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还了我一个拥抱,但是我还欠你一束玫瑰。”秦绶笑道。
薛青梅莞尔一笑,“还有机会。”
秦绶点了点头,牵起女人的手,“还要离开么?”
出乎秦绶的意外,甚至让他有些失望,女人嗯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她身后的拉杆行李箱。秦绶不禁满腹酸水,蹙起眉头,“为什么?”
薛青梅看着秦绶的表情又是淡淡笑了,轻轻的说道,“要去上海,你们家族产业的年会明天召开。”
年会?秦绶听闻之后不禁苦笑了起来,看来自己仍然是个局外人,这么重要的聚会,老头子,包括依依姐都不跟自己说一声。自己明白苏家产业的年会意味着什么,那是一场商界精英的集会,除了老头子会亲自参加外,国内外一二线的所有管理层,都会聚集一堂,晚宴舞会这些是免不了的。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自己真想将来接手老头子的生意,那么趁着这次机会露露脸,顺便结交苏家的高级管理层,无疑有很大的益处。
薛青梅似乎明白秦绶现在的心思,淡淡笑道,“依依她跟你父亲请示过,希望他答应你参会,但是你父亲拒绝了。”
秦绶点了点头,明白了依依姐的苦衷,看来老头子也有他的考虑,罢了,毕竟自己现在跟苏家产业沾不上边,除了一丁点股权之外,自己完完全全一个吃白食的家伙。想到这里,秦绶苦笑了下,“你非得去么?”
薛青梅点了点头,虽然也舍不得秦绶,但是自己也明白,齐依依非得要自己去参加那个年会的目的是什么。沙场秋点兵,年会就像一场兵演,苏舜钦是暮年的皇帝,苏子祺、苏子穆、苏子勖这些人,是领军一方的诸侯,究竟哪位诸侯能接替老皇帝的位置,就得看他们带出来的队伍,是否强过对方。
制度是死的,就如同是棋盘上的条条框框,人是活的,所以人做了棋子,其有很多种下法,每颗棋子,在不同的人手中,也发挥不同的作用。最理想的组合就是,正确的棋手,能拥有正确的棋子。
很明显,秦绶到现在也没有上场的资格,他成不了棋手。所以,齐依依想做棋手,甚至希望自己也开始上场,充当棋手,或者最不济,做一颗棋子。自己依然记得回国前夕,齐依依跟自己的那次推心置腹的谈话。
……
“女人这辈子,不一定非得做武则天,一则太累,二则虚掷青春。”齐依依轻松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在我看来,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不是事业,而是选对一个男人。”
自己笑着问她,“你选对了么?”
她会笑着点头,甚至还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青梅,你我都是女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齐依依笑道。
自己当时不禁羞红了脸,自然明白她话中潜藏的深意。
“有些时候,我觉得我俩都挺悲剧的,我跟苏子煜之间几乎没有任何感情,所以,我有时候有些羡慕你,你虽然没得到你想要的,但是你爱过。”齐依依不免有些苦涩的说道。
自己愣了愣神,也跟着苦笑了起来,“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青梅,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帮小六么?”
“你爱他。”
“爱说不上,其实,用疼字更确切。疼跟爱,是两层含义。”
“狡辩。”
“蝙蝠有翅不能算为鸟,长得又像鼠,还喜欢埋头阴暗角落里,默默忍受风寒。蝙蝠不飞的时候,喜欢倒挂着看这个是非颠倒的世界。”
自己愣住了,回想了一下那家伙的影子,突然觉得齐依依的比喻最贴切不过了。
“蝙蝠用来比喻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似乎很牵强。也许,他没有外人看上去那么隐忍,一开始,他甚至把我也骗了。三天两头的打架,动不动就逃学,年纪轻轻就学会抽烟,见到长辈从来不会请教,穿衣服特别没品位,头发凌乱,不修边幅。总之一开始,他就给了我极坏的印象。”齐依依继续说道。
“不过,这样一个小纨绔也会有倒霉的时候,那时候老头,不,他父亲特别看不惯他,有一次,小六在学校闯祸闯大了,揍了好几个官二代,因为他父亲生气也没护着他,那几个官二代家里也没给苏家面子,所以小六那次吃了不小的亏,去别人家道歉,差点被人揍个半死。回到苏家园子,人人都见到瘟神似的躲着他。那一天,我是唯一一个踏进他院子的人。我进他房间的时候,他蒙在被子里哭,我哄了半天,才把他哄的钻出被子,然后让我给他清理伤口。”
“也是那一天,我走进了他的书房,窥见了他真实世界的一部分。我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会喜欢经史子集,甚至包括欧美的一些学术著作。在他的书架上,你根本找不到一本跟他年龄相称的书籍,没有《梦里花落知多少》、《我为歌狂》,也没有《火影忍者》,更加没有音乐专辑。”
“自从那天以后,我时常会试探他,原来他真的不是那么肤浅,相反,他比我想象的更加深沉。我甚至对他产生了恐惧,因为这个孩子实在太会隐藏了,我总觉得他心中潜藏着阴谋。于是我学着去感化他,从一开始的无心到有心,带着他逛街,看电影,时常叫他到我家吃饭,拉上他陪我一起看电视,而且是日韩剧。我那时候一心想着把那只蝙蝠拉出黑暗,让他沐浴阳光,感受温暖。”
“这就是你所谓的疼爱?”自己不禁苦笑着问道。
“不是,还没有到那一步。慢慢的,他表现出了他脆弱的一面,打完架,喜欢一个人躲在某个地方喝闷酒,抽很多很多的烟;喜欢雨天,喜欢雪;睡觉喜欢蒙住头,蜷缩成一团;很容易感物伤怀,喜欢发呆;说笑的时候眼神飘忽,心不在焉。见得多了,我就开始怀疑我一开始的推断。不经意的机会,我听说了他母亲的故事,于是我懂了。”
“什么故事?”
