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熟的桑果呈现出紫红色泽,星星点点的缀在叶底,时而有小鸟飞落啄食,连带着,也扑落不少桑果,零星坠洒地面。
一路走来,鞋底上沾染了妍红,留下一串醒目的脚印。陶夭夭沿着脚印而走,揪起的心,越发难过。若非满心悲痛,难以自抑,一向纤尘不染的降妖使,又怎么会在鞋底上留下这般浓冽的腥红色泽。
都怪倚天绝壁之上,那些固执的老古董们,居然这般逼迫一位善良的降妖使弟子。不,现在已不是降妖使,而只是一名,未曾被没收降妖册的弃徒而已。
隐约记得龙弥离曾说,他很想象祖父和父亲一样,成为游行天下的炼妖师。自型这样画下未来之路,却一直坎坎坷坷。先是被逼着晋升散仙,后来,索性被逐出倚天,永远断了他的未来。
澹台敦临,还有龙湛,炼妖师们真是很无情啊。而不无情的龙弥离,自然会受伤更深。
但是,就连伤心,他也只是静静的走开,独自去品尝。
陶夭夭一路追随,同情之中,又有无由的愠怒,在心底燃烧。
都说相爱之人会分享一切,快乐忧伤,愤郁喜欢,都应该说出来,说给她听才是。可是,龙弥离却始终把所有的事都埋在心底,从不会向她倾诉。让她心中惴惴,经常猜测,她不过是离的一个负累。是一个承诺而已。
自从相识的那一天起,从浮玉印记,到冥灵森林。再到妖之都中地白幽寄魂,所有的经历,一直都在连累他……陶夭夭虽然百般不愿承认,但长夜之中,仍会想:离会留在隰桑山中。一半是为紫笛,一半是为她的约定。
因为信守承诺而相伴,却不是因为俗世间的男女私情。否则,又怎会一直将她拒于心门之外。
前面,龙弥离已坐于梧枝之上,眺望向遥远东方天际。
东方,是倚天。
这时节,他还在望倚天吗?
陶夭夭踌躇着脚步。虐着手底一株野花。要怎么才能劝慰,要怎么才能使他忘却倚天的伤害?
陶夭夭清咳了两声,树枝之上,全无回应。她也便倚树拈花,学水妖般清唱歌谣。
登峰望远景致
畅游雾海
浸泉神思风情
安坐洞天
春风拂暖暖批衫窗前立
夏雨绵炎炎执扇檐下歌
秋霜露沁沁束发南山游
冬雪凝凛凛拥裘西泠躺
茗香悠悠绕群山,莲藕丝丝扣人心弦
≌桂阵阵扑面来,孤舟一叶依叶待有缘
闲隐云霄避正道,卸甲别世拒乾坤,以天为被以地为枕,世间无能及。一路看小说网WWW.16K.CN
野闻鹤唳纳淳君。披蓑入源迎善友,茅庐遮身清池解渴,渊明叹不如。
风淡烟轻闻不惊,林深道疏眼迷茫。无为无忧别样从容,四海自逍遥。
月明星稀泻蕴辉,花舞鸟呤心欢跃,沉愁转离万般洒脱,九天任翱翔……
这首歌原是一场COS剧中地插曲,歌唱隐居深山自在逍遥的世外高人。但此时唱来,却正巧合了隰桑山景。
离开倚天会如何,被人遗弃又如何?至少。可以自在山林;至少,有人一生相伴……
桑林中妖灵众多,处处鸟鸣兽语,而林叶与花草间的轻语,也会随风轻飘,动荡起伏的气息。从未停歇。但陶夭夭婉转唱来。周围却一片静寂,没有任何打扰。
阳光自叶底投射下斑勃碎影。耀亮陶夭夭手底的嫣红花朵,
陶夭夭挑起眉稍,轻轻笑了起来。便是她自已听着这歌,也觉的心情不再那么郁闷。谁说穿越一定要轰轰烈烈,一定要繁华无边,象这样烟霞万里任逍遥,何尝不是一种享受。何况,她的身边,还有心爱之人会永相伴随。
鸟儿敛翅枝头,倾听着她淡雅的歌声。陶夭夭伸出手,手指上,有翠蝶轻轻飞过,柔柔地点了她的手背。
整个心,便轻松下来。
陶夭夭眉眼弯弯,刹那间,忘了危险,忘了乡愁,忘了妖力束缚。现在的她,不过是山林中一叶蝴蝶,随风而飞……
