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菲看见朱宝儿一个人回到包厢,略感诧异,趁着江小鱼跟孟琪正在合唱一首歌的功夫,悄悄的出了包厢,向包厢外的侍者询问之后,也下楼出了会所,寻到了外面的园林里。
微弱路灯下,那道熟悉的影子,此刻背对着自己蹲在假山前。
女孩儿微微一笑,走了上去,笑道,“一个人跑这里来面壁?”
秦绶听声辨人,知道来人是沈雪菲,也没转身,“算是吧。”
“身处闹市之中,偶尔静下来反思深省,的确有必要。像你这种整天女人堆里打滚儿的花花公子,则更有这个必要。”沈雪菲也踏上了泉水边的台子,也蹲到了秦绶的身边。
秦绶莞尔,有时候很喜欢听沈雪菲褒中带贬的三言两语,甚至是一天不听心里就不自在。“不待在包厢里,天寒地冻的跑出来,难道是陪我面壁来的?”
“算是吧。”沈雪菲直接引用了秦绶先前回答的三个字,不置可否的笑道。
秦绶又摸出了烟盒,掏出两只烟,故意递了一支给沈雪菲,“来一支?”
沈雪菲摇了摇头。
秦绶也没诚心请女孩儿抽烟,收起一支,点燃了另外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
“就这么慢性自杀下去?我替你统计过,你抽烟的频率几乎是十几分钟一支。”沈雪菲眉头微皱,轻声问道。
秦绶张开嘴,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路灯下也依然看的清楚,“我牙白么?”
沈雪菲哭笑不得,自己跟他谈抽烟的问题,他反过来问自己他牙白不白,没好气的冷哼了声,“白,很白。”
“牙白就行,既然抽烟也不影响美观,还让自己有男人味儿,我何必戒掉它呢。”秦绶笑道。
沈雪菲对于秦绶牵强的理由不置可否,也知道他未必就这么浅白,“牙虽白,恐怕里面就是黑心黑肺了。”
“我没心没肺,哪里来什么黑心黑肺。”秦绶笑道。
沈雪菲也懒得在这个话题上跟秦绶诡辩下去,摇了摇头,“很累吧?我是指感情那方面。”
秦绶轻轻一笑,算是默认。
沈雪菲也忍不住笑了一下,“活该。”
秦绶仰天叹了口气,目光洒向夜空的那轮弯月,“这些天,我一静下来,就忍不住反思,我总觉得,我活的太侥幸。我这张脸,走在大街上,那就是直接被忽略的那一种。可是呢,插上我这堆牛粪的鲜花,一朵又一朵,先是我高中的数学老师,后面又是叶晓柒,冉小影,薛青梅,还有现在了无音讯的莉迪亚。一份感情一份责任,我突然之间觉得太累,就像一个只能背负一百斤的人,突然背负起了千斤重担一样。”
“你觉得,你吸引她们的地方在哪里么?”沈雪菲轻声问道。
秦绶摇了摇头,自己不至于厚皮赖脸的把众媳妇儿喊道一起,做一个民意测验,看看她们到底喜欢自己哪里吧。无耻?厚脸皮?还是强壮的身躯?亦或是苏家六少这个含金量极高的身份?统统都不是吧。
“你开始不自信了。”沈雪菲笑道。
“也许吧。我说的侥幸,不单单指感情方面,好几次,我都是死里逃生。就说在洛城,先是一次枪击,后面又差点让人拿火箭筒给烧烤了,如果不是我侥幸驾车冲下山,恐怕早已经小命归西了。回国之后,也不是那么顺风顺水,前不久,差点被人冷枪干掉,只差几秒。”秦绶苦笑道。
沈雪菲诧异的张大了嘴巴,“你确定发生在你身上?当初你在洛城受伤,我们只知道是出了车祸,没想到有你说的这么复杂。”
“一入侯门深似海,我相信你从你爸爸那儿也可以听到不少苏家的内幕。像我这种缺乏根基的幼苗,总是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
“你害怕?”
“没有。我只是觉得累,总感觉心力交瘁。云州小成,使得我更加站到了风口浪尖,以后更加要瞻前顾后,四处小心了。赔上我这条贱命也没啥,我只是不想插在我身上的几朵鲜花也跟着遭殃。”
沈雪菲点了点头,秦绶说完也是沉默了一小会儿。
“我明天跟小鱼还有孟琪一起坐飞机回历阳。”沈雪菲蹲了一会儿,小腿发麻,于是站起身来,一边说道。
“一路平安。”秦绶笑道。
沈雪菲微笑着点了点头,跳下台子,从地上寻到一块鹅卵石,丢进了泉水里,叮咚一声脆响。童心未泯的秦绶跟沈雪菲,俱是笑了两声。
“一石激起千层浪。事实上,我们当初在动车上相遇时,我并不知道你是苏舜钦的儿子,同样,你也不知道我是谁。虽然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我想对你说一句话,你这块石头,击乱了我心底平静的湖泊。”沈雪菲笑完之后,目光如炬的盯着秦绶,认真的说道。
秦绶苦笑,“这算是表白么?”
