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叔的治疗方法很奇特,没看他用任何的诊断器械也没有用任何的药品。他只是吩咐李观棋除去上衣到那边床上躺下。
是要听诊么?李观棋问道。
不,良叔说道,用针灸和一些家传的中药就行。
良叔头发已经半白,一丝不乱齐刷刷的梳到脑后,脸上皱纹很多,但是精神状态很好,双目炯炯有神,那副小圆框镜架在鼻子上看起来很像电影里的科学怪人。
袁小雕给李观棋拿过来一个靠枕垫在他头下。说棋哥你别看我良叔头发都白了,其实他很厉害的,一手内家拳法简直是神乎其技,只可惜我对那些正规正矩的武功不感兴趣,不然我肯定叫良叔教我了。而且不光这样,良叔还是我们袁家医药产业的首席大顾问呢。
去把我针盒取来!良叔对袁小雕一瞪眼,止住了他聒噪的声音,说这小子这些年啥没学会尽学会拍马屁了!
呵呵,老先生大才!劳烦了!
李观棋对老人敬佩的一抱拳,又点了点头,轻轻解下那件破烂的衣服,又脱了衬衫。
衣衫除去,李观棋半裸的身体背对着良叔面前。
良叔本手里端着袁小雕递过来的盛着消毒酒精、棉球、针灸盒之类的玻璃盘,看到李观棋的身体,忽然愣住了。//
袁小雕在一旁盯着他也愣住了,昨夜光线暗淡他帮他简单包扎伤口的时候根本没看到。
“师父……”
小雕很少见的没喊他棋哥。他的眼睛似乎有点疼。
是的,是有什么东西灼痛了他的眼睛!
那是怎样一个男人的背啊!背不是很宽,不是很厚实,不是很矫悍。但是恰恰就是这样一个不是很宽不是很厚实不是很矫悍的后背上却布满了——疤痕!疤痕!几乎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疤痕!惊心怵目。这些疤痕有老的,有新的,有早已愈合的,有还鲜红的翻卷着皮肉的,无数白森森的灰印白印红印盘虬卧龙般的镀在这个男人的背上,仿佛一幅苍劲有力的草书,给男人这个词重新的定了义。
男人者,当渡人间百劫,当历千辛万苦,方得仙酒三两杯。良叔六十多岁了,记性不好,已忘记了当年说这话的人的模样,可是他却牢牢的记住了他伟岸如山的背影和这句激励了他一辈子的话。在他眼里,他是一个神一般的人物,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他叫龙战天。
如出一辙。
几十年后,良叔仿佛又再一次看到了那副伟岸的男人的后背,同样的震撼,同样的伟岸,同样的让他心生敬意。
阿棋,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来自大山?良叔问。
是。老先生怎么知道。李观棋道。
那些新伤口虽平整干脆,应该为刀伤,但那些老的伤痕却个个如犬牙交错,参差不全,必为野兽撕咬或利爪所伤。良叔应道。
老先生眼神锐利博学多才,小子实在很是佩服!李观棋见这个良叔三两眼间便把他的身世出处道了出来,由衷笑赞道。
阿棋不必如此谦虚,你既为小雕师父,那你我就为平辈了,看得出来你也是率性之人,既然我们都为率性之人,那么不介意的话阿棋你就叫我一声老哥吧。良叔笑道,手上更加快了动作。那药水应该不是普通的酒精,因为擦拭在伤口上李观棋明显感受到一阵火辣辣的疼后便是一股从药里间散发的暖意汩汩的向伤口里渗去,仿佛把这些伤口泡在温泉温润一样,十分舒服。
李观棋明显感受到这个良叔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他心里正纳闷着什么原因呢,那边一边伺候着的袁小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良叔,你叫我师父喊你老哥,我师父又不让我喊他师父,估计是怕喊老了,嗯……估计是这样……那既然这样的话就不对啦,你是我叔啊,我喊师父喊棋哥,那么这样一推下来,我该喊您喊良哥才对。说完偷瞟着良叔捂着嘴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李观棋咳咳两声,大为尴尬,还没想到这茬,这关系辈分搞的乱七八糟的。
良叔老脸也是一红,瞪着袁小雕大怒,滚一边去,尽给我添乱!师父就是师父,纲常不能乱,下次必须喊师父!听到没有!
袁小雕一听良叔这个老爷子下了命令要他喊师父,乐的头点的跟拨浪鼓一样,对李观棋眨巴眨巴眼说道,师父,嘻嘻,这不怪我,以后我就不喊棋哥了哈!
李观棋尴尬看一眼良叔,干笑了一下,说你爱喊就喊!
是,师父!袁小雕缩着膀子,脖子挺得高高,作了一个极不标准的立正,像一只斗胜的斗鸡。
去去去,到一边站着去,别碍我事。良叔推了推鼻子上的小圆镜,把袁小雕赶到拐角,端着玻璃盘对李观棋道,转过来,后背的外伤基本没问题了,前胸还有手臂有不少刀口,我先给你清洗下消下毒。
李观棋道了一声谢,缓缓转过身来。
李观棋是坐在床上,良叔是站在地上。所以,当李观棋转过身来的时候,良叔的视线恰好可以直视到他的脖颈。
然而,就在良叔的目光由地上缓缓上升到李观棋脖颈的时候,忽然,他的眼中闪耀出一种极其震惊的光彩!
手里的玻璃盘在颤抖的双手中一个不稳。
啪——
摔到地上,一地碎片。
针盒也裂了,凌落满地的银针。
“你……你……你到底是何人?!”
良叔忽然指着李观棋一声厉喝!
这一声响可吓得旁边袁小雕一个哆嗦。李观棋亦是没头没脑,如坠五里雾。
我是李观棋啊,小雕的师父……他一脸纳闷的道。
不对!良叔急切的大吼道,不对,不对!说着说着一大把年纪的竟然跳了起来,脸憋的红红的,像是遇到什么大惊大奇之事似得。
你不姓李,你姓龙!你姓龙的!对不对?良叔仿佛神经质了,甚至有点嘶声力竭。袁小雕在一旁看着不对,急忙扶着良叔,手放在他胸前,一遍又一遍的往下捋着,良久才把他这股胸中的郁躁之气消平。
良叔,你怎么了?小雕扶着他,轻轻的问道。
良久,良叔那急促的喘息声才渐渐平缓下去,盯着一脸茫然的李观棋思索了半晌,最后他对小雕轻轻摆了摆手表示没事,然后缓缓走到李观棋面前来。
“阿棋……呃……老弟……刚才我失态了,不好意思……只是,我想冒昧问上一句,老弟,你胸口那玉扳指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