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作帆捂着腹部踉跄行走着,背后还是如天漏的磅礴大雨,犀利的雨势几乎把密林中一切杂音都掩盖掉——除了那死神的咆哮。
闪电的照耀之中,他冲到一棵特别巨大的树下,从一旁的草丛里拉出一个两人高的竹篮子,拉动时叶作帆抽动到了伤口,忍不住竟吐出口血来。
“怎么可以到这里才死掉,贝鲁斯不会放过我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竹篮子推到大树下,用一条垂下的老藤绷紧竹篮子顶端的小轮里,“而且老妈与珊珊也一定会哭死,才不能这样呢!”
说着他双手用尽力气地拉着老藤,竹篮渐渐升高,但由于叶作帆腹部伤越来越痛,他不时痛得几乎脱手把自己整个跌下去粉身碎骨,所以足足耗了半个多小时他才把自己拉回50英尺高(15.5米)的临时小窝,一头给栽了进去。
雨声、风声、咆哮声依然声声入耳,但他的神志已经游离在丧失边缘,别说什么家事国事,就是身上的伤势他都关注不来。休息了约摸一刻钟,叶作帆才勉强坐了起来,随便擦了下身子想掏些食物进食,却发现自己浑身依然痛得厉害,连动一下嘴巴都不行。
身上湿漉漉的,寒风刺骨,在这无光之夜,叶作帆不知道自己能否再见明天的太阳。刚才他与罗朴相斗,只是算是走了点运,那死神般的大恐龙挑了罗朴矫健的身躯去攻击,把他丢在了自己背后。
但这不代表叶作帆就能全身而退了,那怪物的大尾巴尽管只是随意摇晃着,就像是小猫兴奋时摆一摆而已,但每一下摆动都如千钧之力,叶作帆躲避不及吃了一下,一下子就几乎把他打晕,把他胃里的所有东西都打得吐了出来呢!
想到这里,叶作帆又觉得腹部火辣辣的,生命的气息似乎从自己身上一分一点地流失,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不知道死了之后,会不会回到原来的时空呢?”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坦然了,他努力地翻了一个身,让自己能透过阴森森的林间看到那穹苍,他第一次来这个时空时的地方。
“不知道老爸老妈还在做什么呢,如果两个时空时间是对等的,那么我就……哎,一定成了个大大不孝子了,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
“不知道啊翔他们又怎么样呢,十年不见恐怕已经个个成了金领吧,我回去,南柯一梦……”
“不知道她现在嫁人了没有呢……”
越想越困,叶作帆觉得眼皮好像注铅一般,闭上眼睛之后恐怕再也睁不开吧,也好,实在逃得太累了。
但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天看不惯偷懒的人,突然他堆得小山高的杂物行李给塌了下来,一个玻璃瓶砸在他头上,痛得叶作帆一个灵光,惨叫着爬起来。
“什么东西啊,真会打扰人的!”他拿起那圆圆的玻璃瓶摩挲一会,才发现是瓶酒,他记起来了,罗维老管家似乎说过往他行李里塞过一瓶酒,但他从小不喜欢喝布雷诺的烈酒,也很少喝过,但此时竟然送来了烈酒……
呛口的烈酒灌入喉咙之中,叶作帆忍着不让自己咳嗽与呕吐,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身上的疼痛越来越少,而寒冷也渐渐被驱赶一空,生命的光彩似乎重临了这位落魄的少城主身上!
叶作帆看着只剩半瓶的酒,虽然脑袋还有些发昏,但神志已经清醒许多了,他像是对爱人般喃喃说着:“酒啊酒,如果你真的能救回我,我担保我一定不会想以前那样歧视你,一定会好好爱惜你啊。”
说完,在体力极大消耗之下慢慢昏睡了过去,而他的话,居然在日后成了现实,一名让世界名酒和它们藏主都为之恐惧的人,就在这晚诞生了!
……
……
叶作帆在他的小窝里足足休息了三四天才有足够力气下去,那晚过后他就患上了严重的风寒高烧与内伤,前者还容易解决,经过五年几乎是极限生存挑战的他轻易地找出能退烧的药草,但后者却已经不是他能力所可以解决了。
随着叶作帆往北走,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就发现自己身子越来越虚弱,有好几次晚上他腹部的疼痛简直让他不能入睡,要靠那不多的烈酒喝下去才能勉强睡着。
在离袭击那天的十天后,叶作帆已经不能直着身子走路了,他就如一个佝偻老人般,找了粗壮的树枝作拐杖,靠着《来与去之路,布雷诺城居民回忆录》的指引,一步一步努力地往北方走去,期间虽然没再遇到那晚的死神,但森林的龙类依然时刻威胁着他,让他体力更快地消耗。()
下了快两个星期的雨势渐渐停了下来,叶作帆却在这一刻浑身力气都皆消散,跌倒在地上,恍惚之间他却如一头濒死的幼兽举爪求救般,用尽力把短铳燧发枪高举过头,勾下扳机,然后在爆破声中终于合上了疲惫的眼睛……
叶作帆这么一晕,就不知道晕了多久,事后他只记得自己好像醒过几次,但又片刻就昏厥过去,一些陌生的脸在朦胧中出现又消失,已经麻痹的鼻子似乎又闻到别样的植物药材气息,渐渐他觉得浑身的寒冷已经被驱除干净,意识到自己快要完全醒过来了,而这时他耳里传来一把稚气的声音。
“诶,快醒了吗?要醒了吗?醒了吧?别骗我,你是已经醒了吧?”
