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游泳去
自从上学期实行开卷儿考试以后,凡子的日子过的更轻松自由了,以前到了考试时还有点儿紧张,现在可好了,什么也不管了。~~~~眨眼又到了暑假。
今年的天气又闷又热,总是干打雷不下雨,憋的人喘不过气来。中午,大槐树上的知了热的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小凡子和冬冬在过厅的地上泼上凉水,晾晾,再铺上凉席。刚躺下没一会儿,麻杆儿就蔫不出溜进来了。
“边上点儿,边上点儿,没个眼力劲儿,见了师傅也不知道站起来。”麻杆儿现在又自称师傅了,说完挤巴挤巴,四仰八叉躺在两人中间。又说:“还缺个枕头。”
“美的你。”冬冬说。
仨人静静地躺着,过厅里一丝风没有,只觉着身子底下腾腾冒热气。
“游泳去呀?”麻杆儿问。
“走!”冬冬说。
“我不想去。”凡子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说。凡子不会游泳,所以向来对游泳不感兴趣。
“走吧。我也不会游,在游泳池泡会儿总比在这儿待着凉快儿。”麻杆儿说完又说:“我这儿还有招待票呢,再不去该作废了。”直到麻杆儿说骑车带着他俩去,凡子才勉强答应了。
仨人出了大门,刚走到胡同口,迎面碰上了军子和陈兵。军子是个游泳迷,一听去游泳,赶紧跑回家拿裤衩,陈兵说他里边穿的就是游泳裤衩,不用换,脱了大裤衩就行。这下凡子和冬冬也坐不上麻杆儿的自行车了。
“得,这下可好,好不容易找的几张招待票全搭进去了。”麻杆儿嘟嘟囔囔的,像个老婆子。
要说游泳,麻杆儿实在是勉为其难,除了会几下狗刨儿,别的姿势就一窍不通了,连狗刨也刨不了多远,就得赶紧站起来喘粗气。所以麻杆儿对游泳也是一点儿兴趣没有,只因为今天天气太热,实在没地方可去,所以才吵吵着去游泳。这阵子麻杆儿经常不着家,总是满世界乱窜,二子说他拍婆子去了。他眼一瞪说,小点声儿,那叫谈恋爱懂不懂。
在更衣室里,麻杆儿换好了游泳裤衩儿,还煞有介事地别上深水合格证。其实,合格证是拣苶灯叔的。
麻杆儿领着军子大模大样进了最里边的深水池。凡子和陈兵、冬冬只好在外面的浅水池里瞎扑腾。大热的天,游泳的人却不多,深水池里的人更少了。麻杆儿“啪”的一声拍进水里,先横着刨了一个来回,就累的连呼哧带喘,赶紧爬上来半躺半靠在大杨树底下抽起了烟。树上的知了扯着嗓子喊热。麻杆儿不知不觉打起瞌睡。军子见了水就撒欢,跳进去再也不想上来了。凡子、陈兵和冬冬在浅水池里扑腾了一会,就隔着铁栅栏看着麻杆儿他们。
麻杆儿正靠在树上抽烟时,从铁栅栏门晃进来一个膀大腰细的小伙子。这小子的打扮儿立刻引起了麻杆儿的注意,他赶紧坐直了身子,盯着来人。
2皮三儿,好好收拾收拾他
那小子浑身黑油油的亮,一看就是经常游泳的老手。脑袋上扣着一顶红色游泳帽,穿一件耀眼的黄底儿黑条儿尼龙裤衩,全身的肌肉紧绷绷的,胸前还长着一片黑毛。走起路晃着膀子,七个不平八个不忿儿的,跟谁欠他八百吊似的。最让麻杆儿不解的是,这大热的天儿,那小子还披着一条天蓝色毛巾被。心说这小子别他妈是个杂种吧。麻杆儿“噗”地一声把烟头狠狠地吐在地上,又低下头想接着迷糊。突然耳边传来一串翠生生的笑声。麻杆儿抬眼一瞧,好家伙!敢情这小子后边还跟着俩光溜溜的大姑娘呢,麻杆儿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立刻瞪的灯泡一样,再也不困了。
俩姑娘一胖一瘦,个头不相上下,也戴着花里胡哨的游泳帽。胖姑娘穿一件绿底儿竖白条儿游泳衣,显的身材苗条挺拔,肥而不腻。瘦姑娘穿一件粉红色白点儿游泳衣,显得瘦而不柴。俩姑娘不管是胖还是瘦,身条儿都倍儿棒,带松紧的游泳衣恰到好处地勒出了俊美的身条,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走起路来两瓣儿小**蛋儿一扭一扭的。麻杆儿左看看右瞧瞧,忙的两只眼睛都不够使了,这俩花姑娘可真他妈没治了嘿!麻杆儿被逗引的心里痒痒,羡慕之余,一股无名的醋意便在心中升腾起来。
