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秦绶笑不出来了。
跟踪者再次出现,一辆黑色大众,也就是当天自己跟老叶见面之后,一闪而逝的那辆。
这一次,自己看清楚了驾驶室里的人物,长发,削瘦,眼神凌厉,嘴唇猩红。
大众车渐渐超过了自己的雅阁,在前面不疾不徐的行驶着,还不时的换位,示威似的占住秦绶的车道。
秦绶从车窗伸出手臂,竖了一个中指。
作为回应,前方大众车里的那个人妖,探出头来,冲着愤怒的秦绶妖娆一笑,差点惹得秦绶将晚上吃进的饭菜全部吐了出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秦绶一脚油门,直接撞上了大众车屁股,横竖自己的车也值不了几个钱,况且王从戎那笔生意谈下来,自己又有不少进账。
大众车加速,避开了秦绶的二次撞击。
秦绶淡淡笑了,奶奶的,犯贱。
一路继续跟着大众车,渐渐驶离了主干道,前往郊区方向。
两辆车,最后停在了郊外的江边。
秦绶率先下了车,靠在车门上点燃一支烟。
大众车里的人妖,也下了车,好不惧怕的走近了秦绶。
两个人并没有急着动手。
秦绶不动手,是因为自己没有问清楚对方的来历。
白煞没动手,是因为自己喜欢在杀死猎物之前,把玩一阵子。
“跟着爷两次了,想做什么?”秦绶笑道,说不紧张是假的,眼下近距离站在这个长发人妖面前,越发感到浑身不自在了。甚至,自己可以从他走近时的微风里,嗅到一丝血腥味儿。
白煞不语,呆立在秦绶两步开外的地方。
“洪湘君派你来的?”秦绶笑问。
白煞摇了摇头。
“你哑巴?”秦绶戏谑道,深深的吸了一口。
“不用猜我的来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叫白煞。”白煞开口了,不过语气冷冷的,丝毫没有情感。
“白煞,有没有黑煞?你是阎王派来的?”秦绶戏笑。
白煞又选择了沉默,等待着秦绶一支烟抽完。
秦绶也没心情继续说笑,一边抽着烟,皱眉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犯了轻敌的毛病,自己也没多大把握,打赢这个白煞,可以说,这个人是自己十九年来,第一个面临的劲敌。洛城出手过几次,可是那些全是废物,多半是依靠身体力量,或者是枪械之类的,包括三井正雄,也不过是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小丑。
抽完最后一口烟,秦绶扔下了烟蒂,与此同时,白煞发动了攻势,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掌,拍向秦绶的胸膛。
秦绶骂了一声,身形往旁一闪,躲过了这一掌。
白煞没有丝毫滞留,单手前探,附上雅阁车门,以此为支点,整个身形腾空而起,两脚一上一下,分别踢向刚刚闪过身去的秦绶的面部跟颈脖。
卧槽。秦绶又慌忙往后退了两步,跟白煞拉开了距离。
白煞再次欺身而上,二人缠斗在了一起。
由于远离了雅阁车,地方变得宽阔起来,秦绶也能施展开来。
白煞的攻击,不花哨,而是直奔要害。
速度,力道。
秦绶往往是躲过了白煞的手刀,又立即疲于应付他下路的脚踢、膝顶。
秦绶就一路抵挡,一路绕着圆圈,来回的奔走。
噌,白煞脚下扬起了细沙,飞向秦绶的面部。
秦绶慌忙举起手臂遮挡。
流氓!
秦绶还没骂出来,胸口就挨了一脚。
倒退了五步,秦绶捂着胸口,苦不堪言。
白煞顿住了身形,笑道,“功夫不一定要有套路,你试了半天,也看不出我的来路。还是乖乖的跟我打一场。”
秦绶脱掉了笨重的外套,扔到一边。“聪明,竟然看出爷是在试探。”
“一招定胜负。”白煞笑道。
“只要你有这个实力!”秦绶也是笑眯着眼答道。
两个人惺惺相惜的看了一眼对方,同时启动了身形。
白煞满是自信的笑着,冲向了秦绶,隐藏在背后的右掌,变得通红,带着丝丝的腥臭。
秦绶不苟言笑,接近了白煞。
两个人碰到一起时,白煞出掌。
同时,秦绶整个身形,违背了物理原理,摆脱了地心引力的束缚,腾空而起,前滚翻,从白煞头顶翻过去,空中滞留的片刻,右手划出,在白煞的后颈脖上,一抹而过。
白煞冲过去的身形渐渐滞住,满是诧异的转过身,看了一眼秦绶。
秦绶也是转过身,扬了扬夹在右手食指与中指间的刃片。
白煞脸上闪过一丝憾色,向后倒下。
“别以为穿件长袍,就是高手。”秦绶笑道,从倒地的白煞身上踩过去,去捡起一边的外套。
倒地的白煞突然睁开眼,手中多了一把枪,一个翻滚,胸贴地,瞄准了刚刚躬下身去的秦绶。
砰!
