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请说。”见文石严肃的样子,长虎心下惴惴。
“我风闻殿下要在美浓大批招募家养子?”
长虎舒口气,以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让老师这样严肃,原来是这件事。“老师你听我说,这不是主公恩赏,给我大幅加赠了嘛。我考虑总是招人也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还不如多招些家养子培养起来。虽然时间和钱想比之下,会多耗费不少,但使起来顺手不是。前段因为买盔甲和武器是花费了不少,但你看现在我的经济相当不错,不会举债的。”
文石听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己强调的是‘美浓’,他偏偏往‘家养子’身上扯。“我说的不是你招家养子有问题,而是你招家养子的时候,怎么只招美浓的,你在尾张没有土地吗?”
长虎吃了一惊,“老师,你是说有人对我只招美浓出身的家养子不满?我这不是考虑信长殿给我加增的都是美浓土地,为了安抚当地民心才这样做的嘛。是哪个混蛋瞎琢磨。”
“关键不在于你怎么考虑,而是其他人怎么想。拝乡家嘉、菅屋长濑他们会怎么想,你考虑过没有?现在小牧已经有人说你,并非尾张出身而是美浓了。我估计现在森可成一定很高兴,他做不到的事,你都帮他做了。连你的父亲都让我来提醒你,不要忘记出身地。谁给你出的这个鬼主意?”文石愤怒的问。
“没人给我出这个主意,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源七郎惭愧的回答。
文石恨铁不成钢的瞅着青山长虎,这个学生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做事太不着调,总是偏离这个社会的基础规则。如此重大的事,竟然不和任何人商量,擅自做出决定,险些导致家臣离心离德。还好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缓和了一下语气,“你的想法我明白,目的也是好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你的基础是在尾张,不能伤了老臣之心。尾张、美浓一起招,任谁也说不出怪话,到时候要谁不要谁那还不是你说了算。你想安稳美浓之心,那就在人数上向美浓倾斜一下,或者多花些钱多招些人,家里经济也承受得起,即使有人不高兴,也不会引起现在这么大的风波,连小牧都流言四起。”
“老师,这件事我思虑不周,做错了,我马上下令尾张领地内适龄的儿童也在入选范围内。不过,自从拝乡带刀大人往生后,我对本家人员的掌控能力有所下降,小濑清长最近也不常来,所以这次招收家养子,我想只在我管辖领地内招收,你看可以吗?”青山长虎吸取教训,不再想当然的自作主张。
“这样也好,你今年大婚后,就要继承家主之位,现在以平稳为主,越少刺激某些人的神经越好。也不会让家主误会,认为你在暗示他。”文石思考良久,沉声回答。
终于把这场自己还茫然无知,外面已闹得天翻地覆的事情压了下去。以后一定要吩咐小姓把家中情况,不管大事小情都要汇报上来,长虎心中暗暗寻思。一个月后,美浓二十、尾张十名小姓被召入関城。
文石接着说:“还有一件事,虽然和咱家没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为好。你还能想起助六吗?他在小牧城下町看见武田家的金丸大人了,金丸大人当时穿着便装,从后门偷偷进入三丸,是万见仙千代领进去的。不知大殿想要做什么。”助六是青山本家杂货屋的副掌柜,早年跟随青山甚又卫门行走在尾张和甲斐之间,后因遇匪断臂放弃武职,所以认识武田信玄宠臣奥近习金丸昌信不足为奇。但是金丸昌信这么偷偷摸摸的来到尾张,又是大殿现在最为宠爱的仙千代接待,其中奥妙实不为外人道。
长虎心中也不由暗暗奇怪,莫非最近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大事。上杉家和武田家接连派来使者出使尾张,织田家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气了。最后文石勉强给出一个解释,估计是二月份武田家开始的西上野攻略正处于紧要关头,听说对要害箕輪城的城攻并不顺利,可能急需保持美浓边境的稳定,好抽兵北上。这就可以解释通为什么上杉家和武田家轮番来到尾张进行外交攻势。却不知年初甲斐国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战国历史的事件,此事件不仅改变了织田家和武田家的命运,也让青山家的家臣构造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时间往前推一个月,甲斐国,踯躅崎舘。武田家十九代当主武田信玄,此时如同一头受伤的独狼,手里拿着一把小太刀在屋内乱砍。边砍边喊:“说,他们是怎么跑掉的,是不是被你们偷偷放掉。竟敢背叛我,我要你们全都剖腹谢罪,全都剖腹谢罪。”其疯狂程度让身边服侍的小姓们一个个脸色煞白,想要躲开却又不敢,生怕信玄一个手误就让自己失掉吃饭的家伙。