麻杆儿使劲儿咽了口吐沫,他***,这小子真他妈有福气,一个不够,还拍了俩。老子这阵子紧忙活还一个没拍上呢。妈的!麻杆儿越想越生气。那小子自然而然就成了麻杆儿心目中的死对头。
一旦有了对手,麻杆儿立刻来了精神,他重新坐直了身子,不错眼珠地盯着那小子。原来后边还有俩小弟兄跟着呢,一人背着一只时髦的马桶,也是牛烘烘不可一世的样子。看来这小子来头儿不小哇!麻杆儿心中暗暗思忖。
那小子溜达到池边,套上一副游泳镜。这又是麻杆儿从没见过的,心里直纳闷,怎么游泳还戴眼镜呀?这时,那小子一抖肩膀把毛巾被甩到地下,接着一个漂亮的鱼跃跳入水中,等到再冒出头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池子中间儿了。接着蛙泳、仰泳、自由泳的就在池子里折腾开了,最可气的是他还会蝶泳,撅**蹬腿儿,一个人折腾的满池子像是开了锅。那两个女的站在池边一边伸胳膊踢腿,先是大呼小叫拍巴掌,不一会儿也“”扑通“扑通”跳入水中。
池子里的几个人差不多都上岸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仨在池子里耍把,整个池子成了他们仨的天下。麻杆儿心里这个气呀,妈的!一池子的风头儿都让这小子占尽了,这不成心给老子眼里插棒槌嘛。可麻杆儿生气也是干生气,谁让自个儿是只旱鸭子呢。所以麻杆儿再急,再气,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麻杆儿回头看看栅栏外边看傻了的凡子,想喊他们过来,可想想又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咽回去了。心里却对那小子说,小子,甭看现在炸的欢,小心一会儿拉清单。麻杆儿犹豫了一下,站起身往外走了。心说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呀,眼不见心不烦。咱走!想到这儿,麻杆儿也晃着膀子走出了深水池的小铁门。
“麻杆儿,那小子叫皮三儿,我们见过他,是个小秧子,还抢我们冰鞋来着。”凡子和军子他们围过来说。
“哼!今儿我让他成了屁三儿!你们待会儿就出来,门口见。手机登6:”麻杆儿说完走了。
麻杆儿换好衣服来到泳衣池外边的存车棚。看着黑压压一大片自行车,一抬腿站到看车老太太的凳子上,手搭凉棚,来来回回扫了好几趟,终于看见众多的自行车中间,有两辆白色26凤凰格外扎眼。
“嗨!嗨!我说,你个小兔崽子怎么站我凳子上了?下来!下来!”看车的老太太大声冲麻杆儿喊。麻杆儿眯着眼睛冲老太太笑了笑,跳下来掸掸凳子说:“车子找不着了。”老太太瞪他一眼没搭理他。
麻杆儿在存车棚里磨磨蹭蹭转悠了好几圈儿,直到看车的老太太又盯上他了,才推起自个儿那辆破车子交了二分钱存车费走了。看车老太太盯着麻杆儿的背影心说,小小的年纪,看着不傻不苶的,什么记性呀,撂爪儿就忘。她还以为麻杆儿真找不着自己的车子了。
这时,凡子他们正趴在铁栏杆上看那仨人在池子里折腾。“嘿!今儿可算来着了,这跟看光**也差不离儿呀!你看那俩姑娘长的,真他妈盖了。”陈兵说。
“哼!翠翠姐要来了,非把她俩震蒙了不可。”冬冬看着她们不服气地说。
“走吧,麻杆儿还等着我们呢!”凡子催了几次,陈兵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出来。
来到游泳池门口,没见麻杆儿的影儿,三个人在冷饮摊儿上一人喝了两大杯冰镇酸梅汤。所谓酸梅汤就是凉水搁了点儿糖精掺了点儿红颜色,再滴几嘀香精。“呸,呸!搁了多少糖精啊?甜的都苦了,怎么喝呀!再饶半碗!”陈兵不高兴地冲卖酸梅汤的老头儿喊。老头儿嘟嘟囔囔又给他盛了小半杯。喝完酸梅汤,几个人来到存车棚,麻杆儿骑的那辆大破车子也不见了。这小子肯定是先走了,也不打个招呼就蔫溜。差劲!
