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大和尚“噌”的一蹦老高,背后左手中握着的方天画戟也不要了,随手扔到地上,伸开两只蒲扇般的大手就紧紧地抱着了面前的钟道临,同样激动地无法自制,虎目中滴出了晶莹的泪珠,声音发颤的直哆嗦:“小~小临,真的~真的是你,你原来没死啊,我是铁柱啊,你铁柱哥,唉,你个死小子,这十几年你去哪儿了啊,呜呜~”
铮铮铁汉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荡,眼泪刷刷地直流,真是男人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时,一别十三年的两个儿时伙伴突然重逢,两人立刻抱头痛哭,十三年的时光匆匆而逝,当年还是两个孩子的玩伴,如果按照三界红尘的算法,这时都已经长成快三十岁的大人了。
痛哭失声的钟道临忆起了师傅常悲酒狂歌的那首词:“斗转星移,寒暑春夏,有道是银河苍穹九万里,无人与共,此生何必?十年风雨江湖,一夜枯荣,尽付东流去。昨夜听风观雨,笑红尘百态,谁人夺万世潇洒?叹沧桑金戈铁马,皇朝霸业,尽归黄土,不若山林雨露,斟朝夕北斗,俱醉皓月,何必恋区区百年江湖!”
朝露昙花,潮起潮落,十三年的时光就这么的如清风拂面,还没感觉到凉意就淡飘过,当年的钟铁柱一直是孩子们的头领,对钟道临也照顾颇多,没想到现在却遁入空门,做了和尚,想起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一众伙伴和家乡的情况如何,赶忙止住眼泪,向钟铁柱问道:“铁柱哥,咱们村的乡亲们还好么?小猴,三馗,春旺他们都好吗?”
钟铁柱也发觉自己失态了,用袍袖将泪痕一抹,唏嘘道:“咱们村子早就没了,上回钟老爷子回村示警,乡亲们连夜就搬了,迁到了一个两百多里外的一个大镇子,后来听说蛇妖把云山脚下都给劈没了,就再也没敢回去,老爷子那天示警完也失踪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说到伤心处,又是一阵心酸。
钟道临赶忙拍了拍钟铁柱的肩膀,安慰道:“我没事儿,被我师傅带回峨嵋了,后来就拜入了‘天道门’,只是爷爷他~他早就仙逝了!”
说着说着,钟道临想起了合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微微低下了头。
钟铁柱怕钟道临难过,强打精神笑道:“你我如今都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逝者已往,且末再伤心了!”
钟道临点点头,想起了钟铁柱的一身打扮,问到:“柱子哥,你怎么做了和尚?”
“阿弥陀佛!”
钟铁柱神情转为庄重,严肃道:“小临,当初我跟小猴怕你出意外,没随乡亲们到地头就中途折了回去,想就算是你出了意外,也有个收尸的,你柱子哥是个粗人,就是这么想的,你可别怨你柱子哥咒你!”
钟道临刚忙连连摆手,心中感动不已,钟铁柱和钟侯虽说是回去替他收尸,可这其中的危险只有他们俩和自己才清楚,眼圈一红道:“柱子哥,谢谢你跟小猴!”
钟铁柱不高兴的摇摇头,生气道:“咱们从小光屁股长大的,还说这些干啥,唉,只是回去后不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云山都坍塌了一角,村子全被山洪给冲没了,我跟小猴也是那时候遇到了高人,我师傅他老人家正是被天雷引来,我这才拜‘菩提法师’为师,剃度出家,入了‘华严禅宗’,静修般若,法名‘伏虎’!”
钟道临暗暗替他这个大哥高兴,佛门中的三藏十二部经典,浩瀚如大海,演变出了很多像净宗,禅宗,华严宗等等的天下佛门教派,而“华严禅宗”千百年来高僧辈出,修持出离心、菩提心、空性正见三法眼得自佛门正宗,隐隐领导者天下佛门诸派,与昆仑“缥缈宫”,九华山天柱峰“太虚凌霄阁”,峨嵋“金顶寺”同被誉为“正道四大圣地”,遥遥引领三界凡尘的诸多正道修法之士,享誉千年威名而不衰。
钟道临轻轻给了钟铁柱这个伏虎和尚前胸一拳,笑道:“怪不得你来收这只黑虎,原来你法名就是‘伏虎’,呵呵!”