女孩儿摇了摇头,“这句话的确容易产生误会,但我没有表白的意思。而且,我也说不清楚,我对你是什么感觉,总之,一切需要时间。我想,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就冲着你刚才说的一番话。既然是朋友,我希望你能挺下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还不如勇敢的走出来,珍惜现在的所有,也好好规划未来。就拿现在来说,我觉得你可以跟你父亲好好谈谈,没必要这么冷战下去。缘分二字,其实是个小概率事件,就如同他认识了你母亲,而你做了他的儿子。我们口口声声说下辈子下辈子,殊不知,这世界根本没有下辈子可谈,这辈子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做父母的,不一定是完人,子女也没有这个权利去要求他们做完人。反过来,做子女的,应该努力做个完人,让父母安心,不管是活着的,或者是逝去的。”
秦绶感激的笑了,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找老婆要找你这样的,生女儿也同样要生你这样的。”
沈雪菲俏脸微红,默不作声。
“沈雪菲,你家住历阳哪里?”秦绶神色恳切,认真的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沈雪菲微微吃惊。
秦绶莞尔,“我就是想有机会,去你们家走走,看看什么样的家庭,才会培养出你这么一只白天鹅。”
沈雪菲听完笑着摇了摇头,“白天鹅之所以为白天鹅,是因为大家觉得她们高不可攀。虽然我爸是你们家的高级奴才,但是我还是想在你面前保持神秘。你这副德性,去了历阳,只怕我爷爷奶奶,包括我妈都不会喜欢。”
秦绶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女婿上门,他们喜不喜欢要紧么?”
“关键是,你可能是我第一个带进家门的男人。你说我家里会怎么想?”沈雪菲笑道。
秦绶无奈的点了点头,“也是。”
“那我先进去了。”沈雪菲原地站了十几秒,认真的看了秦绶几眼之后,轻声说道。
秦绶嗯了一声,然后目送女孩儿离开,直到背影消失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转弯处,那丛丛桂花树中。
等到手中的烟抽完,秦绶也悠悠的跳下台子,走向会所。
在会所待到了十点半,大家余兴未尽的散场。跟众人告别之后,秦绶驾车驶往云之梦小区。
将车泊在地下车库,秦绶走进别墅时,只见田若琳龙兮兮二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冉小影枕着田若琳的美腿,正抱着一本瑞丽杂志。
现自己的出现,一点儿也没引起三女的注意,秦绶很地主老财的假意咳嗽了一声。
田若琳身也不起,笑眯眯的道了句,“老公回来啦。”
秦绶很装B的嗯了一声,走到不理会自己的小影身边,假意哎哟了一声,“小影宝贝这么用功,这么晚了还在复习功课啊?”
冉小影用哀怨的眼神瞥了秦绶一眼,目光继续投到杂志上。
秦绶不解,敢情这妮子在这儿住了几天,性格变了?跟个欲求未满的小媳妇一样。往常自己来的时候,她都会争着跟田极品去沏茶或者拿果盘的。
“怎么了这是?本大官人即将远行,敢情你们这群小娘子要造反不成?”秦绶笑道。
龙兮兮嗤之以鼻,冷笑道,“我只是回来告诉她俩,你晚宴结束后,就跟着一群女生消失了。”
秦绶无语,瞪了多事的龙兮兮一眼,“明明有男的好不好。”
“反正我只看到了女生,貌似那几个丫头还都挺俊的,又是姓沈的,又是姓江的,还有姓孟的。”龙兮兮妩媚的笑道,幸灾乐祸的翘起了二郎腿。
“亲耐滴大官人,您今晚是在妾身这里下榻呢,还是去您的薛大美人那啊?”田若琳妩媚的冲着秦绶笑道,大有一番绵里藏针的意思。
秦绶又是假意咳嗽了两声,“这个,这个问题需要好好权衡一下。”
“权衡?别欺负我是教数学的,我可是明白这个词的含义,照你这么说,孰轻孰重啊?”田若琳目光如炬,甚至带着几分逼视的味道,紧紧的锁定在秦绶的脸上。
“哈哈,语误,语误。你们先坐着,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我先去那边跟她交代几句,然后再回来。”秦绶说罢转身欲走。
“站住。”田若琳喝道,惹得秦绶虎躯一震。
脸上带着灿烂无比的微笑,秦绶转过身,“还有什么交代?”
“给姑奶奶听好了,今晚要是不回来,姑奶奶就去给你戴盏绿钢盔,你知道的,姑奶奶最擅长这个。”田极品嘻嘻笑道。
“等老子回来收拾你,三天不打屁股痒了吧。”秦绶假意愠怒,大声说道,兼带着,拿狐假虎威的目光,狠狠的剜了一边儿看戏的龙兮兮一眼。
“那奴家就洗干净了,等着官人。”田若琳冲着秦绶抛了个媚眼,也顾不得自己的死党,包括冉小影会感到肉麻。
“很好。我走了。”秦绶说完,转身离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