一声枪响,划过了夜空。
秦绶诧异的转过身,只见身后的白煞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洞,而他举枪的胳膊,则是无力的落下,陷进了沙子里。
秦绶冷汗直冒,压低了身形,拿起外套,接近了雅阁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一公里开外的小山岗上,停靠着一辆越野车,车顶上穿着风衣的男人,放下了狙击步枪。
“到底还是个孩子!”风衣男人自言自语的说道,一面跳下了车顶。
秦绶一脚油门狂踩,驶离了现场。
幸好,刚才那一枪是针对白煞,要是朝着自己来的,自己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
法克!秦绶骂了一句,驾车前往云之梦。
……
主卧的浴室里,秦绶抱着田若琳,泡在大大的浴池里。女人心疼的抚摸着男人胸口上的淤青,“疼么?”吻了一口男人的脸颊,田若琳轻声问道。
秦绶摇了摇头,笑着伸出右手,摸向了女人胸前的玉.峰。
田若琳眼神变得迷离,吻向了男人的唇,香舌滑入他的口腔,探寻着他的舌尖。
两个人长吻了一番,秦绶擦干了两人身上的水迹,抱着女人出了浴室,走向那大床。
“大宝贝,我们今晚复习一下春.宫三十六式,好不好?”
“你想人家累死啊,顶多来四式!”女人嗔道。
秦绶笑着将女人搁到了床上,俯身含住了女人的乳.尖儿。
唔——女人扭动着水蛇腰,玉手探向了男人的龙.根。
龙兮兮坐在电脑前,端着牛奶,一边浏览着财经新闻。
突然之间,女人皱起了眉头,隔壁房间传来隐隐约约的交.欢声音。死妖精。龙兮兮骂了一声,脸红耳赤的合上笔记本电脑,喝完牛奶,慌忙钻进了被窝。
熄掉台灯,龙兮兮更怕不能抑制心中的波涛了。
似乎那边战斗进入了尾声,只听见田若琳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一声又一声的我快死了传了过来。
密集的风雨声过后,隔壁变得安静起来。
龙兮兮脸上发烫,翻了一个身,脑海里不禁浮现起秦绶的笑脸来,还有他那似乎能穿透女人衣物的眼神……
秦绶埋首在女人的乳沟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田若琳熄掉了房灯,拉上被子,也就静静的抱着怀中的男人。
夜深,人静。
秦绶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山清水秀的川中。
那一片青葱葱的竹林,一杆杆茶杯粗的竹子,拔地而起。
地上堆满了枯黄的竹叶。
稚童握着短剑,在风中翩翩起舞,口中还时不时的哼哈着。
远处,一袭青衣的女子,秀发挽起,藏入佛毡之中。女子看着那弱不禁风的影子,在竹林间不停奔走,或急或慢,或刺或削,眼神里浮起一片水雾。
稚童收起了手中的剑,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转过身,捕捉到了远方那道影子,当即笑呵呵的奔过去。
青衣女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慌忙转身而去。
稚童停止了追逐,站在原地,眨动着清亮如水的眸子,“每次都这样,大姐姐太不仗义了。”
青衣女子奔行了百米,也是转过身,看着远处那孩子,更多的泪水涌出。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咫尺天涯,母子不能相认的感觉,无异于比他当年抛弃自己,更让人痛不欲生。
“阿弥陀佛,静秋,诸生百相,皆因一个情字而生,也因一个情字而灭。你即已入我空门,当以静心参禅。”一位老尼,出现在了青衣女子身后,双手合十,淡淡说道。
一轮明月悬空,皎洁的月光下,栖凤山上的一座庵院里,厢房里一位女子跪坐在草编蒲团上,伴着青灯,念念有词:诸生百相,皆因一个情字而生,也因一个情字而灭。
女子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光,六年了,他一定又长高了不少,也胖了不少吧。他会不会恨我,他会不会像以前那样,躲起来抹泪。他是不是也开始恋爱了,而且跟他爸爸一样,是个多情种子。
一阵木鱼声敲响,女子慌忙止住了心神,继续诵念《华严经》。
淮北苏家大院里,苏舜钦垂手而立,站在那副《淮南仕女图》前,唏嘘不已。
这幅画,是当年秦淮生,带着小六一起来到淮北的。
二十年了,当年她身怀六甲,奔波流离。
雨夕独影梦犹碎,待阁冷闺燕南飞。
川上桃李绕亭榭,中有伊人望君回。
这首题诗,苏舜钦念过不少次,那不肯轻言的“雨待川中”,想着当年,形单影只的小雨,南下,朔江而上,前往川中的情形,苏舜钦又忍不住泪流满面。
时日无多。
人之将逝,那过去的是与非,全部涌上了心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