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聚楼乃长安城中最著名的酒楼食肆,号称西市第一楼,无论是菜肴还是景观都堪称一绝,尤其是楼中三楼靠东的座位,更能尽览跃马桥和永安渠一带的迷人景色,乃城中豪富权贵们聚宴会餐时常去的所在。
永安渠接通城北渭河,是贯通长安南北的人工运河,也是长安水运的重要出入口,位近西市这段永安渠尽处,更是繁忙的码头区。而跃马桥则是横跨水渠,城内最壮观的石桥,桥旁两边院落叠重,乃是城内其中一个豪富们聚居的区域。
带着素素跨上三楼,距离午饭时间还早得很,故此福聚楼中人流不多,三楼雅座更只有小猫三两只,两人很轻易的就坐到了楼中风景最好的座位上。
由于身后有四名威风八面的玄羽骑战士护卫,故此楼中那几桌公子哥儿模样的食客全都收敛了原来放肆的说笑声,不敢与其对视,倒也让李元吉和素素得了个清净的环境。
转过头来,李元吉淡淡的对四个护卫道:‘你们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唤你们。‘他已以灵觉探测过楼中动静,确认整个福聚楼中并没有任何危险存在,此时楼中人数稀少,要确认此事毫无困难,若是在客流如潮的时段,即使以他之能也无法一一发现隐藏在常人之中的高手。
其实以他目前的身手,天下间能够威胁到他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不过值此诸雄争霸的白热阶段,刺杀事件层出不穷,为安全计,他外出时多少也会带上一些卫士,尤其这几天他并非单身一人外出,有素素在,真有什么事情时也多几个人手帮忙。
待几人下楼后,李元吉回过头来向身边的素素笑道:‘素素,你点菜吧,我是不大懂这些的,只要为我点道鱼就好。‘在吃食方面,李元吉一向都不甚深究,基本上可说是懂吃菜不懂菜名,甚至还不及曾经身为高级婢子的素素来得有研究;而对吃的要求方面,李元吉唯一的要求就是嗜吃海鲜鱼类,这是他在海边住了几年养成的嗜好习惯。
巧笑轻兮的素素招来了跑堂小二,略一思索,就说出了一连串的菜名,却无一和之前吃过的重复,那修饰锦簇的菜名,直听得李元吉头脑发蒙,不知其所言何物,真不知道吃个饭干嘛还要安上这么多名目。
望下楼外街景,只见商贩云集,人马车川流不息,纵然在冬天中也显得交易兴盛,整一副盛世景象。看到此处,李元吉心中不免暗自有些得意,目前长安城中这副盛况,实是他暗中推动的结果,也是他日后进行经济动作的前期准备。
忽地,李元吉似有所觉,将眼光转向楼梯口处,过了片刻,数人登上楼来,为首一人哈哈笑道:‘原来元吉在这里!‘却是他的二哥李世民。
待所有人上得楼来,李元吉才发现不但他二哥,连他姐姐李秀宁也来了,随行的还有天策府中的长孙无忌和庞玉。
往李元吉旁边的座位坐下,让跑堂的多添几副碗筷,多点了一些菜色后,李世民敦厚的圆脸露出了个笑容道:‘昨天庞玉对我说元吉你带着个大美人到处跑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今天就遇上了!‘
李元吉笑道:‘二哥,三姐,你们来了正好,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素素,她。。。。。。嗯,是我的女人,待会我去见过爹后,就找个好日子正式将她娶入门。‘
李秀宁轻笑道:‘元吉你终于长大了呢!几日前爹才刚刚提起为你挑选个大家闺秀成亲的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自己找了一个。‘
啊?不是吧?李元吉哀叫道:‘我才刚刚成年哩!爹怎么那么着急?三姐,无论如何你告诉爹,让他将此事缓一缓。‘古人正妻地位极高,家中所有妾侍侧室都受正妻管制,他可不想娶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万一性格不好怎么办?
李秀宁抿抿嘴,道:‘这事,还是你自个儿对爹说吧!我可帮不了你。对了听说你和二哥最近在朝堂上闹得挺僵的,趁今天人齐,三姐为你们做个和事佬怎么样?‘
拿起桌上茶碗饮了一口热茶,李元吉脑海中瞬息间转过了无数念头,他这三姐目前和二哥走得很近,但却也不能说是二哥那方的人,最低限度,她待自己还是挺友善的,而且由于才能和身份的关系,三姐多少也掌控了李阀中一些权力,如今她开口,正好让他有个台阶解决最近这单烦心事:‘哦,三姐是说东、西市署的事?‘
最近他和二哥李世民争持不下的,正是关于这管理长安东、西市商贸的市署之事。这东市署和西市署管理着长安城中绝大部分有关商贸之事,无论是统一制作发派衡量器具,制定货品价格,还是什么假货烂货欺诈之类的处罚事宜都在这两个市署的职权范围内,这本是由李世民拟制出的政策,乃是利民之举,众人都没什么意见,但在落实组建的建议时,李元吉却横里杀出插上一手,导致目前这副僵持的局面。
李元吉插手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他质疑一个长安城中为何需要东西两个互不统属的市署,其上还要设立总署,觉得这是资源上的极大浪费,力主设立一个统一的市署。而证明此事更简单了,随便从广昌隆的管理人员中找出几个,在朝堂上表演了一番数学计算、记帐,分析货价等日常工作,立时就让天策府一方目瞪可呆,哑口无言。
前世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以中文象形文字作为计算载体是一个极为低效率的选择,而数学也是整个中华文化中相对较弱的一项,并不是没有过成就,但因为载体的限制,导致术数算学之类知识的传授和记载都显得深奥难明,若非天资极为出众者,根本不可能在这方面有所成就,普及率极低;而他在数年前开始在广昌隆内部传授推广的阿拉伯符号做为计算用符号,加上前世极为普通的算盘、记帐法和图表基础等简单明了的计算方式,立时让他在这方面有着远超天策府智囊团的优势。
这市署可说直接掌控了长安商家的命脉,谁人掌控着市署,就有可能得到长安城中各商家和势力依附支持,油水也是大大的,这对身家巨富的李元吉来说自然没什么关系;大哥李建成年近不惑,手中李阀的产业财富也有不少,故此也还不算紧逼;但二哥李世民就不同了,目前天策府中开支,很大一部分都是依靠府下身家背景丰厚的将领文臣如长孙无忌等的资助,但堂堂天策府开支何等巨大,又怎能长久维持?也莫怪他这二哥在这议题上明明已经落入下风还死咬不放。
‘我看这样吧!‘想了想,李元吉面上露出犹疑的表情,最后才咬咬牙道:‘就依二哥之前所提议的,设立东西市署,东市署由二哥组建,西市署由我组建如何?‘
‘好,当然好了!‘显然想不到他在巨大的优势下竟然会让步,李世民一方人人都是喜形于色,忙满口答应下来。
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李元吉心中却在暗暗冷笑,敢情他们还以为他是因为三姐的面子才勉强答应让步?其实这原就是他的算计,他不希望市署完全落入李世民的掌控,却又不想在日后动手时独个儿承受那巨大的压力才会这么干的,等日后他动手时,眼前这几人怕是哭也来不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