麻杆儿给皮三儿修自行车
凡子他们溜溜达达沿着河边的小路往回走,脑袋上顶着游泳裤衩儿。等走到拐弯的大柳树下,军子一眼看见麻杆儿正悠闲地坐在修车棚下,手里还拿着一把大蒲扇不停地摇着,头上戴了一顶耍了圈的破草帽。
修车棚就是依着马路边儿的大柳树,用苇席和树棍儿搭的一个简易棚子。树杈上挂着一只破瓦圈,瓦圈中间编了一个脏乎乎的车字。地上扔着旧车胎和各种乱七八糟的自行车零件儿,旁边停着一辆小推车。麻杆儿的大破车子停在一边。
麻杆儿这是怎么啦?一个人坐这儿干吗?凡子他们纳闷,紧走几步凑上前去问:“这干嘛呢?车子坏……”
麻杆儿赶紧打断他们,左右看了看小声说:“没有,替我大姨父看会儿摊儿。别跑远了,一会还有事儿找你们!”几个人就听话地到对面墙根儿底下看老头儿下象棋去了。凡子还在纳闷儿,这小子什么时候又跑出个大姨夫来呀。
几个下象棋的老头儿还挺叫真儿,为了一步棋争的脸红脖子粗的。不输房子不输地的,至于嘛。陈兵看了会儿就麻烦了,转身坐在马路牙子上放眼射。放眼射就是瞄着过往行人特别是女人瞎琢磨。这时刚才在游泳池里出尽了风头儿的那三男二女出来了,陈兵激动的一下子站起来。
奇怪的是,刚才他们还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现在却蔫头耷脑了。领头儿那小子走在前面,两个小兄弟推着车子跟在后面,两辆车子的车带都瘪瘪的。几个人一边走一边四处踅摸,忽然,现了麻杆儿的修车棚,一个个像见了大救星一样围了上去。俩姑娘更是连蹦带跳冲上来。这俩姑娘穿上衣服更漂亮了,陈兵咽了口吐沫
“师傅,补车带多少钱呀?”皮三儿问,撇着京腔儿。麻杆儿听了心里直起鸡皮疙瘩。
“哦,收摊儿咧,不干活咧,着热死爹的天儿。”麻杆儿摇着手里的大蒲扇头也没抬,边说边收拾着乱七八糟的零碎儿。
“别介呀哥们儿,帮帮忙,我们是西郊的。也不知市里人怎么这么缺德,把我们四个轱辘全扎了。”一个小兄弟央求着。
麻杆儿抬起头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儿地说:“这个兄弟说话就不带劲了,打击的面儿也忒大咧吧?市里也不都是坏人呀,前儿枪毙的那俩反革命不都你们西郊的?看问题要一分为二,不能以偏概全嘛。”那小子听了麻杆儿的话,呲呲牙没言声。
“来,师傅,吸一支。皮三儿回头瞪了小弟兄一眼,从兜里掏出一盒没开包儿的过滤嘴儿大中华,撕开一个小口儿,用两根手指敲了敲,就从烟盒里弹出一根儿烟来。
“谢谢你吧,咱福小命薄,享受不了你那高级玩意儿,噎嗓子,还是这个有劲儿。”麻杆儿指了指地上的烟笸箩又说:“把车子推过来吧。唉!这年月,也不光市里坏人多呀,保不齐别地儿的坏人更多,赶上了就认倒霉吧。”麻杆儿说着拿过地上的烟笸箩,撕了条儿报纸,捏了撮儿大烟叶,熟练地卷起了喇叭筒。
“快!还不快把车子推过来!”皮三儿讪讪地笑着自己叼上一棵,一个小兄弟赶紧掏出打火机“咔哒”给他点上。
“哎哟!你轻点呀儿,小心把漆蹭坏了,你赔的起吗?”麻杆儿刚把车子放倒,瘦姑娘就一惊一炸地大声嚷嚷开了。
“姑娘,不放倒喽可没法补呀,看我这儿不行,要不你们再到前边瞧瞧去?”麻杆儿眼睛看着皮三儿不紧不慢地说。