“真是喋喋不休……”叶作帆慢慢睁开眼,落入眼里的是一张清爽的瓜子脸,一双浅蓝的眼珠水汪汪地看着自己,浅黄色的长曲发犹如瀑布般垂下倾泻,让他一霎那以为自己看到女神了。
不过脑子麻痹感消失后,叶作帆显然发现这位“女神”年龄小了点,皮肤也风霜了点,而且身上穿着卡其色吊带工人装,打扮怎么也太男性化了点吧!
看见叶作帆醒过来后那小女生愉快地跑出了房间,不消一刻便带着一位大叔进房,同时间手中还捧着一杯香喷喷的牛奶。
“给你的大哥哥,”小萝莉递过牛奶,然后抱着大叔粗壮的手臂羞羞地说,“这是我父亲范波,我是范姿,大哥哥你叫什么?”
“曾……不,叶、叶作帆,这里是哪里?”叶作帆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四处张望,他所在的是一间木屋,在昏黄的吊油灯之下,房间里似乎有点压抑感。
叫范波的中年人轻轻地扶起叶作帆,“来,我们去散散步吧——我是在禁足森林里发现你的,你也算厉害了,居然跑到禁足森林里,你不知道那里有很多暴虐的龙类吗?”
禁足森林?听名字似乎是警告人不要进入的地方。叶作帆想着时他随着范波走出房外,突然一片很有乡土气息的画面进入眼里:远方的磨坊风车轻轻转动着,在金黄稻田之间,小型的蒸气松土机不断颤动,而在眼前,木搭的小房栉比鳞次,却没有一点凌乱肮脏之感。
叶作帆找遍脑中每一处的记忆,确定眼前的景色他从来没见过,而且这一带似乎是平原地形,在布雷诺城附近根本不可能存在这种地形,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已经出去了!出去那恐怖的密林了!
大难不死,而且仇人罗朴似乎也成了那神秘大龙的甜点,算是大仇已报,叶作帆那叫一个开心啊,全心全意地去接受这个新生的世界,他愉快的情绪不知不觉也感染了范波两父女,大家高高兴兴地谈了一整天,到晚饭时才打住做饭。
在饭桌上,突然范波的一句话让叶作帆有点手足无措了。
“啊叶啊,话说你来自哪里的?为什么出现在禁足森林里?”
叶作帆准备放进嘴巴里的汤勺停住了,他大嘴巴地笑着,眼睛半眯,“哇哈哈哈,其实我只是个流民啦,四海为家,那天我看到那个森林很多飞行野兽,于是便跑进去想碰碰运气打个什么吃的,所以就……差点连小命都没了!”
“你还真是胆大妄为,不过年纪轻轻就这样四处流浪也不是个头,”范波说着,把他那充满老茧的手摊在桌面上,上面放着几枚铜币,“这个,不知道啊叶你有没有兴趣留下帮忙做点活,我包你吃住!”
“干活?干什么活?”叶作帆脸上还保持着镇静,但心中高兴得很,一脱险就找到立足之地,真是太走运了!
范波把铜币收回放在袋里,脸上带着些许为难神色,让叶作帆觉得有种莫名的奇怪感。
“其实不怕跟你说,在这林畔镇里,我也很难找到肯帮我手的人,那是因为我是一名私营的火车运输户,专门在林畔与西沙镇、诺南市等地方之间运客、运货。”
“哦,这也没什么嘛,我干。”叶作帆低头努力解决着眼前饭菜,昏迷的几天里实在把他饿得要命。
“啊?你答应得这么干脆?”范波的样子就像看见什么怪物般,“难道你没听说前几个月支垩顿帝国的军队已经齐集在西沙关前吗?虽说支垩顿帝国百年来都攻不进这片仓间盆地,但很难保证这一次会不会,这心头的剑总是让人感到不安啊!
“正是如此才没什么人愿意随我的火车去西沙镇接人接货,啊叶你敢吗?”
“啊,支垩顿帝国……”叶作帆不认识却要硬着装认识,“他们是从西面过来的吗?”
范波那比叶作帆小两岁的女儿马上就抢过来说到:“当然啦大哥哥,你不会不知道吧!”脸上还一副轻视。
“我常年都在深山里流浪嘛,”叶作帆被小女生嘲笑,反而不好意思地抓着脑勺来,不过他心中却在估量,那在西方的支垩顿帝国如果从地理上来计算,那么被他们全歼的那群外来者就很可能是帝国的军队了,这么估计下来支垩顿帝国该是个科技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国家啊。
刚刚叶作帆随着范波两父女游历这镇时,他就发现其实这里跟他布雷诺城的科技水平差不多,都是依赖着蒸气作为最基础动力支撑着整个工业体系,而武器方面,就连范波这只是有兴致时才去森林猎猎动物的人都有把稍微简陋的燧发枪,那么军队的武器一定也有布雷诺城那个水平才对啊,这样的国家还怕那冷兵器国家的进攻?真是奇怪极了!
不过叶作帆没把他的疑问说出口,因为他生怕说得越多,自己的身世就越可疑,于是在以自己大胆为借口答应了范波的工作请求后,他就匆匆又低头去解决那份食物,胃口之大就连范波都不禁皱眉,而那大厨师范姿更是抱怨不断,可爱的小嘴整晚努起来。
“再来一碟!”
“还来!小姿自己都没得吃了!”终于小萝莉暴走了,叶作帆迎来了他新世界的第一次危难,比起日后接踵而来的危险与灾难,他总是经历过后还悠悠地跟旁人说:
“怎么也比不上那大少姐的拳头啊!”
并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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