向杨过刺击。
杨过知道若被他缠住,便再没有脱困的希望。他忽然横剑割开自己手腕,内力一逼,顿时鲜血有如水雾般往公孙止面门喷去。公孙止先是一惊,继而大惧,立即抽身后退。
原来他修炼的一门极为神奇的祖传闭穴神功,功力运起,能将穴道封闭易位,敌人的诸般点穴封脉的手段便都无用,在临阵对敌的时候能占尽便宜。只是这功夫沾着荤腥,立即消散。他为了修炼这闭穴功夫,一生不曾沾染过半点荤腥。杨过割脉喷血,血雾飘洒,他若是上前,呼吸之间口鼻难封,顿时就会吸入杨过鲜血,破掉他苦修了三十多年的闭穴神功,叫他怎能不退?
杨过使出这般怪招,逼退了原本不可能逼退的强敌,纵身一跃往上。半空之中飞起无数暗器往他身上而来。杨过早有准备,伸手在那绳子上一扯,眼看就要借力冲了出去,一枚冰片后发先至,削断了杨过欲待借力的绳子。杨过力道顿时岔了。他心中苦笑,知道虚雪轩已经冲到了脚下。此时要是落了下去,肯定没有逃脱的希望了。他并不颓丧,急转内力,浑身硬如铁石,将来袭的几股力大势沉或者细若牛毛的暗器用阔剑格挡了开来,然后用身子将剩余的暗器生生硬扛了。
此时他的身子正要往下掉。屋顶上的破空处忽然探了下来一条光闪闪的渔网。原来老顽童出去之后,屋顶上埋伏的几个绿衫弟子急忙扯了渔网阵想抓住他。周伯通随手抓起几块碎瓦片,将他们击倒了,然后用渔网作长绳,探下来救了杨过。
杨过顺着渔网上老顽童上拉的劲力,脱出了困境。老顽童叫道:“我知道你就是杨过小兄弟!你怎么换了一张脸皮?”他曾跟杨过交过手,对杨过用力借力的各种法门都极为熟悉,杨过这番自救,什么手段都用到了极至,自然给他认了出来。杨过笑道:“就知道瞒你不过。不过此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们赶快逃命,要不然再被他们围住了,只怕新娘就要被抢回去了。”周伯通连声应是。两人顺着屋脊一溜烟的远去。追上来的诸人自然对他们的轻功丝毫没有办法。
杨过引着周伯通一阵狂奔,最后停在了他下午时候找到的一处僻静之地。老顽童放下了公孙萼,道:“新娘子,好不好玩?我把你再送回去,然后再抢一次好不好?”杨过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算了吧。你要是把她送回去,只怕是抢不回来了。公孙止和虚雪轩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你若是回去,此生便就此葬送。”后一句却是对公孙萼而言。公孙萼对父亲的敬重从没有丝毫更改,听杨过出言辱及家父,顿时俏脸变色道:“我爹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是个好人。”杨过冷笑道:“你忘了他毫不犹豫的要将你送入虎口?忘记了他踢向樊一翁的那一脚?”他叹息道:“我刚才想将樊兄救上来的,可惜他愚忠至此,竟然宁愿死在公孙止手下,也不跟我出来。”公孙萼惊道:“大师兄死了?”她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俏脸变得惨白。杨过摇头道:“我走的时候他还活着。不过公孙止对他疑忌已经极重,他今日更数次三番违抗公孙止的号令。他若是不死,倒是我看错你父亲了。”公孙萼咬牙道:“大师兄对爹爹忠心不二,爹爹是无论如何不会杀他的。”她对杨过映象极坏,又不知道杨过怂恿老顽童将自己掳来此地,到底目的何在,便一时惊怒,一时惴惴。
杨过本待向她解释,不是樊一翁忠心不忠心的问题,而是他在谷中的威望已经能威胁到公孙止的地位了。公孙止这种人,看似淡薄,其实最容不得别人对他造成半点威胁,所以樊一翁不得不死。想了一想,觉得就算跟她讲明了,她也未必相信,便懒得多言。他缓缓站直了身子,气劲运足,拉长了三寸的身躯顿时矮了下来。他再运功一逼,顿时身上跌落下来不少各式各样的细小的暗器。正是适才逃命时候躲不开的。周伯通道家内力精纯浑厚无比,对于肌体的操控无不如意,却也没有杨过这般强悍的躯体,在一边看的大是羡慕。公孙萼看着更是心惊。
杨过忍到了这时候才从怀中掏出了刚才那个中年汉子塞到自己身上的东西,原来是一小截门板,看起来是那人生生用指力从那大厅木门上抠下来的。此人能将极为结实的门板抠下来这么整齐的一截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手上功夫极为高明。木块上只有简单的六个字“后山深洞救人”。乃是那人用指甲刻在上面的,笔迹上看得出来他刻的极是仓促。杨过心中有了几分计较,开始盘算起来。周伯通在一边看得奇怪万分道:“后山深洞?救人?”他问公孙萼道:“你们这里后山有什么深洞么?救人,救谁啊?”公孙萼愕然无以对。
杨过哈哈一笑,对周伯通道:“老顽童,你我今晚还在这谷中大闹一回如何?”周伯通大喜,又问道:“怎么个闹法?热闹点,越热闹越好。”杨过笑道:“杀人放火,鸡飞狗跳——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