“放吧,放吧。没关系。”那小子说着扯过一条麻袋片儿垫在下边。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把我这修车摊儿卖喽,也赔不起你这么高级的车子呀!”麻杆儿慢悠悠的说,口气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麻杆儿像模像样地把车子放倒,扒带,打气,把带放到水盆里找漏。结果,两辆车子四条车带,一共找到了十一个口子。
“你们这是怎么咧?准是得罪人了吧?你瞧,这窟窿眼子一看就是故意扎的,还扎的这么狠,你们得罪谁咧这是?”麻杆儿一边忙活一边自言自语地叨叨。
“没有呀,嗨!我们谁也没招惹,就***倒霉!”领头儿那小子气愤地说。
“还不是看我们的新车子眼馋呀,气人有笑人无的东西,有本事你也买去呀!把人家车子扎了,能得什么好哇。缺德!”胖姑娘气愤地说。
麻杆儿抬头斜了胖姑娘一眼说:“这丫头的嘴头子可够厉害的。对!使劲儿骂,缺德下三烂不要脸的玩意儿。”又说“你们倒霉的事还在后头呢,看看,胶水使完了。”麻杆儿扎撒着两只手说。
“哎呀,那可怎么办呢?”两个姑娘抬头看了看渐渐阴上来的天儿,心里着了急。
“怎么办?买去呗。别着急,着急吃不上煤火饭。这道儿可不近呀。”麻杆儿自言自语,仍是一副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样子。
“跑一趟倒没关系,可哪有卖的呀。”大个子掏出五块钱,左右张望着,很是为难。
“兵子,过来!帮大叔买趟胶水去,回来赏你根儿奶油冰棍儿。啊?”麻杆儿把陈兵叫过去。
“我吃小豆的!他俩吃奶油的。”陈兵顺手接过大个子的钱,递给冬冬说:“麻利点儿,快去快回!”冬冬答应了一声颠儿颠儿地跑了。陈兵心说,这麻杆子怎么一会儿工夫儿成我大叔了。
“好好,小豆的好,吃豆儿攒屁。”麻杆儿叨叨着,站起来给旁边的小煤炉添了几块儿渣块儿,坐上那把歪嘴儿大铁壶。撕了半张旧报纸又喊:“兵子,我去拉泡屎,替我盯着点儿,水开了,把茶沏上。”说着冲陈兵挤挤眼其上车子走了,凡子在一旁看着麻杆儿挤鼻子弄眼儿的就悄悄跟了过去。一会儿,炉子里就冒出了浓浓的煤烟子,还夹杂着烧胶皮味儿,呛得那小子和俩姑娘皱着眉头躲到马路对过儿去了。
那几个人傻乎乎站在那里等着。左等,买胶水的冬冬不回来。右等,上厕所的麻杆儿也不见了踪影。天道倒是晴了,可时间越来越晚,几个人着急了。皮三儿一会低头看看手表,一会又抬头望望天空。
一眨眼的工夫,陈兵也不见了。只有那几个下象棋的老头儿还在吵吵嚷嚷。炉子上的大铁壶早就开了,开的壶盖儿直往上拱。又过了一会儿几个下象棋的老头抬头望望天,站起来拍拍**也走了。
修车摊儿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几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地上拆的乱七八糟的自行车全蒙了。两个姑娘流出了眼泪,嘴里嘟嘟囔囔的。一会儿,他们又现自己那两只时髦的马桶也不见了。几个人这才明白过来,今儿是彻底让人给涮了。可这个人是谁呢,是修车买胶水的那几个人?又不像啊。不是他们又是谁呢?
