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箭之下竟然让刘安逃脱了性命,黄权心中是忍不住地叹息。回想起那日晚上的交战来,他在瓮城之上看得十分明白,若不是这甘宁进了城就来抢城头,自己也不用这般急促地命人点火放箭,那刘安只要再朝前稍走几步,丧命的机会就大了许多,说不定这瓮城就真的会成为刘安的葬身之地。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已经发生的事实,黄权也只能叹息这刘安命不该绝。
想到这些,黄权就不由想到现在正在阆中城外的刘安来。这刘安这些日子以来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道有什么阴谋诡计。按照常理来说,由于自己的部下投靠敌人,使自己差点死到敌人的箭下,每个人都会恼怒,都会升起报仇的念头,普通将领则会立即率军开始攻城,让胜利来挽回自己已经丢失的面子,这刘安虽然不能算是普通人,能够压住心头的愤怒,也能够镇住手下将领,可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动作,又不从阆中城下撤走,怎么会不做一些出奇的动作呢?这个动作到底是什么呢?躺在床上,黄权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正在迷迷糊糊之间,忽然听得警哨一声响起,跟着有人喊道:“不好了,雍州兵进城了”,这一句在这寂静的夜里是分外的清晰,几乎响遍了整个阆中城,也让黄权从迷糊之中清醒了过来,急忙翻身而起,一面命人备马,一面顶盔着甲。等赶到府门外,借着已经点亮起的灯火,黄权朝着嘈杂的声音方向一看,是看得清楚万分,不由心中叫苦不迭——真的是雍州兵马进入了阆中城,这当先的一队人马,看旗号正是刘安手下头一号人物赵云。原来,这一切正如司马懿所预料,杜虎来到这阆中,投到了杜劐手下,因为这杜虎也是阆中一族人士,也在这阆中长大,黄权是一点也没有起疑——自从杜劐投了过来,多有因为杜劐之事在雍州军中混不下去的阆中人氏投奔过来,也有的是杜劐原来的老部下跟随过来,杜劐将胸口拍得震天地响,保证不会有一个心向刘安的人,黄权也不好十分详细探察——他心中明白得很,若是真的仔细询问,那就告诉别人他不相信这杜劐,真的会让人心冷的。送上了几份礼物,再加上这杜虎在汉中也是个将领,杜劐心中高兴之下,就在黄权跟前替杜虎谋了个闲事差使。杜虎平日里无事,在这阆中城里交游闲荡,将这阆中人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自然而然地一次偶然机会就碰上了身为阆中北门守备的杜林,平日里称兄道弟,再加上酒肉殷勤相待,渐渐让杜林放了心。一次在家下酒间说起巡夜的苦处,杜虎数之不尽,杜林这些日子在这阆中北门上被黄权也是查得心惊胆颤,苦水一股脑地被引了出来。之后,每日里等待黄权巡查过后,杜虎便送一些酒食与杜林等人,由于都是阆中杜氏族人,渐渐得众人都熟悉了起来,让杜虎终于逮到了这个机会。晚间待黄权巡查过后,杜虎在酒食间放了一些药,将北门守城将士们放倒,率领从汉中带来的心腹军士,打开了城门,接应在外面早已等候多时的赵云入了阆中城。
这个时候也来不及询问雍州军马是怎么进的城,倾耳细听,东门、西门都有喊杀声,北门却正是赵云来路,黄权率领数人,只能催马来奔南门。还未到南门,黄权抬头却看到路上拦着一哨人马,仔细观看,却是雷铜,不由又放下了提起来的心。原来,今夜正是雷铜在东门巡夜,赵云入城的时候他还未睡,听到城内、城外一起传来的喊杀声,再确定了雍州兵马已经入了阆中城,不由立即舍弃了东门,率兵逃了过来,正碰上了黄权。
“黄将军,阆中城池已破,现在南门上还没有敌人,不如走南门离开阆中,回走巴西。”看看赶上来的黄权,雷铜说道。
“不。绝不能走南门。”刚从迷糊中走出来,头脑却是格外的清晰,黄权断然拒绝了雷铜的建议,说道,“刘安诡计多端,正因为南门没有任何声响,才是可疑的地方。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我们走南门,一定会碰到刘安。只要能够闯出西门,遇上接应的张任将军,我们就能够回到梓潼,自然可以卷土重来。闯西门。”
对于黄权的言语,雷铜自然无法辩驳,也知道他比自己有见识得多,立即同意了。当下,两个人催督部下将士,一起转身来图西门。没想到的是,还未走到街心拐角处,黄权便发现一军已经塞住了街道,朝自己冲杀了过来,看旗帜,正是从北门而来的赵云兵马。前面已无去路!黄权不由叹息一声,转过身来再走南门——不走南门,已经没有第二条路了。
出城而来,听得喊杀声离自己渐渐远去,黄权心下也不由稍稍安定。这时,望望后面,再看看前面,黄权却突然看见星辰之下起出一彪军挡住了去路——火把亮起,站在最前沿的,正是那雍州之主刘安。
“黄将军,虽然我刘安不记仇,可若将军再不下马,我也要报瓮城那一箭之仇了。”等到黄权来到近前,刘安道。
黄权左右望望,只见火把密集,显然也都有军马在等候着自己,想到这刘安兵马六、七万人,要比自己阆中城中军兵多出两倍还要多,现在围住自己的,显然人马也不会少,再看看左右部下将士,并雷铜诸人脸上多有惧色,显然也是不想再打了。黄权心中叹息一声,抽出腰下佩剑,两眼一眯,将剑往颈下横了过去。
“将军。”正在长剑已经让黄权感到凉意的时候,右手却被雷铜抓住了,左右也一起涌了上来,齐声道:“不可啊,黄将军。”
再看看左右,黄权心中只觉无限凄凉,手一松,佩剑掉到了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