齐依依苦笑,摇了摇头,“是个悲剧,我不想讲太多。总之小六生下来就跟孤儿差不多,母亲去世,而且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懵懵懂懂在川中过了十二年,后来才进的苏家。”
“你的意思是说,小六的母亲是小三?”自己忍不住轻声问道。
“小三这个词太不敬了。小三与原配的概念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之间,哪个人更爱她们的男人,毕竟每个女人,都有爱的权利。”
自己听了不禁有些汗颜,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在说教。“你接着说。”
“我开始了解为什么小六不讨他几个哥哥喜欢,为什么他要隐藏自己,也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安全感。他憧憬得到家庭的温暖,但是他又惧怕这深不可测的深潭会淹死他,苏家那个女人当年既然能让他母亲奔波流离,她的几个儿子,也同样可以把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期望父爱,但是他没有体会到,一年到头,他父亲对他说过的话,还赶不上看门老伯的话多,连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团年饭的时候,苏舜钦也是不冷不热,丝毫没有父亲的样子。园子里的下人有不少,但是把小六当成主子的人,几乎没有。”
“后来,我觉得用鸵鸟来形容他,更加贴切。他没有蝙蝠那么冷血,他骨子里是向往阳光,向往快乐的,只不过,他被孤立了,独处对于他来说,既是一种解脱,又是一种折磨,他一受伤,就会把自己封闭起来,如同鸵鸟收到惊吓时,会将头埋进沙子一样。”齐依依说完,眼中竟然蒙起一层水雾。
包括自己听完她的讲述,心中也不免酸溜溜的。
“我跟苏子煜离婚之后,本来可以离开苏家,但是我留了下来。你知道么,我为小六不平,也为他母亲不平,我自己也算是毁在苏家门下,所以,我要帮小六拿回本该属于他的那一部分。他现在不能成为苏家棋盘上的棋手,我可以。我要替他埋下伏兵,等到他有一天有了资格,我就把手中的棋子,全部交给他,而我,或者离开,也或者,留在他身边。”
“我懂了。”
“这些都不要告诉小六。”
“明白。”
……
“是不是依依姐的主意,我帮你请假,好不好?”秦绶满是乞求的语气问道。
薛青梅看着秦绶的表情,实在有些于心不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就算自己答应,齐依依也未必会答应秦绶的请求。总之,决定权交给她好了。
秦绶果然绽放了笑颜,掏出手机,拨通了齐依依的电话。
一阵软磨硬泡,电话那头的依依姐终于同意了秦绶的请求,末了还悄悄透露给秦绶内幕消息,那就是云州的郑益民很可能要被换掉了,至于人选,她已经向老头子举荐过薛青梅了,最终的答案,还得等年会过后。秦绶欣喜若狂,虽然失去了一次参加年会的机会,但眼前这则内幕消息,足以抵消自己的遗憾。
“依依姐,今年过年是在苏家过,还是齐家?”秦绶临挂电话前,忍不住问道。
“看你表现。”电话那头的女人淡淡笑道。
“额,我想想,要不,你来我秦家过年吧。”秦绶笑道,说实话,自己现在也算得上有家室了,有车有别墅,虽然挂在田若琳名下,有老婆,虽然没拿红本本。
“想得美,我挂了,听老头子说,你在云州捡了不小的便宜,好好干。”齐依依笑道。
“明白。”
电话那头的女人说了声再见,便挂断电话。秦绶笑盈盈的收起电话,一手牵起薛青梅的手,一手拉着行李箱,走出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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