今天真他妈栽面儿,栽到家了。皮三儿说:“赶紧走,我们仨坐公共汽车先走,你们俩把车子抬回去。”说完就领着俩姑娘先走了。剩下两个小弟兄简单收拾收拾,抬着自行车也跑了。
这时。麻杆儿和凡子他们正在家里啃着猪蹄子喝庆功酒呢。
“麻杆儿,那个皮三儿肯定得找你大姨父算账,你大姨父可怎么办呢?”陈兵光顾了吃了,这会儿才想起麻杆儿他大姨父。
“你小子真他妈差劲,都吃了大半天了才想起我大姨父,早干吗去了?”麻杆儿一本正经地问。
“哎呀,那可怎么办呀?”陈兵见麻杆儿严肃的样子着急地问。
“哈哈哈!傻小子,什么我大姨父哇,前几天我在他那儿烫过凉鞋。”看着陈兵着急的样子,麻杆儿哈哈大笑。
“回来皮三儿要找你算账怎么办?”凡子担心地问。
“怎么办?凉拌。就他那大草包,还找我算账?”麻杆儿满不在乎地说。
4.凡子又来到翠翠的小屋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快儿了,翠翠手底下的毛活儿又多起来。街坊四邻的短不了求翠翠织件御寒挡风的小物件儿,什么围巾、脖套儿、手套儿等等。翠翠平常就注意搜罗一些毛线头儿、尼龙袜套儿、线手套儿什么的,她有个纸箱子专门盛这些东西。
翠翠早就许给凡子织一副分手指头的蓝色尼龙手套儿,翠翠一翻墙上的月份牌儿,哎呀!下礼拜六就是小凡子14岁生日了,可不能耽误了。
翠翠想起小凡子,就像想起了弟弟,又好像还有其它什么说不清的东西在里边。可她就是喜欢凡子那圆圆的大脑袋,羞答答的姑娘样儿,还有凡子脸上的几颗黑雀子。这几颗黑雀子在别人看来,也许是个缺陷,可在翠翠眼里却怎么看怎么顺眼。她曾在一本小人书里见过一个外国小男孩儿,就长着一脸可爱的黑雀子,翠翠觉着那个小男孩就是凡子。想起那次和凡子一起看小人书,他那颤抖的小手儿,红红的脸蛋儿以及羞羞答答的目光,翠翠再也坐不住了。
“狗剩儿,去把小凡子给我叫来,就说我有急事儿找他。快点!”翠翠隔着窗户喊道。
“嗳!”正在院子里弹玻璃球的狗剩儿答应着一溜烟儿跑了。
凡子来了,这是凡子第二次来翠翠的小屋。小屋还是那样拥挤,一张铁管儿焊的单人床,一张小课桌。一把高靠背圈儿椅,又沉又笨,翠翠说那是她奶奶结婚时的嫁妆。
凡子最感兴趣的是墙角的落地灯。不锈钢的灯杆儿贼亮贼亮的,灯罩是用透明片基夹着李铁梅、阿庆嫂等样板戏的幻灯片儿做的,打开台灯就像走马灯一样。
“凡子,姐姐给你找了件好东西,你猜猜是什么?猜对了就送给你。”正在凡子琢磨落地灯的时候,翠翠说,说完拉过凡子坐在床边。
“嗯,小炸弹儿?链子枪?分指头的手套儿,对吧?”凡子边猜边说,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都不对。”翠翠说。
“那……”凡子猜不着了。
“猜不着了吧?姐姐告诉你。”翠翠说着给凡子倒了一碗红茶菌:“喝吧,刚加的红糖。”
“什么呀?快告诉我!”凡子摇着翠翠的胳膊撒娇地说。
“好吧,告诉你。合上眼,不许偷看啊!”翠翠悄悄从被摞下边抽出一只崭新的军挎。
“啊!军挎!”凡子眼前一亮,激动地一把抢过军挎,背在身上。这可是小凡子朝思暮想的宝贝,以前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小四眼儿背。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了,这是姐姐借人家的,还得还人家。”翠翠故意逗凡子。