龙弥离如一片轻叶,飞落在陶夭夭身畔,并肩而坐,幽深的双瞳,凝望向她明亮的笑颜。<a href="HTtp://WWw.16K.Cn" target="_blank">HTtp://WWw.16K.Cn</a>却沉默不语。
陶夭夭笑了笑,本来就是为了离而唱,本来就是因不想看到他为倚天而伤心。只要他听入了耳,就已是成功。
“闲隐云霄避正道,卸甲别世拒乾坤,以天为被以地为枕,世间无能及……”再次轻唱这空灵幽远的歌词,陶夭夭回望龙弥离。眼神晶晶亮亮。
⊥这样,互相对视。没有人说话。天地之间,只听到陶夭夭低声吟唱。
龙弥离玉白的脸颊上,难得的透出绯红,神色也似有些窘迫起来,侧身转开了脸。陶夭夭一楞,却突然咧开了嘴,笑的无比开心。
这样,才更象一个正常的少年,一个不以降妖使之身面对着她地少年。
陶夭夭蓦地凑近去,向着她觊觎已久的脸颊,一啄而过。
温润的气息,带着淡淡青草香,扑鼻而入。陶夭夭忽然有种晕眩的感觉,没有料想到,居然,能够偷袭成功。
幸福瞬间涌出心田,漫延开来。
陶夭夭想,如果有镜子,一定能看到她地笑,是传说中的如魔如幻。
不远处,似突然响起一声惊呼,立时又嘎然而止。再无半分声音。
陶夭夭清醒过来,这才惊觉自已做了什么事。一颗心砰砰乱跳,几乎不敢再去看向龙弥离。
纯净如离,会不会因此而生气……
仰起脸,看到被偷袭的龙弥离似也楞在那里。身躯微僵,却又似乎并未浮现怒意,而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她。那一双原来淡泊的眼眸,此时深如幽潭,看不真切。
“呃,我……”陶夭夭终于后知后觉的和龙弥离拉开距离,也有些不自然起来。如此轻薄一个会成仙的少年。她果然,太过存心不良。
∩是,她心里,不后悔!
龙弥离抬起手,悬于陶夭夭颊侧,却半晌不曾落下,神色间,似有挣扎。陶夭夭却又惊又喜,她心思虽迟钝,却非白痴。这时更是大胆,反而抓住了那只手,抚上自已的脸颊。
向晚时分,绿茶茶和钟然这一人一妖。似好姐妹般坐在一起,两人同时看着陶夭夭,笑地一脸诡异。
陶夭夭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不时在心里高喊:“要淡定啊淡定……”可是,面前那两对充满了八卦之光的眼睛,却使被紫笛指为皮厚的她,也面红心热,几乎就想找个地方缩起来。
只是一时不慎。被美男迷的出格了一点而已,窈窕君子,淑女好逑而已,至于这样眼睛喷火般盯着她看嘛。
一旁,龙弥离一如平常,闲适淡然。好象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哦。好吧,陶夭夭在心里承认。确实与他人无关。因为,那是她偷袭之举。
“钟然,你话已说完了,怎么还不走。”陶夭夭强忍着找地缝地冲动,睨视一点都不掩饰八卦心情地钟然。
“是要走了,今天还要赶回去向壁尊复命。”钟然嘴里答应,却丝毫没有要走地迹象。绿茶茶则立刻大叫:“我是苦命地流浪儿,没处可去。夭夭姐姐不收留我,我一定过不了几天就会被炼妖师抓起来封进锁妖塔。呜,你怎么舍得……”
陶夭夭瞪着假哭的绿茶茶,只想咬牙。若她是炼妖师,一定立刻把绿茶茶扔进锁妖塔,永远不准出来当可恶的电灯泡再加狗仔队。
“对了,有一个消息,你们一定很乐意听到。”钟然收了戏谑的表情,认真的向龙弥离说道:“紫苔前几日,已经为新任壁尊举行了继任大典。龙师兄可想的到紫苔新壁尊是谁?”
