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张府时,已经是晚上戌时了,差不多就是八点的时候,华安有伤在身,累的不行,在家丁的搀扶下回房休息。伺候他的仍然是那个叫若若的婢女。
她脸上的掌印还颇显淡红,华安不由关心道:“你的脸还疼吗?”
若若稍有埋怨地瞪了眼华安,气鼓鼓地噘起嘴,俏皮地哼了一声,许久才微微启口道:“不疼。”说罢帮华安宽衣,她伺候的很是生涩,华安不得不自己脱了算了。她尴尬地站到了一旁,不再帮华安宽衣,想了想,又走到床前,生硬地铺好被褥。
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华安缓缓地躺到床上,微笑道:“你刚来不久吧?”
若若咬着牙,看了华安片刻,点了点头道:“是的,奴婢只来张大官人府上不到七天。”
“七天?”华安哦了一声,“那你怎么会来这里当丫鬟?”
若若抿嘴不答,恭敬行个万福道:“华公子,该喝药了,凉了可就不好了。”
她把桌上的一碗浓黑色的汤药端到华安面前,华安远远就闻到浓浓的汤药味儿,想捏鼻子却又没捏,干笑道:“这,这什么,怎么那么难闻。”
“不知道。”若若的回答很干脆,“张爷吩咐了,这碗药对华公子的伤很有帮助,一定要喝了。”
一边说一边舀着汤药喂入华安口中,华安喝了一口,呕了一下,想吐却又不好意思,这苦只能用超级来形容了。他连忙摆了摆手,道:“有糖吗,太苦了,我喝不下。”
若若摇头道:“张爷说不能放糖,如果放糖,药效就会减少。”
“啊……那,那,这么苦我怎么喝呀!”
若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道:“这华公子虽然是大人,却似一个孩童一般,真好笑。”
“你笑什么,算了,我自己喝,拿来吧!”华安伸出手去。
若若敛笑容,本想顺手递给华安,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奴婢不敢,还是奴婢喂华公子您喝吧!”
华安知道她可能是被下午那一巴掌吓怕了,叹了口气,便由她喂着,反正除了佳肴外,自己的双手确实没什么气力。
第二天一早,若若就打水进来,给他漱口洗脸,早餐有另外的丫鬟送进来,就不劳她去做了。张大官人清早也过来探望他,兀自坐到圆凳上,道:“休息一晚,感觉如何?”
“你的药又不是神药,一个晚上就会好吗?”华安反问道。
张大官人一愣,竟呵呵笑了起来:“华公子说得对,说得对。”顿了顿,“原本一些话昨晚就想跟你说,但见你身心疲劳,所以且让你去休息。”
“什么话?”华安奇道。
张大官人正道:“昨日我已带你参观了张某诸多商铺,有何感想?”
“你很有钱啊!”
张大官人摇了摇头,背着走到窗台,一脸忧郁:“外界传言张某心狠手辣,仿佛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奸商一般。背负这些恶名,我并不是置若罔闻,只是世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我从不让这些子虚乌有之事成为我的烦恼。”
华安一头雾水,跟他接触的一天,感觉跟外界传言确实不一样,想了想道:“那……”
“是的,”华安的话只开了个头,张大官人就转身说道,“造成这些影响大抵有四个因素。其一,我行事向来雷厉风行,对生意场上对手从不姑息,要么不斗,要么斗他到底,因此排挤了一个又一个同行,惹来众怒。其二,或许是我张某人性格问题吧,我不苟言笑,性情孤僻,在外人眼里,就像是个冷血毒辣的人一般,毫无人情可讲。其三,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呀,痛恨我的人大肆訾议,说我害了无数人家破人亡,仔细想想,却也一半属实……
“其四,原本是不知道的,昨天听你说来陈虎所犯罪过,我专门派人去调查过,陈虎打着我的旗号到处惹是生非,做下许多伤天害理之事,今早我已派人将他擒拿,押往衙门,任由知县大人秉公处治!唉……”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华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张大官人本身就开了一家妓院,怪不得陈虎把小瓷卖到玉琼苑,原来是瞒着张大官人贩卖的。
张大官人走到门旁,回头道:“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就好好静养吧!”
华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点了点头。
张府就像是一个皇宫禁地一样,华安在这里呆了半个月,没有一个朋友来看望他,每天没事干就在府里走走,大家对他都很恭敬。说句实在话,在这里比呆在华府舒心多了,若若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也让他从心底感激。
按他想法,古代有钱人应该是妻妾成群,不过让他惊奇的是,张大官人只有一个原配夫人,而且一个儿子或是女儿都没有。他对张大官人的看法大大改观,张大官人实际上是个面冷心半冷的人。
这日,他和若若在花园散步,这半月以来,伤势已经好转的差不多。
华安舒展一下懒腰,笑道:“该走啦,逗留太长时间了,半个月没去学里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若若笑道:“华公子可真好学,心里总惦记着读书。”
“我好学?”华安惭愧不已,讪讪一笑道,“哈,是呀,读了书还要考状元,这状元考中啊,呵呵,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张府的。”
“华公子真要听奴婢说吗?”
华安点了点头,从这些天的观察来看,应该不会是张大官人抢夺来的。
若若望着碧空,愣了半晌,眼角渐渐涌出泪水,哽道:“我爹是个赌徒,赌输了全部家当,赌死了我娘,后来实在没钱还给债主,只好决定把我卖给债主。就在我哭着死活不肯的时候,遇到了张爷,张爷痛斥了我爹,并帮我爹还清债务,也因此要我来张府做事,每个月从月钱里扣,如此长年累月,必能把张爷出的钱还清。”
华安默然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