“报告主公,春日大人现在门外请见。不知是否让其觐见。”近习武藤喜兵卫壮起胆子向信玄禀报。可能是刚才的疯狂让信玄耗费掉剩余的精力,恢复了清醒;也可能是感动于在自己最心力交瘁的时候,宠爱的臣下远从信州赶来;信玄让手下小姓重新收拾好屋子,把春日虎纲迎进屋内,并吩咐手下通知驹井高白斋赶紧过来。
“这次长坂昌国和曾根周防守能够在这么严密的防守下逃走,肯定有家中重臣参与。幸亏主公月前毫不犹豫的让兵部少府(饭富虎昌)自害,不然现在麻烦就打了。那几个负责守卫的武者,竟然全部自尽身亡,真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春日虎纲心有余悸的说。
“不管是谁,其不臣之心尽显。但只要能将二人抓回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现在主要的问题是怎么安抚重臣之心,这次义信谋反,群臣疑虑重重,希望主公尽早下决断。听说信浓重镇曾根昌世现在已经为求自保,开始汇集人马。不知春日大人是否知道此事。”高白斋直指问题要害。
春日虎纲点头承认,“不错,确实如此,我这次过来就是要说此事。还有西上野攻势不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家心思都不在这上面。现在被关押的义信殿和他的八十余骑精锐应该怎么办,主公必须尽快拿出方案,不然事情拖得越久越不好办。”
“这个逆子,竟敢如此待我。想我辛辛苦苦培养他,给他最好的将领,把家中最精锐的部队交给他使用,最后他竟然要暗杀我,难道是神佛惩罚我的罪孽吗?今川义元身死湮灭,正是我家取得出海口的大好时机,从此我武田家的食盐再也不用受制于人,远江的农田也让我家再无军粮之忧,他怎么就不能理解呢。”说着说着,从没在臣下表露过软弱的甲斐之虎禁不住流下泪水。
“少主年幼,被领松殿(武田义信正妻,今川义元女)诱惑,才做出如此恨事。还望主公怜悯。千万不要让亲者痛仇者快呀。”高白斋见事态不妙,连忙劝谏。
“饶了他,让他继续杀我吗。我还不至于这样贱吧。”武田信玄冷冷的回答。驹井高白斋不敢多说,只是不停的磕头。信玄无奈的叹口气,“你以为我想杀他嘛,他可是我的嫡长子呀。我在他身上耗费的心血你们都看到了,这是上天对我逐父的惩罚。他对我不仁,但我对他不能不义,传我命令,把太郎幽闭东光寺,严加看管,如果再出现逃跑事件,我将追究其家族责任。”“哈哈,主公慈悲,主公英明。”春日虎纲和驹井高白斋连忙叩头谢恩。
春日虎纲的回归,让武田信玄多日烦躁不安的心境安稳下来,恢复往日的英明。“高白斋,你给我写下这几条命令。第一,让家中所有足轻大将格以上的重臣,写起请文(誓书、效忠书)交上来,凡是十日内交上来的前事概不追究;第二,太郎的家臣团全部追放,一个不留,除了上杉家和今川家外,允许他们出仕他家;第三,把领松遣送会骏河,告诉今川家领松挑拨太郎谋反,念在甲相骏之同盟关系,不予斩杀。另外,喜兵卫,你去把金丸昌信叫来,我有事吩咐他去做。”
武藤喜兵卫领命而去后,高白斋迅速把刚才的命令写成条陈交上去,让信玄看完后画下花押,然后立刻传达下去。“主公,刚才你让人把昌信叫来,是不是要和织田家………,”交上条陈的驹井高白斋刚开口准备讲话,就被武田信玄拦住,“不该问的不要多问,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下去吧。”话音刚落,这位战国枭雄已经搂着春日虎纲走入内室。
正当青山长虎和文石讨论为什么在小牧会看到武田家的人时,武田家已经有二百三十五人交上了起请文纳入诹访大社,发誓效忠武田信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美浓的青山长虎忙着选秀,尾张的织田信长忙着种田,三河的松平家康忙着改名字,甲斐的武田信玄忙着扩大地盘,越后的上杉谦信忙着平叛;直到五月下旬,近畿发生的一件震惊日本列岛的大事,才让忙碌的人们停下手中的工作,把目光望向平安京。
改错:昨日突然发现自己出现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误把平安京写成平城京。平安京是现在的京都,平城京是现在的奈良。向书友诚挚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