“骗人!刚才你还说送我来着,说话不算数!”凡子撅着嘴说。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翠翠看着凡子生气又说:“要不我就再求求人家。怎么说呢?对了,就说我们小凡子赖皮,不想还了,行吧?”翠翠拉过凡子坐在自己腿上。凡子知道翠翠逗他玩呢,就刮了翠翠鼻子一下说:“编瞎话,烂舌头!”
“嘿!你个小毛孩儿,还敢……”翠翠轻轻一躲,仰面倒在了床上,凡子一下子趴在翠翠身上了。翠翠翻过身来抓住凡子的双手,凡子使劲挣了几下没挣开。
翠翠先亲了凡子脸蛋儿一口,又轻轻咬住凡子的耳垂儿:“说,姐好不好?”
凡子让她咬的心里直痒,嘴里一边说好,一边腾出手来胳肢翠翠。翠翠又抓住凡子的手说:“你个小坏蛋儿,还不服气。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俩人说着闹着,你掐我一下,我拧你一把,在小小的单人床上滚来滚去,一会儿就滚到了一块儿。
翠翠搂着小凡子,心里涌上一股暖融融的感觉,幸福地闭上了双眼。
凡子躺在翠翠温暖的怀里,就像躺在妈妈怀里,再也没有上次那种紧张僵硬的感觉了。见翠翠半天不睁眼,他就悄悄把手伸到翠翠的毛衣里边。隔着一层薄薄的秋衣,翠翠身上软软柔柔的滋味通过手指迅传遍了全身。凡子见翠翠没反应,更加得寸进尺了,他嫌翠翠的秋衣碍事儿,就试图抻出来,可秋衣却紧紧刹在翠翠的腰带里,小凡子怎么使劲儿也抻不出来。
原来翠翠故意憋着一口气,肚子鼓鼓的。凡子急中生智轻轻胳肢了翠翠一下,翠翠的肚子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软了。小凡子的阴谋终于得逞了,如愿以偿地抓住了翠翠胸前那两个软软的小圆球。这时凡子又想起了妈妈,鼻尖而上又荡起了妈妈身上特有的香味儿。凡子又赶紧把手拿出来,不好意思地闭上了眼睛。
翠翠看着小凡子紧张的样子,心里荡起了一股怜爱之情。她搂紧了怀里的小凡子,就像母亲搂着自己的孩子。
翠翠抹了一把小凡子鼻尖儿上的细密汗珠儿,然后抓住凡子汗浸浸的小手,伸进自己怀里,一会儿让凡子一手抓一个,一会又让凡子吃奶。渐渐的,小凡子放开了,手上的动作也灵活了,好像把翠翠当成了妈妈。
虽然凡子手是无意识的,更没什么明确的目的。但凡子的小手儿却让翠翠感受到一种生动而真实的满足。这种满足对翠翠是那样的生动和遥远,又是那样的熟悉和陌生。
此刻,翠翠眼前又清晰地浮现出八哥的影子。
不知什么时候小凡子趴到了翠翠身上。翠翠躺在床上任凭凡子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慢慢游走。此时小凡子已经彻底放开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翠翠两只小妈妈儿上。直到小凡子的手被翠翠领进了一个完全陌生而又奇妙的世界,才意识到原来还有更新奇更美妙的东西等待他去探索去开。这个新奇的世界是那样的陌生,陌生中又有一种朦胧的熟悉。
然而,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小凡子一点儿思想准备没有,他的手刚一触摸到这片陌生的世界,头脑中立刻一片空白,手也僵在那儿了。身体里仿佛有一股热流滚滚而动,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心。