龙弥离一楞摇头。
紫笛撇嘴:“谁当壁尊还不都是一样。还不是只会督促弟子封印小妖的老古董。”
“才不是。”钟然又一脸兴奋的转向陶夭夭:“夭夭能猜到紫苔新壁尊是谁吗?是你认识的人哦。”
陶夭夭轻哼,没错,如果真是她认识地,就一定是那位前任壁尊的儿子,几乎恨她入骨的苏迎澜苏长老。
钟然恨铁不成钢:“你们,真是笨啊。我这样提醒,你都想不出来继任紫苔壁尊之人么?唉,好了,告诉你们啦。新任紫苔壁尊,不是苏长老,不是容成长老,更不是挽湘长老或金长老,是一个你们根本想象不到的人——巫月云若。”
“是不是很吃惊?”钟然跳到龙弥离面前,不意外地看到他震惊的神色。
“是……云若公子?”陶夭夭也楞住了。
那个优雅的贵公子,真的是紫苔新任壁尊?
“怎么会……”龙弥离满脸惊讶。纵使紫苔壁尊由一个刚晋升长老之位的弟子继任,也不会让人震惊。但是,巫月云若,怎么会是他?
钟然嘿嘿的笑。不管是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为之震惊。没有人会例外。
紫笛嘀咕道:“紫苔的人都热晕了头吗,居然会同意他当壁尊?真是诡异……”
“云若公子法力高强,人又善良,为什么不能当壁尊。”陶夭夭立时挺身悍卫。紫苔之上,他是唯一救助她的人。由他当壁尊,会不会,或许有一天,她就可以不再受紫苔地追杀?
“他怎么能当壁尊?”紫笛跳了起来,提高了声音:“他又不是长老。”
陶夭夭楞了一下,才想起这几天恶补来的资料中,确实提到,三壁的壁尊向来由长老接任,而云若公子,分明是位炼妖师。
钟然说道:“传说,容成长老失陷于念魔林,挽湘长老在紫苔锁妖塔被损之际,受了重伤,一直未痊愈,而苏长老……苏长老失德,被幽禁于紫苔蔷薇谷。其余的长老们,没有一个能服众。所以,才公推炼妖师巫月云若继任壁尊之位。”
“苏长老失德……是因为妖之都的事吗?”
陶夭夭想起掩覆了妖之都的漫天风雪,以及雪中那点点嫣红,顿时一阵心痛。
如果不是苏长老地逼迫,天虞林曦和滋兰狐王都不会死,妖之都也不会封印。造成这般后果,还当真是失德。
“是啊。且不说妖都,天虞泽颖和天虞林曦都是皇冉崇吾帝之子,如今一死一被掳,消息传到冉京,崇吾帝为之震怒,若非有澹台师祖居中调解,还不知要惹出什么事来。所以,苏长老才会被幽闭紫苔,终生不许下山。”
钟然叹了几声,才又笑道:“巫月云若是皇冉贵族,又是紫苔目今法力最高地炼妖师,由他继任壁尊,皆大欢喜呢。所以,澹台祖师与倚天、朱颜二位壁尊亲自主持典礼。这般荣耀,紫苔再无人敢不服。”
她笑了笑,崇敬的遥望南方紫苔苍壁:“以炼妖师之身继任紫苔壁尊,千年以来,巫月云若是第一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