伏虎和尚脸容微红,佯怒的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道:“也不是,本身洒家奉师命前去利州除魔斩妖,顺道拜访了龙虎山,叫上了钟侯,谁知那小子一听说有僵尸作乱,兴奋的一个人先跑去了,我路经此处,见这‘啸岳地虎’四处作乱,糟蹋民生,也就升起了诛除的念头!”
钟道临想起了钟侯这个调皮捣蛋的玩伴,问了起来:“柱~呃,伏虎兄,钟侯他们如今怎样了!”
伏虎和尚好似有些惋惜,叹道:“本来钟侯那小子比我这个粗人聪明的多,悟性也好,修炼三严法典更能事半功倍,又能拜在菩提法师门下,今后前途不可限量,怎奈那小子一听要当和尚,死活不干,非要跟着龙虎山来的那个疯疯癫癫的老道学什么鬼画符,唉,可惜了!”
伏虎和尚对捉妖画符那套看来不怎么恭维,认为佛门般若才是正宗,对钟侯弃明投暗深感惋惜。
钟道临笑笑,明白钟铁柱的倔强性子,轻轻道:“猴子他本性灵巧,你要让他整天吃斋念佛,恐怕憋也能把他憋死,佛门讲究六根清净,诸法本源求,你看他哪一根能静下来?万事随缘,不要强求了!”
他对亲近道家的龙虎山法术符咒倒是没什么反感,对钟侯的选择颇为嘉许。
伏虎和尚无奈的摇摇头,叹道:“我嘴笨,说不过你们,对了,那五雷神鹰可是你收服的?唉,真看不出,当初的小临如今已经是个道法高深的真人了,连这样的神物都能‘伏灵’,洒家可差的远了。”
钟道临哈哈一笑,没好气道:“小弟那是借助师傅的法器和秘符,连吓带劝的才把那贼鸟哄住,根本没到你说的‘伏灵’,也就是我道家的‘契妖’境界,小弟一昏就晕了七年,比起你们才真的是差远了!”
“哦?”
伏虎和尚疑惑的问道:“昏了七年?”
当下,钟道临将十三年来的种种一一阐明,伏虎和尚也顺便将自己和当初一众玩伴所知情况都做了说明。
伏虎和尚听完钟道临的叙述,不但没有小窥,反而觉得他只用六年的时间就能达到如此境界深感震惊,却不知道醉道人当初为了培养这个昏迷不醒的小子,用了多少灵丹妙药来给他洗髓换骨。
突然,一声清脆的鹰鸣从后山传来,钟道临双目神光一动,轻喝道:“快走,小雷找到那黑虎的藏身之地了!”
伏虎和尚也知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急忙跟随钟道临而上,二人展开身形,朝后山鹰鸣之处,电闪射去。
二人尚未行至后山,就见到电闪雷鸣,密林燃起了滔滔火焰,一声声虎吼声传来,更是震的土石翻滚,树叶摇拽,天空之上,五雷神鹰震起金翅,兴奋的点着大脑袋,一条条亮晶晶的闪电,不住劈向四处乱躲的“啸岳地虎”,黑虎已经被劈的快没脾气了,虎吼声已经变得越来越弱,像哼哼声更多一点,被雷鹰的闪电劈的灰头土脸还没法还手,只得夹着尾巴四处乱蹿,浑身虎毛冒着白烟,显然吃亏不小。
“咔嚓!”
又是一条闪电劈中了正要躲回石缝的“啸岳地虎”,轰得他“嗷~”一嗓子,从地上蹦了起来,比起钟道临的抗电本领它可差多了,被雷电轰得全身蹿起了火头,烧得它浑身颤抖着在地上直打滚,不住嘶吼着,却拿天空之上的“五雷神鹰”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雷更是放电放出了心得,一条条霹雳闪电围着地上毛发皆焦的“啸岳地虎”直转圈,东南西北无论黑虎躲到哪里,还是会被劈中,“嗷嗷”惨嚎声响成一片,就差没哭出来了,像这样不对称的“打架”,几百年来恐怕它都没经验,可叹一个山中之王,就这么的被一头鸟欺负的遍体鳞伤,不住打滚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