翠翠的手也在凡子身上抚摸着,当深入到小凡子的大后方时,凡子脸红了,烫了,火辣辣的。过了一会儿,小凡子反倒清醒了,像清晨从睡梦中被妈妈轻声唤醒,又像一个站在十字路口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小凡子趴在翠翠身上仿佛睡着了一样,脑袋里不时闪现各种奇怪的画面,一阵儿清晰一阵儿模糊。在翠翠的抚弄下,凡子的身体由僵硬渐渐变得轻松起来。突然,凡子感到体内一阵痉挛,肚子胀,紧接着一股热流喷涌而出,顿时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畅快淋漓充满心间。小凡子彻底迷糊了,更准确地说是陶醉了。
过了好长时间他想从翠翠身上爬起来,翠翠却使劲搂着他一动不动,仿佛怕他跑了似的。凡子不知道翠翠的手什么时候离开的,过了好一会儿翠翠才缓缓放开小凡子。
坐在翠翠的小床上,小凡子全身麻酥酥的,心里更是轻飘飘空荡荡,整个人像挂在电线杆子上的风筝,想飞飞不了,想下下不来。裤子里湿乎乎的,凡子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尿炕的事儿,他的脸更红更烫了。
5.小凡子又尿炕
“老舅,老舅,我尿炕了。”那天晚上,凡子半夜醒来,现自己尿炕了,吓得大声喊醒了老舅。
“瞧你这点儿出息,多大了还尿炕!”老舅嘟哝着掀开凡子的被子,又看了看褥子。“没尿哇?”老舅说:“做梦呢吧?”
凡子说:“我的裤衩都湿了。”说着脱下裤衩。
“嗯,我给你找一条换上。”老舅说完下炕给凡子找了条新裤衩。又说:“赶紧睡吧,要不明早儿又起不来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凡子躺在炕上又想起昨晚尿炕的事儿,越想越奇怪,没尿炕呀,被子褥子都没湿呀?可没尿炕又是怎么回事儿呢?凡子想来想去也没想清楚。
凡子现,老舅这次对自己的尿炕,表现的也很奇怪。以前凡子尿了炕,老舅都会站在当院大张旗鼓地宣传一番,指着铁丝上晒的被子大喊,快来瞧快来看,顾凡同学又画地图了,这是美国,这是加拿大……直到院里每个人都知道凡子昨天晚上又尿炕了,老舅的宣传才告一段落。可这次老舅却缄口不言,一字未提。
下午,小凡子突然想起了跑马这个词儿。二子有时候见麻杆儿没精打采,就会说,你看看你那德行,整天迷迷糊糊的,打不起个精神来,晚上少琢磨点滥七八糟的,年轻也是一样啊。要是见天晚上跑马,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了啊。
麻杆儿就会急扯白咧地说,你以为我像你呀,天天弄得儿二嫂跟闹猫似的吱喽哇啦乱叫,胡同里都听的真真儿的。还他妈有脸说我!
二子和麻杆儿说的跑马就是遗精。小凡子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昨晚不是尿炕是跑马了,心里便更加不安起来。后来他想二子说的肯定不对,那天晚上自个儿什么都没想,连梦也没做。
翠翠是过来人了,小凡子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从镜子里看到小凡子局促不安的样儿,翠翠心里涌起一股怜爱之情,回过身又把小凡子紧紧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小凡子,还不时在小凡子耳边悄悄地说着什么。
凡子离开翠翠的小屋时,翠翠把军挎给他背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